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海压竹枝>第120章

  随着傅宴存的动作玉回才发现他从黑暗里拿出来一块包得整齐的油纸放在桌上,打开了递到玉回的面前。

  “这是傅玥做的桃花酥。”

  闻言玉回神色一怔,来不及遮掩眼底的惊讶。其实对于傅玥他实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算喜欢却也谈不上恨,自然也没想过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

  所以玉回将视线从糕点上移开,依旧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说正事吧。”

  傅宴存见状也不再一味坚持,将油纸掩了掩,才开口道:“今日我入宫的时候见到鄢朝的官员了,他们入宫可是为了商议归期?”

  突然提起这件事玉回亦愣了愣,他垂下眼睫,语气低缓,“此事凶手还没查出来,若与鄢朝有关…怕是回不去。”

  “不会的。”

  傅宴存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玉回心头一惊,他想起傅宴存说过无数次的话,猛地看向他,迟疑着开口,“你做了什么。”

  玉回看起来有些紧张,傅宴存看着他眸光微动,绷直的嘴角有了一丝的松动,“你别担心,只是陛下将此事交给我了。”

  他说完玉回凝眉看了他许久,像是在思虑这话的真假。便是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当年傅宴存是如何脱困,就像如今他依然不明白,皇上当初若真是信了那些人的话认为是傅宴存贪赃枉法,那如今有池楼在又为何要将这样要紧的事情交给傅宴存去办呢?那皇上让傅宴存主理此事,池楼也会肯吗?

  玉回抿了抿唇,对傅宴存说道:“池楼也愿意吗?”

  傅宴存伸手碰了碰茶壶的温度,见还暖着便替玉回倒了一杯茶,见他低头喝了一口才又开口道:“猎场护卫一事他办得不好,陛下如今疑他便不肯把此事交给他去办了,加上又师父开口替我开口。”

  玉回摩挲着杯身,闻言觉出一丝异样,抬头看着傅宴存沉稳的神情心里掠过了千万个念头,想直接开口问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旁的话,“两年前…我走之后你做了什么…”

  傅宴存没料到玉回会问起这件事,正提着茶壶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茶水被晃地洒出来溅在了桌面上,也落在玉回的手背上。玉回指尖动了动,盯着傅宴存飞快收回的手看了看,垂眸默默了许久,伸手抹去了手背上的水珠。

  半晌后玉回站起身来将屋内的烛火点上,昏暗的屋内瞬间亮起一盏黄澄澄的光,玉回不适地眯了眯眼睛,随后将烛台推远了些。等做完这一切,玉回才又低下头来看着傅宴存问道:“你不想说吗?”

  微暖的光照亮了玉回的双眼,往日明亮的眼眸此刻更是透着动人心魄的瑰丽,他直直地看向傅宴存,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运筹帷幄,因为他知道傅宴存不会拒绝他的。

  果然,傅宴存摇了摇头。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傅宴存也跟着站起来,他逐步靠近玉回,近得甚至能看清玉回脸上细小的绒毛。

  静下心来玉回才听出傅宴存的声音也有了细微的差别,音色比从前更沉稳,不适时地让他想起鄢朝昭华殿里点燃的檀香,细枝末节间,丝丝缕缕地渗透他。

  傅宴存知道玉回的沉默是别样的许可,于是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要从何说起,其实过去的两年于他而言乏善可陈,他像是重新活过一样,过得是没成为指挥使的傅宴存该过的生活,在码头或者在田间,做长工或者做农夫,是平凡而乏味的日子。

  “我把邑城的那座宅子买下来了,还栽种了一棵很香的桂花树。”傅宴存想了想还是选择这里开头,算是两年里唯一的光点,他看向玉回的眼神带着笑意,“原来你从前生活的宅子那么大,我一个人忙活了半个月也只勉强打扫出前院来。”

  这句话显然让玉回有些猝不及防,他愣愣地看着傅宴存,脑海里不断重复他方才说过的话,回想起槐巷那座宅子外掉落的砖瓦,砖墙里长出的杂草,还有在懒散日光下的亲吻。

  在往事疯狂上涌的下一秒玉回深吸了一口气,堵住回忆的入侵,他猛地拽过傅宴存垂在身侧的右手,玉回抓着他的手腕,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掌心交错纵横的掌纹,再开口时语气是出奇地冷静,“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看出傅宴存的右手不对劲了,虽然原因傅宴存之前就说过 ,只是当时他说得含糊只说是受过伤并未细说。

  听见玉回的问话,傅宴存的目光也落在右手上,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道:“我离开京城后去找到了何叔,跟着他的船队一起运货,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货物掉下来砸伤了右手。”

  玉回如今听他这样轻描淡写地提起,视线也不由得更多停留在了他的手上,傅宴存的手背上有几条细小的疤痕,因为干活所以他的手看起来格外有力,他一用力就反手握住了玉回。

  傅宴存的掌心比想象中的更干燥也更滚烫,他的手指很长指节也很突出,能够完全裹住玉回的手,虎口的茧不轻不重地擦过玉回的手心,是明目张胆的试探。

  “所以你管这件事,是为了向池楼报仇吗?”

  玉回的手任由傅宴存握着,神色也并未有一丝的不妥,他开口只是想要控制快要失控的一切。

  “你打算借此机会对池楼动手。”玉回说完便用力将手抽了出来,迅速退后了几步。

  回想起傅宴存从前在监卫司时不苟言笑,一身青绿色锦衣更衬得他面容冷峻,剑眉星目,眼神凌冽,看人时总是毫不掩饰的打量,又常年戴着佩刀,活像一副审问的架势,总感觉拒人千里又居高临下。

  只是在漕帮忙活了两年,长久待在船上吃穿用度都有限制,如今傅宴存常穿的服饰针脚粗糙用料也不讲究。人瘦了不少虽五官更为立体,可眉宇间隐隐透出颓唐之意,终究再不复从前的气势凌人,意气风发了。

  傅宴存虽被叫回了监卫司,可是无权无势,连一个正式的身份都没有,实在算不上体面。若说这一切都是池楼造成的,而傅宴存想要报仇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他对你起了疑心,你要平安回到鄢朝,他就留不得。”傅宴存的看着玉回隐在黑暗中的面容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傅宴存说的含蓄,玉回这次却懂了,他这是为了自己。

  虽然懂玉回却依旧刻意避开那些暧昧的情绪,转而问道:“猎场护卫应属禁军,怎么会轮到监卫司了。”

  傅宴存也是有问必答,“凌河桥出事的都是青壮年,许是户部安抚不到位,闹得德明县人心惶惶,禁军便拨了一队人去镇守,没成想短了猎场的护卫所以想起找监卫司借了人。”

  玉回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也猜到了,这件事既然落到了监卫司手里那就逃不过池楼的操控。也怪不得皇上不再让池楼插手这件事情,差事办得这样差,自身尚有嫌疑,根本不可能再让他管这件事情,如此一来傅宴存不仅合适更有曲天纵的举荐,的确是最佳人选。

  电光火石间,玉回又想到一件事情,不待他细想,他便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打了寒颤。

  察觉的玉回异样的安静,傅宴存借着烛火看到他泛白的嘴唇,踱步走到他面前,侧身替他挡住从窗外泄露的风。

  随着傅宴存逐渐靠近的脚步玉回心头的鼓又再度被敲响,若此事全是池楼一手操办的,那他怎么会让鄢朝陷入如此具有争议的事件当中,除非这就是他的本意。

  玉回紧紧地盯着傅宴存,说话的声音小得微不可闻,“既然是池楼让他的人全权处理此事,那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他?”

  闻言傅宴存神色一凛,他自然也想过这个可能,其实池楼从头到尾都为鄢朝做事,他要是想通过此次春猎做什么,想也不太难猜到,只是未免太过冒险。

  “池楼行事谨慎小心,总是要做到算无遗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这样明目张胆的事情。”

  傅宴存的语气变得迟疑,他的声音逐渐低下来,这也是他迟迟没下定论的原因,不过如今在这里,他突然又有个念头。

  “是不是鄢朝要起兵了?”

  二人具是一惊,接着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这其实是两年前就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因为联姻一事暂且被掩盖了过去,如今联姻破裂,旧事重提倒是又有一番别的光景了。

  “你问我?”

  玉回抬起头,目光似羽毛轻轻拂过傅宴存的脸,“我如今是鄢朝的皇子。你要的答案我给不了你,你也不应该试探我。”

  傅宴存摇摇头,他看了一眼窗外低声道:“我不是试探你,也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情报。我只是怕若两国真的开战,你们一时回不去鄢朝留在定朝的话处境会很艰难。”

  傅宴存又走近了一步,他比玉回高了一个头,俯首便能看见玉回眼睛眨得飞快,眼睫垂下的阴影不自然地抖动,像是害怕。

  看着突然走近的傅宴存,玉回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想告诉傅宴存自己并不是从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今他的身份并不会让他顷刻便死于非命,只是一对上傅宴存的目光他便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其实重逢过后傅宴存面对玉回向来很少掩饰心底所想,他的眼神比往日更为直白,眼底似有实质的欲念,落在玉回眼里像是投下一张织得密闭的网。

  傅宴存在离他半步的距离停下,俯身抱住了他。

  傅宴存抱的并不算紧,他的手贴在玉回的后背和腰间,掌心的温度让玉回忍不住向前躲去,抬头想要叱责傅宴存。

  可傅宴存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先他一步开了口,“如果鄢朝起兵,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傅宴存的声音很温柔,他说完玉回感觉自己的耳尖被轻轻地吻了一下,轻得像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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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快要完结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