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夜寺依山而建，身在寺里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广阔。从寺门走到最里头的弥勒塔得花上一个多小时，不过也有游客走到殿里就想拜拜的习惯，一个殿耽误几分钟，六十分钟也就过去了。
夏遥和林南朝路过天桥的时候特地让他看了眼，绿植与红瓦紧紧贴着，昙夜寺修葺得很好，寺庙的金漆被太阳一晒就更惹眼了。
“门票扫码在墙上，全部十块啊。”
夏遥帮林南朝的那一份一起付了：“我们走吧。”
林南朝被他牵着走：“你要求什么吗？求姻缘啊？”
夏遥点头，又摇头：“不知道算不算，求下个月的比赛让我拿第一！”
“信神不如信自己啊，”林南朝走到他边上，帮他挡住晃眼的太阳，“你可以的。”
夏遥说了很有用的四个字：“来都来了。”
走了一段路，林南朝发现了，夏遥压根没来过这，也不懂什么神佛。
说是要去拜佛，却不知道走哪去，一会走到吃斋饭的地方，一会又去了卖开光手串的偏殿。
“好了好了，再走下去小心中暑。”林南朝拉着他，说，“那边有个回廊，晒不到太阳，去那休息休息。”
夏遥耷着个脑袋：“哦......”
“刚刚我就应该在门口把地图拍下来，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走到阶梯状的石阶处，夏遥指着远处，“佛殿就在那，我却过不去。”
见他是真的很丧气，林南朝安慰道：“也不一定要求佛。”
夏遥脸颊被热出浅浅的红，一只腿向前伸着，另一只腿屈起，手搭在上面，很认真地和林南朝说：“那求你吗？”
想要说得自然些，声音又有些抖，听上去就不太沉稳。林南朝勾了勾嘴角：“在你心里我比较管用吗？”
夏遥垂着头，没把心里那句话说出来——当然了，我向神佛求的不就是你吗？
林南朝迟迟得不到回应，也不着急，他知道夏遥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余光瞥到游客往这石阶的另一个方向去了，说：“跟着他们走吧，看上去和你一样，有愿可许。”
夏遥确实没热得没精气神了，蔫蔫地抬起手臂：“拉我一把。”
刚刚路上有人，众目睽睽，他没敢牵林南朝的手。现在有机会可不得抓紧么。林南朝的体温怎么比他凉那么多啊，牵上去这么舒服，夏遥被拉起来，有点不舍得地松开。
林南朝反握住了：“想牵就牵吧，我哪那么小气了。”
夏遥说：“在这里，我放不开。”
其实在哪里他都放不开，林南朝无奈，他希望夏遥在他这能再无拘一点，落拓一点。林南朝为了让他安心，说：“刚刚来的路上，我查过这里的宗教信仰，禁语和忌讳。”
“什么？”
“也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男孩子来这。”林南朝笑起来，酒坑比本人还知道怎么讨好夏遥，在不经意时露出来了，“这的佛祖不会怪你的，我们只是牵手不是吗。”
“你别是蒙我的。”嘴上这样说，动作却快得很。
跟着那两个人来到殿里，这殿里的佛像不大，听外面的人说，可以求情缘，很灵。但来得人并不多，因为有传说情浅、缘浅的热恋情侣来了这容易走散。可这种事谁知道？难道真是只有神佛看了才知道吗？总之，情侣们怕这怕那，最后都选择路过这。
在他们前面的那对情侣俯身跪下，双手合十，虔诚磕头。来这跪拜的人还真是不多，别的殿里那垫子能看见明显的凹痕，这里的十分平坦。
夏遥也开始怕起来，他想自己和林南朝缘分到底深不深呀？万一缘分很浅，会不会真的那么灵验？最后拉着林南朝去到殿后的银杏树下，树枝上挂满了红绳，风一吹，好像姑娘的裙摆在晃。
阳光透过树缝在两人的脸上跳跃，形状像茂盛的泛着金光的花。
林南朝问：“怎么了？”
“这树上好多红绳，我要在这许，就在这许。”夏遥语速很快，怕林南朝察觉出什么不对。夏遥有点恼，明明平时对这些不以为意，怎么来了这好像被夺舍了，事事都谨慎，生怕哪一步错了，误了往后的缘。
“好。”
夏遥闭上眼，心灵虔诚，他在内心说——没去殿里拜您，可千万别怪我。我愿望就那么小，您保佑我和他别走散。
微风吹过来，夹杂着些许香火的味道。身穿偏黑色的老妇人瞧了他们两个几眼，又微微躬身打了招呼。等夏遥睁开眼，林南朝问夏遥：“许了什么？”
“很简单的，你肯定能猜到。”夏遥没明说，“那你呢？”
林南朝学夏遥的语气，模仿得不失毫厘：“很简单的，你也能猜到。”
夏遥哼笑了声：“好吧好吧，不说也行。”
是真的很简单——就让夏遥想要的都实现吧。
—
晚上八点的东江很繁华，应该说是这座城市繁华。
林南朝和夏遥的背影一高一低，风从背后吹过，将两人的肩角和腰身衬出来。夏遥的声音混在风里，问得还是那句话：“你冷不冷？”
“不至于。”林南朝苦笑，“现在毕竟还是夏天。”
“那就行，来庆城的第二天开不开心？”
“开心。”林南朝想，原来时间是可以这么慢的，只有两天，抵过了以往好多浑噩的日子。
“不对，还是提醒一下，是只有和我才能这么开心的，不要因果颠倒。”夏遥像个销售员，什么好话都说了，“和别人都不行。”
林南朝依着他：“我觉得你提醒得很对。”
“不过之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我们得去傅老师那训练。”夏遥煞有介事，“我听我那个师兄说，可无聊了，一天到晚就坐在那，你可千万别有落差。”
“有落差也行，得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有多快乐。”夏遥又加了句。
“如果能和你天天在一起，怎么也不会多无聊的。”林南朝说，“等会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嗯，我得去拿行李。我租的房子里画室不远，不用送我。”
“好。”
“不过得偷偷摸摸的，”夏遥长叹了一口气，“又带你出来玩，傅老师得骂我，我听浩昊说，你原本今天就要开始训练了。”
林南朝一愣，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事。
“怎么这幅表情，”夏遥还以为林南朝是担心，连忙说，“没关系，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骂你的。而且，我会和他说是我让你出来的。”
林南朝揉着他后颈，夏遥这一块也没什么肉，能碰到略凸出的骨骼:“不要，我去和他说，是我太想见你了。”
逗夏遥真的很容易，一句话就能让他不知所措。看着他抬起手又放下手，眼睛想看他又躲躲闪闪的。
“不用这么直白，就，就随便糊弄一下也行。”
“那就说我有点想见你。”林南朝笑笑，“不能再糊弄了。”
“好吧，好吧。”夏遥应着。
“好好怪。”林南朝又逗他。
“什么意思？”
“每次和你提要求，不超过几句，一定是好吧，好吧。不是好好怪是什么。”
夏遥觉得林南朝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有对你好吗？你去问闻可我会这样吗？他一定觉得我无事献殷勤。”
“那就林南朝的好好怪吧。”
夏遥无话可讲:“……也行吧。”
“行行怪。”
“……”夏遥屏气沉默片刻，“林南朝，你不许再说话了。”
林南朝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怎么夏遥在他这，一会能说会道一会又憋不出什么话的:“不逗你，别真让我不说话啊，我忍不住的。”
“好……噢。”夏遥抢先一步，“你不许说噢噢怪。”
“还学会抢答了，不说就是了。”林南朝转移话题，问，“这桥还有多远啊？”
“你累了吗？要不要喝水？”夏遥看了眼四周，“前面那应该会有卖水的。”
“不累，就是问问。”
“现在大概走了四分之三了。”
“还挺快，我以为多长呢。”
“怎么？”
“之前听人说，一起走完这座桥，就能一辈子不分开。不管是和什么人。”
林南朝原本想这不是悖论吗？如果是和自己的家人呢？总不可能一辈子不离别，没有谁能一直陪着。但转而一想，不分开可能也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或许是不遗忘，有些感情足够深刻即可。
传说也罢，悖论也罢，反正他愿意信一信。
“我也听过。”夏遥想起件事，“之前高中毕业的时候，和闻可他们就走过。那时候他们几个喝酒，唱着《北京东路的日子》，偷偷跟你讲，我还哭了。”
“你们现在不还是这么亲近吗？那时候这么害怕分开啊。”
“是啊，未来多远啊，闻可那时候还说他爸要把他送出国。”夏遥说，“不过那是以前，我现在是大人了，就算你以后去国外，也不怕远。”
林南朝问:“你想过我会去国外么？”
夏遥实话实说:“想过，傅老师收你当学生就不会白白浪费你的实力。除了国内各省的比赛，肯定还会带你去参加一些国际大赛。我听他们说有些比赛时间很长的，一去就是几个月。”
“是有点长。”
“没关系，我也肯定会跟着去的。”
庆城夜晚的星星确实很少，几乎没有，天空一片浓黑。夏遥眼睛里却像是装了星星，但林南朝知道那些不是——是不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只不过在他眼睛里，就变得和星星一样。
林南朝点了点头:“那就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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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的地名是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