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发生一点小插曲。
林南朝注意到有一辆车似乎一直在跟着凌凡，问题是夏遥应该也看到了，却满脸写着无所谓，下高速的时候提了一嘴：“有人跟你。”
夏遥：“凌凡这不是甩开了吗？”
林南朝：“私生？”
夏遥：“或许吧。”
林南朝：“没听你跟我提起过。”
之前看到有狗仔蹲酒店，林南朝留意过。这几个月在片场陪夏遥，这样的情况还不少，夏遥显然已经习惯了。
林南朝问：“之前私生跟的勤吗？”
夏遥：“多久之前？”
林南朝：“我不在的时候。”
夏遥看了他一眼：“还行吧。”
说谎都不愿意认真，林南朝揭穿：“每天下班都要绕路，这叫还行？”
凌凡帮着夏遥说话：“林老师，其实现在真的还行了，刚出道那会私生比较猖狂，跑到酒店躲床底下，手机号码一月一换都是常态。玲姐发了律师函这现象才有所好转，但好转的不多。”
问凌凡明显比问旁边这个人靠谱，林南朝继续追问：“有发生什么危险吗？”
“危险……”凌凡欲言又止，私生男的女的都有，女的一般就是跟踪，偷拍，有些很变态的性取向为男的男私生就不一样了——所以被变态盯上算危险事件吗？
凌凡的犹豫在林南朝这已经定性为有：“能不能具体说说？”
凌凡看了眼夏遥的脸色，没表现出很抗拒的样子，于是娓娓道来：“就是被一个变态尾随了将近三个月吧，夏遥一直没当回事，结果那变态越来越猖狂跟到酒店，试图……那什么你懂吧。”
林南朝眼睫迅速眨了眨，指节按着椅子边沿渐渐发白，脸色没什么变化，夏遥却觉得他莫名有点紧张，倒像是熟练地掩饰自己的异常。
然后很局促地、着急地问了夏遥一句：“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夏遥回应得很快，林南朝仍然看着他，眼睛好像在说话，有愧疚有不安——我不在的时候你为什么过得这么不好？
夏遥刚刚没阻止凌凡说也是想告诉林南朝，你看，把我留在娱乐圈是不安全的，以后一定要好好陪着我。想着想着他又自顾地嘲讽，总说林南朝矫情，一会儿要抱一会儿委屈的，自己也跟着变矫情了。
“不过这几个私生奇怪得很啊，我就没见过他们的脸，每次都是戴口罩，要么就是又换一批人。”凌凡瞥了眼车外后视镜，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他总感觉林南朝在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
难不成是林南朝的私生？也不至于吧，才刚回国发展就有了吗？而且平时那么低调。
凌凡开出隧道，被一抹阳光刺晕了眼，一时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车辆在余晖里留下一道即逝的长线。
林南朝一路没在说话，到了酒店也还是心神不宁，进门的时候差点撞上旋转门，夏遥用手挡了一下才回神，问他痛不痛。
夏遥觉得回答什么林南朝都会把答案往更夸张的地步想，不痛就是有点，痛就是非常，于是说：“需要揉。”
说是让他揉其实就是想牵着，不牵着林南朝估计又没心思看路，夏遥伸过去手，在凌凡愕然的目光中被林南朝握住。
林南朝先是去前台再次强调了安保问题，才跟着夏遥去坐电梯。凌凡脑子懵成一片，一会说自己有东西忘拿了一会说要抽根烟，夏遥没搭理，随他去了。
到了门口，林南朝先问：“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夏遥察觉到他想要把手抽出去：“今天在自己房间睡？”
“嗯。”林南朝觉得自己要好好冷静一下，不然可能会和夏遥发生矛盾，不想在他身上泼坏情绪。
夏遥松开了手，插到自己的衣兜里，半边身子倚着墙：“先把你想问的事情问了，以后再问我不回了。”
林南朝抿唇：“那个私生的事情，那么严重，都没听你和我说过。”
夏遥说：“你在英国的事情和我说过吗？”
林南朝沉声：“不一样，你这个很危险啊。”
夏遥没觉得多危险，发生的时候就没放在心上，更别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当时是什么情况夏遥都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到了酒店，那个变态躲在床底下，等夏遥睡着后爬到他的床边。
但夏遥那时候精神状况也不好，不亚于两个疯子在一个房间里，谁死还不一定呢。
“是，我在娱乐圈确实没过多少安生日子，当初不是你不想让我继续跟着傅老师学画画了吗？”夏遥语气急促，隐约要发火的样子，但声音不大。
“我只是不想你跟着傅荣，”林南朝不是很想把话题引到这上面，“那个私生，有没有报警，实施法律措施之类的？”
夏遥反问：“你在国外真的一点都没打听我的消息吗？”
林南朝语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告诉我有没有报警？”
“报了有什么用，拘留个十几天不还是放出来了，除非我故意引导他做出伤害，我是有想过，反正那时候我半死不活的。”夏遥说这句话就像说一句很日常的招呼，毫无起伏，“但又觉得因为这么一个人伤害自己不值。”
一个个字眼像把突袭的利刃往林南朝心口上刺：“夏遥，以后再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人一定要和我说，我不想你发生这种事。”
“总是让我说，你呢，你遇到事情有和我说过吗？你不能这样，老是你以为。就像你以为我会过得很好，事实上呢？”
“而且你把这件事想严重了，”夏遥不知道为什么林南朝对这件事这么敏感，也不想让他太担心，“我好歹是个公众人物，维护自身权益有网络的帮助，不会有人真对我做什么……”
“那你觉得我算不算公众人物？”林南朝少见地打断他，“你觉得我获得的网络力量会有多少？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比你更有势力更有资本的人呢？”
“什么……？”夏遥忽然听不明白林南朝的意思了，这感觉有点像上数学课因为错过了一节笔记，导致后半部分都看不懂的迷茫。
但中间的迷团其实是可以靠前面的条件一点一点推出来的，夏遥一阵见血地问：“你为什么要拿自己举例？”
“拿我举例你应该能听进去一点。”林南朝深吸一口气，“我不是想和你吵架，我太着急了，不想你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就像四年前一样，太冲动，太着急了。
“你今天太累了，刚刚还不舒服，早点去洗漱休息吧。”林南朝怕夏遥觉得他在躲，又说，“我不去哪，就在房间，有什么事就叫我。”
*
夏遥回到房间，一看手机，凌凡给他连打了好几条电话。
他回拨过去：“什么事？”
语气听上去就不太好惹的样子，兴许是刚和林南朝闹了点矛盾，但凌凡不清楚两人方才的对话，还以为是自己打扰了：“林南朝在你旁边？”
怎么谁都要和他来提林南朝……夏遥心里嗫喏——不过关于林南朝，大家都通过自己来问，也很不错。
“不在，干嘛？”
“什么干嘛不干嘛……刚刚和林南朝干嘛呢？”凌凡踌躇犹豫，“你被夺舍了？”
夏遥：“好好说话。”
“好好好，你来和我解释一下‘需要揉’是什么意思。”
“想和他牵手的意思，”室内温度高，夏遥单手解开了外套扣子，抬手一抻，衣服顺着胳膊的弧度掉了半边，“怎么了。”
凌凡不知道他怎么把这句话说的跟“想要吃饭、想要喝水”一样平常又自然，默默沉静许久，磕绊咋舌地问：“你什么时候有和男的牵手的癖好了？”
“你不要乱扣帽子。”
他明明只有和林南朝牵手的癖好。
一开始夏玲为他介绍助理的时候，问夏遥喜欢聪明伶俐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凌凡这人吧就中和了一下，办事利索迅速，某些方面又笨得要死。
“不是，那你和林南朝什么个情况？”凌凡懵得彻底，一开始和夏遥说林南朝是他画替的时候，夏遥明明挺抗拒的啊……？
再到后来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气氛，一拉一扯的，谁也不让谁……也不是，其实林南朝很顺着夏遥，但凌凡以为那是表面的客气，偶尔还会教育一下夏遥要讲礼貌。
夏遥喟然叹气：“我和你讲过了吧，大学毕业后和我暧昧了一段日子，再之后就和我撇清关系了。”
凌凡：……
凌凡：？！
“你初恋是他？你真喜欢男的啊？我草，”凌凡嘀咕了一句男同竟在我身边，震惊之余也不忘八卦一句，“那林南朝现在正在追你吗？”
靠，敢情是林南朝后悔想吃回头草，凌凡觉得自己被空手套白狼了，差点把养的好好的小白菜拱手让人，难怪这么顺着他家夏遥呢，夏遥就该多发发脾气，还是收敛了！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凌助理自己在电话那头上演一出电视剧。
“哪有这么追人的，反正在我这还没合格。”
“对对对，不能让他太轻易得到。”
凌凡和他不在一个频道，夏遥是觉得林南朝没把自己当做可以依赖的人。
刚开始觉得林南朝回来的太突然，突然得像是从没和夏遥发生过那些往事，只是出国进修，进修完就回国发展。
总是让自己窘迫地、不知所措地面对，措置裕如的是他，得心应手的是他，料定了自己会和四年前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可夏遥再一次主动走向他之后，他那些得心应手也败露得很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夏遥还是能察觉到的，比如林南朝想传达我这四年过得很好，有把握回到你身边——都是放屁，真以为把自己的患得患失隐藏的很好吗。
“凌凡，你帮我整理一下林南朝在国外的公开比赛，”夏遥之前刻意回避这些，现在可以不用躲了。
凌凡疑神：“你直接问他不行吗？”
“不要，我拉不下面子，行了吧。”
“也是，咱不能太主动。”凌凡傻乎乎地被夏遥牵着鼻子走，“那你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