忙忙碌碌也是一上午,浑浑噩噩也是一上午。

  被喂饱的嘉蓄哼着小调拿着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去桌子和地面上的痕迹。

  干净整洁的环境能够提升工作的效率,他已经把自己想留的东西留在哥哥的身体上。

  疲累的程储被他抱进休息室洗干净,放到床上。

  他想了想,从衣柜里取出一条薄薄的内裤帮程储穿上,“哥哥,中午吃简单一点,晚上回家我做好吃的。”

  说完,他熟门熟路地走出门,在桌子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找到程储的员工卡。

  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嘉蓄拿着保温盒去了二楼的食堂,准备把哥哥从物理程度上也喂饱。

  躺在床上,程储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这一上午,两人完全是稀里糊涂的。

  一次又一次的敲门声让他的身体保持高度的紧张,可嘉蓄一句又一句假惺惺的安慰却让他的精神变得松弛。

  在某一瞬间,程储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身体上的沦陷,危险又着迷,非常可怕,无法解释的状态。

  休息室里有淡淡的檀木香,他吸气吐气,平稳心绪,调养着发疼的神经。

  嘉蓄真的是一个复杂矛盾的人。

  他在嘉蓄身上看到了那种强烈的反差,混小子一整个人都是疯狂与原始的结合体。

  说话不经过脑子,自以为是的高兴,自说自话的伤心。

  乖巧与暴戾,漂亮与精致,粗鲁与野蛮竟然能毫不加工地装进同一个人的身体里。

  不知羞耻的胡作非为,不加掩饰的示爱示好,阅人无数的程储在嘉蓄的身上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对世界的认知。

  疯?居然还知道吃饭?

  傻?居然还会算计?

  平静无波澜的生活,有了这只上蹿下跳爱折腾爱吃醋的小猫后,变得非常非常的烦人。

  却也莫名地有些惊……喜。

  大脑里叫做理智的东西在用力地敲打程储的脑神经,大声地告诫他不要被疯子影响。

  程储闭上眼睛,放弃思考。

  “哥?”

  空气中的一声“哥”喊得程储浑身一颤,脑子还没清醒,手先清醒了,用力地打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手背被拍红,来人踉跄地退后一步。

  “哥。”

  不同于嘉蓄又疯又骚的缱绻叫法,这声哥叫得自然亲切,像在喊传统意义上的同姓同宗的血缘关系。

  屋里没有开灯,门没有完全合上,外面的自然光漏了进来,程储移开手臂,看清楚来人,轻声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程逞。”

  叫哥要挨打吗?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叫他为哥?作为程储的亲生弟弟,程逞狐疑看着他。

  程储一点儿都没有想解释的冲动,他也懒得坐起来,被被子盖住的上半身,前前后后都有嘉蓄留下的痕迹。

  “给我倒杯水。”

  程逞指了指床头柜上还呼呼冒热气的水杯,显然刚刚还有人。

  “生病了?”程逞关心地问道:“哥,我看你脸好红。”

  红,是因为胸口有一口气没喘上来,程储疲倦地看了他一眼,“出去吧,我想休息。”

  “我担心你,大伯他们......还不死心。”

  床垫微微往下陷了陷,程储伸出手拍了拍坐在床边的程逞,“没事,麻烦,哥都解决了。”

  “我不想做一个局外人,”程逞认真地说道:“我不可能一直被哥保护着。”

  亲情总能有一种心安的感觉,程储坐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哥哥,吃饭啦——”

  程逞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也听到鸠占鹊巢的那一声“哥哥”。

  程储面色一变,薄薄的被子一不小心从肩头滑落,胸口几处星星点点的痕迹刺激得程逞表情一愣。

  有一处吻得特别深,几乎连着心脏。

  这些痕迹他很熟悉,非常熟悉,因为他也有想落在吻痕的人。

  他一直热衷在陆儒身上留下东西,是疯狂到一定程度的占有,是强烈到极致的征服欲。

  可是他和陆儒是真心相爱的情侣,外面的嘉蓄算什么?

  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主意打在他哥头上!

  拳头被握地咯咯作响,程逞暴躁地瞪红了眼,咬牙切齿地问道:“是那蠢货干的?”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程储脸上的那一抹冷漠似乎凝固了。

  把餐盒摆在茶几上,嘉蓄亲昵地又喊了一声。

  “就是那蠢货干的!”程逞愤怒地说道:“哥,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一只像是被惹毛的狮子,外面的那只又是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情的疯狗,一个两个都不消停。

  程储盖着被子翻了个身,“不要乱砸东西。”

  实木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外面叮铃咣当地响了一阵,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没过一分钟,大而有力的碰撞声,刺耳尖锐的拖拉声,愤怒刺耳的争吵声,乱糟糟的又传回程储的耳朵里。

  不仅没消停,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拳击,能作为程逞谋生的一项技能,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程逞反手一拳狠狠地打在嘉蓄的脸上,“军校读了那么多年,就这么点水平?”

  脸上一阵生疼,嘉蓄往后退了一步,血沫子从嘴角流出,“程逞,我让你的。别打脸,哥哥会不喜欢的。”

  “那是我哥!”程逞的嘴和手一样没有留情,“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竟敢惦记我哥!”

  嘉蓄也没客气,振振有词地说道:“叔叔阿姨都同意了,婚后你也得叫我哥。”

  “我叫你哥?!还结婚?”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程逞挥起拳头就从嘉蓄的鼻梁打去。

  他和陆老师都相爱这么久了,都还没结婚,嘉蓄和他哥才认识多久,敢结婚?

  那拳头又凶又猛,嘉蓄侧身侃侃闪过,手肘用力地撞击在程逞的下颌。

  两人不要命地扭打在一起,一股股劲风呼啸地从耳边穿过,程逞的拳头硬,嘉蓄的嘴巴毒,一个压着一个,在办公室的地上打了一圈又一圈。

  “滴——”

  内线电话在你一拳我一脚的争斗中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求救的嗡鸣。

  复古的台灯受到外力,从桌面滑落直挺挺地掉在地上,漂亮的玻璃罩子落在地上,露出内里脆弱的灯泡。

  还有墙面上的挂画和柜子里的合影,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程逞的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一大块皮,嘉蓄着重保护着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程逞用拇指擦去血丝,挥手又是几拳,“死了没?”

  嘉蓄的口中有浓烈的血腥味,他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还没有,我是长辈,不和你生气。”

  “狗屁长辈!”

  耗尽力气的两人直挺挺地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嘉蓄的脸贴在地板上,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脚步声,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哥哥,解气了吗?”

  程储穿戴整齐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一只手拉着程逞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扶住他的腰,把亲弟弟从凌乱的地面上拽起来,放在沙发上。

  对着假弟弟,他乘胜追击地讽刺道:“嘉蓄,你完全不知道怎么样去喜欢一个人,凭什么喜欢我?”

  嘉蓄费劲地伸出手,指着瘫软在沙发上的程逞,“那他呢?他也不会的,和我就是一个德行的。喜欢了就想要,要了就要占有,占有了就要全部。哥哥,程逞也不会喜欢人的。

  要教的,要去试的,陆老师就教他了,和他试了。试的结果非常好。”

  “你也和我试试好吗?”白色是最不经脏的颜色,漂亮的脸蛋上有些许血水,嘉蓄的眼睛红着,随时都可能要掉眼泪,“我再也不强迫你,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礼物,我喜欢你,喜欢的不行了,你和我试试,好吗?”

  对于疯子,只能比他更疯,从精神层面上威吓住他,让他心存忌惮,让他不敢造次。

  薄唇轻轻抿起,程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收拾混乱无序的残局。

  他又叫了车,带着程逞和嘉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