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歪兵正传>第2章 一念关山(2)

九十年代的鞍马县,是一个矿产非常丰富的北方小县,这里大小煤矿数百家,矿长满大街都是,只要在路上遇到豪车,一准儿是矿长,或者是矿二代,亦或是他们的妻妾们。

也正因为暴利,所以在地方也滋生了很多的非法盗采,有的农民发现自己家庄稼地里有煤资源,就在上面盖一个大房子,然后开始终日像老鼠一样挖洞,再偷偷的把煤挖出来,趁着夜色倒卖出去。

他们卖的比国矿和个人矿场的便宜,所以销路也好,绝对是一本万利。

曾经有一个农民,甚至凭自己一人之力,改变了鞍马县的历史及地形地貌,原因是他在挖洞的时候,在地底下不辨东南西北,只是一味的朝着有煤的方向,然后挖到了当地国矿的矿道边上。

发现问题不对劲,于是向反方向继续挖呀挖呀挖,一段时间后特别不幸的是挖到了河床底下,又塌了方,自己淹死了不说,导致了河水倒灌,对国矿造成了巨大威胁。

当时,因为这个事儿完全是他一个人干的,他每天挖出来的煤也是一个人悄悄的装车运走的,所以要追究个人的违法行为,他已经死了。

而堵住河水倒灌,又要相当大的资金,最后地方政府没办法,只能采取改变河道的方式来解决,这就使这个上千年历史的鞍马县名河,一下子改了路,从而因为河水改道,也对周边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连路桥交通都变了位置。

再看这个国矿,虽然勉强解决了河水倒灌问题,但是那条矿脉也受到了影响,为了安全起见,最终放弃使用,损失惊人。

因此,鞍马县各部门长期以来,对违规违法采矿的行为,一直是严厉打击,绝不姑息。

但是一明一暗,斗来斗去,明的总是斗不过暗的,只能是处罚越来越重。

可即使这样,在巨大利益面前,一些人还是会铤而走险。

原因很简单,作为一个北方边境县,他们穷怕了,所谓的旅游产业和农业纯属扯蛋,干几辈子也挣不了几个钱。

尤其是旅游业,南方的文化景点都走不完呢,外面的谁愿意来自己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玩耍?而做周边生态游,大家环境都差不多,而且城市人也都有农村的穷亲戚,谁上你家玩?

穷折腾只不过是跟噱头,最后就算不是竹篮打水

挖矿就不一样,运气好的话,三天就能成为万元户,一年就能成为富翁。

还有一个人,从小就立志当个矿主,然后拔掉自己的穷根,因此在那个大学生稀少的时代,他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矿业学院。

毕业后,就一门心思攒钱、借钱,然后四处想办法,找地盘勘探,想当个人矿长。

一来二去,他赔光了所有身家,就在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在一次坐火车去另一个城市的时候,他意外的救了一个突发心脏病的老人。

这个老人曾经是侵华日军,这次来中国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矿产资源,当年他们手上有不少从中国带走的图纸,他故地重游,有自己的想法。

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老人给了他一个矿脉图,大约只有几公里的煤脉,只要采出来,他就能实现梦想。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地图上标注的位置他曾与勘探的朋友也去过几次,当时的结果是那里并没有什么煤。

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十年后的技术没有几十年前的强?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个日本老兵,因为他知道当年日本人占领东北的时候,对东北资源下的功夫非常巨大,这个图可能是真的。

于是他借了八万块钱,组织了一个勘探小队,办了相关的手续后,就义无反顾的出发了。

果然,他在打最后的一个孔时,出了煤,只在地下四百米处,于是他终于成了矿主,只用了三年的功夫,就成了千万富翁,全家搬到了海滨城市,从此不再做与煤有关的生意。

这就是当年的现状,所以于知健在鞍马县有七个相对较大的矿,而且成为首富,不仅是地方关系过硬,也是经历过一阵腥风血雨后才稳定的局面。

可是到了两千年以后,中国的煤炭市场发生了变化。

内蒙古的露天矿出现了,这种矿的开采成本对比北方的立井、斜井式开采要少的多,而且煤质也差不多。

再加上中俄关系更进一步,大量的俄罗斯煤进入中国市场,导致煤价下跌较大,北方的矿大部分毛利下降严重,甚至亏损较多。

与此同时,一些中小型矿为了压缩成本,在开采时对设备偷工减料,导致各种瓦斯爆炸、透水等矿难不断,所以政府决定对中小型个人的私矿给予取缔,并加大力度打击非法违规开采行为,这就导致了北方地区仍然能生产的个人矿产越来越稀有。

物以稀为贵,虽然毛利低,但是数量少了,争夺也就更加激烈,明争暗斗成了必然。

各方力量开始角逐,不仅渗透到朝堂,江湖之上也是风起云涌。

这时的鞍马县,从市里来了一股较大的势力——连城公司,创始人叫毕连城,纯粹的马仔起家,一等一的狠人。

从出道之时,一个十六岁的小青年大杀四方,到现在已经是坐拥千人之力的一方霸强。

因为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关系,所以在上面开始整顿煤矿市场,大量关停中小煤矿的同时,他也在同步吞并一些地方个人煤矿。

他的思维很简单,也许是经过高人指点,主要的就是连横与合纵,将小矿合成大的煤矿公司,再与大的国矿联合联营甚至联建,从而既能保下面这些小矿为己所用,又能避免一些政策违规。

一时间,他的计划逐步实施,钱无断的进入他的口袋,又滚了起来,越滚势力越大。

就在吞并了全市三分之二地区的一些高效益小矿之后,他的目光自然就投向了鞍马县,这个全市煤矿最集中的县城。

可是,他也知道,这里的天不是那么好变的,于知健在地方一呼百应,而他的那个贤内助林家卉更不是等闲之辈。

往小了说,于知健的七个煤矿上万人中,各级管理人员八成是他的嫡系,一起一个头磕到地上的兄弟。

而这个人一直以来从来不好勇斗狠,又体恤下属,人缘极好,就是县里各行各业有资金需要,他也是能帮尽帮,不要利息,也不要人家股份,完全是江湖义气。

地方上修路造桥,有困难,他也出手,自己的车队也时常帮助地方做一些工程上的事,所以想动他,那是不可能的。

而问题是,他的媒矿资源又的确足够诱人,这个家伙谈了几次也不准备退休,这就让毕连城很恼火。

他曾几次安排人拿着炸药包准备趁人不备扔到于知健名下的矿井里,然后再伪装成矿难,接着请上面来查封,记者来报道,但是派去了几拨人,一次都没有成功。

甚至有一次已经听到了爆炸声,也没有任何负面的消息传出来,等检查组到的时候,所有里里外外、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全部异口同声的否认。

于是,毕连城决定再想其他办法,这其中就包括了于知健夫妇的软肋,他的一双儿女,尤其是大女儿于诺。

但是,于诺现在已经是政府公职人员,也是轻易动不得,这一点于知健很是聪明,他之所以对于诺的工作这么上心,不仅仅是出于对她的疼爱,更是从另一个方面考虑。

于家有的是钱,可以有权,也可以没有权,对于于知健来讲,女儿就算是再强大,要权利也没有什么用,有个安稳的家庭衣食无忧最好。

而小儿子将来长大了,也一定有自己的事业,他一定是要南飞的,不会在这里,那么在鞍马县这个地方或者是市里要权力争夺也没什么卵用。

因此,对于于诺,最安全的安排就有两个,一个是别人不敢动、或者说会有所顾忌的工作以及职位,一个是她有一个值得托付的老公,保她周全。

这些县府那些公子哥是不行的,他也不放心,江湖的人眼光,更多的还是放在人品和拳头实力上。

他希望自己未来的姑爷能挺起于家半边天,能见血、不怕血、敢流血,甚至是可以以血“换”血。

显然,现在这两点都具备了,现在的我已经完全达到了于知健的标准,我的立功喜报县府可是敲锣打鼓送到家里的,虽然只有三等,那也是荣誉,结了婚光荣之家的牌子就会挂上,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了动军属或者惊扰光荣之家?

而他知道我在部队这几年的经历,相信我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而他的资源还能从中起到更大的助力,这种情况下,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另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不怕贼偷,不怕贼惦记,于家的矿只要一天还在他手上,就不会有一天安稳。

未来的日子只要是个人的煤矿基本上都要被禁绝,留下的会是凤毛麟角,也必然会争的你死我活,他只要不撒手,就注定要面临生死。

他并不怕!

其实,于知健不是没想过退休,他有这个念头很久了,也基本上不怎么管生意上的事,尤其是矿上的。

可是他扔不下这群跟了自己一辈子的兄弟,那一声大哥不是好叫的,那一拜也不是谁都能受的。

每年的三月三把头节,弟兄们都会坐在一起,无论大小,人山人海,甚至还有退了休的老矿工,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拜访自己的老东家。

为了照顾,只为了感情传承,这让于知健很感动。

用林家卉的话说,义起的反体写法,就是羔我,即然是大哥大姐,弟兄们的事就不能不管,刀山火海也再所不惜。

而他的兄弟们,尤其是那些矿上的工人们,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自己还有一个家呢?

一段时间以来,他们看到了别的矿倒闭,或者被兼并的下场,就是待遇下降、岁数大的下岗、各种设备不再投入大量的成本维修、安全系数越来越低、人销售的利润被挪用的越来越多,人命越来越不值钱......

这种情况下,工作和工资尚不能保,福利更是无从谈起,那么家肯定也要完了,要想保家,就得保矿,要保矿就得团结起来,带头大哥,大家最信的过的就是于知健夫妇。

现在,很多矿区已经成了废区,成了鬼城,大家都不希望自己的矿区也是人去楼空,每个人都去背井离乡的逃难打工。

毕竟他们在这里也生活了大半辈子,这些矿区的生活区已经有了自己的丰衣足食的小桃园气象。

所以一听说于知健想退休,想离开,大家就会围上来,请老东家留下,再管管大家,哪怕就是一两年。

一两年的一两年,一下子就是十年。

于是于知健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他深爱着自己的媳妇林家卉,这个勇敢泼辣的女人从跟着自己起,也就是近几年才算过上好日子。

现在他不想把危险再传递给自己的老婆,于是他将自己的资产基本上全转移到了她的名下,而且也准备好了南方的房产,让她提前离开。

可是林大姐就是林大姐,她的姐妹也不是少数,绝大部分矿工的家属都是她的姐妹,她又怎么能走?

何况,她更不能把于知健自己丢在这里,同生共死,几十年的夫妻,到了这个时候,黄土埋了大半截,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也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看看某些人到底想要怎么开刀???

今天的于家,没有任何对不起这一方水土,也没有做任何为富不仁的事情,自己的一双儿女小的还在上学,大的已经在政府部门披星戴月的往复奔波,致力于父老家乡的生计。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有资产,就一定要倒下吗?

她相信这个天下还是有公理的,公道自在人心,鞍马县不是来几百个打手就能乱起来的。

可是,他们两口子还是忽略了毕连城的能力,炸矿造新闻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并不是迫使于家就范的杀手锏。

想要绞杀于知健,不仅要在矿上下手,在交通上他也在布局。

于家的煤,想要出县就要走公路或铁路,在公路上出了鞍马县至少很大一个区域内,都会被管制,一扣就是一两周或者更长的时间,罚款更是惊人。

而铁路,除了县里之外,其他的地方批不下来车皮,你有再多的煤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飞过去吧?

在资金周转上,县里银行支付你,市里或省行如果有一些动作,于知健也会难受。

到了这时,矿上周转不灵,工人工资欠发,大量产品滞销,再加上市以上的安全检查部门对他名下的矿检查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格,通报越来越多,罚款越来越大,看你于知健还能挺多久?

这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

几个亿的资产,出价两千万,就看你于知健卖不卖?

不卖就斗下去,最终死的不是你们一家,受连累的还有那几万矿工。

此时,甚至连于诺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曾劝过父母走,但是即然走不了,她也不走,陪着周旋到底,所以她在这段时间突然并不希望我回来,而是希望我继续留队,包括考军校或者上士官学校。

昔日的小女孩儿,几年间已经彻底长大了,成了一个有主见、敢承担的女人。

她没有告诉我一切的原因,只是谎称自己可以随军,可以陪着我,我并不知道在这背后的血雨腥风,她也在考虑我的安全和未来。

而他家的情况,陆老人家也已经有了一些的信息,陆家虽然没有什么权势,但也不是个见利忘义、贪生怕死的人,何况儿子还在部队当兵,就剩两个老家伙谁怕谁的?

所以我爸半个字也从来没对我讲过,反而是在和于知健一起的时候,时常给他出主意,帮着动用自己的关系,也协调一些事。

虽然作用不大,但是尽了我们陆家全力。

我对家里的形势,一直以为是风调雨顺,直到这次回来,才知道已经是山雨欲来的地步了。

到了于家的门口,我看到的是有成群结队自发的带着锹镐锄头做为自卫工具的工人,组成的小队守在他们小区门口,说要保护于老板,谁劝都不走。

而同样,还有在这里维护秩序的警察,小区的保安。

这都是什么情况?

我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当他们看到一个身穿破旧军装,好像刚刚从战火里冲出来的军人急冲冲走过来时都愣了一下。

当他们有的人认出来是我的时候,先是惊喜的说:“姑爷回来了”,然后情绪马上暗淡了下来,有人飞快的跑向小区里的别墅,告知于家人,我已经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