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至冬已经两个月了,有一说一,生活质量是肉眼可见的提高,感觉我们直接奔入小康,瞬间实现了阶级跨越。

  住处是独栋的二层精装修小别墅,在我看来,这样的房子是断不会轻易安排给普通的愚人众家属,或许是什么代偿心理吧,我不关心。

  我最喜欢待的地方是二楼的阳台,位置朝南,所以每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都会有暖融融的光照下来。

  我总会在清晨的时候坐在阳台上看日出,至冬的阳光总是柔和温暖的,不至于太刺眼又能让人感受得到,然后再偶尔低头看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打发打发时间。不需要睡眠的我一天总是漫长的。

  这段时间趁着阿紫去愚人众打黑工,我将这个房子好好翻新了一遍。

  原本木头制的沙发被我换成了布艺软装的低背沙发,餐厅的吊灯也改了玻璃样式。香薰被我摆在客厅的桌上,我还买了一个璃月进口的花瓶,实在好看我就没忍住,但没有养花的习惯就暂且搁置了。给阿紫采购了一套茶具,这是他唯一钦点的,其他的都随我。

  哼哼,给他一点小小的精致女性震撼。

  我还给阿紫买了顶新的斗笠,之前那破旧的草帽被我放在屋里保存着没丢掉。

  他原本还有些不情愿,说什么,“我不需要华而不实的东西。”但在我坚持下还是换了。

  拜托,要给新同事留点好印象!

  我上下打量这焕然一新的房子,心想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两个月前我和阿紫还是俩流浪汉呢。

  这些天阿紫似乎在忙上头给下来的差事,深耕于黑色企业。他能力出众,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可以称得上是全能型高素质人才,摩拉源源不断的流入我们在北国银行的账户里。

  我葛优瘫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啃苹果,心道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说起来阿紫好像说过他要回来来着,上次他就回来喂完血就走了,就给我留了张光棍的字条。

  “六天后归。勿念。”

  我心里又默数几下,确定就是今天。

  放下果核,我走进厨房围上围裙,转起手上的菜刀,刀面上闪过寒光,映着我肃穆的脸。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蒸好的米饭被我揉成饭团裹上海苔。我从新买的冰箱里拿出新鲜的食材,切成小段开始翻炒,炒出香味后放入调料,再焖煮一会儿装盘。

  看着简单的几盘菜,我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就准备等着阿紫回来吃饭了。

  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我没耐得住性子,又跑到冰箱里检查了一下蛋糕是否完好无损。

  奶油,ok。

  水果,ok。

  巧克力,完美。

  好想吃!阿紫你怎么还不回来!

  今天是1月3号,阿紫的生日。

  最初那一年的生日没过成,我问他的时候发现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那天我突然很想吃蛋糕,就问起阿紫的生日,结果令人心碎。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崩溃。

  “呵,我不做多余的事。”

  “累了,我恨你是块木头。”

  之后我们一起流浪的每一年的1月3日,我都会跑好远去城里买块蛋糕来,阿紫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不靠近城里罢了。当时的我们没什么摩拉,都只是买一些按斤卖的糕点当代餐。

  当然,这些最后基本上都进了我的肚子。

  谁让某人看见甜的就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饭菜也逐渐凉掉了,阿紫还是没有回来。

  我慢慢等,翻开最近的杂志。

  《13个你不可不知的愚人众的小秘密》

  《看完眼眶湿湿的,执行官大人成功的背后竟如此心酸》

  《不敢相信!......》

  我意犹未尽地合上杂志,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上楼踏入阳台。

  今晚的月光被云翳遮掩住了,也没有星星,天边漆黑一团,投下一片阴影。

  我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前两天在一个跑来至冬经商的枫丹商人那里淘到了一盏油灯。

  我下楼找来,点燃灯芯,罩上灯盖。我举着油灯,微弱的灯光是这夜里唯一的光源。

  这样就显眼了,我想。阿紫你可要快点找到家。

  灯光将我的脸染成一片橘红色,我靠着栏杆感受着冰凉的夜风,继续站着,继续等待。

  突然,我在一片夜色下看到了熟悉的斗笠。

  “阿紫!”我兴奋地叫道。

  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十二点,但也快了。

  我把油灯放下,撑着栏杆,一鼓作气从二楼一跃而下。

  不出意料地被接住了。

  “生日快乐!”

  没等阿紫出声,我就迫不及待地对着他说了这句我憋了好几个小时的恭喜。

  “我就知道......”他把我放下,扶了扶斗笠,又开始抱着臂念叨,“你是什么新品种的野猪吗,就这么横冲直撞地下来。”

  “嘿!再晚可就来不及了!”我不服气道,“反正你会接住我的。”

  “哼。”人偶少年不置可否。

  我们一起进门,饭菜的香气已经散光了,但我们还是一口一口吃光了。

  因为饭菜早就凉了,所以我吃得很痛苦,豹吃。

  反倒是阿紫吃得很多,大部分都是他吃掉的,他看我一副戴痛苦面具的样子,露出你也不过如此的嘲笑。

  真可恶,这都怪谁啊。

  最后,到了我最最期待的环节,考虑到阿紫的“高寿”,蜡烛我象征性就插了一根,点燃后我就开始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阿紫在我唱生日歌的时候很沉默,即使我跑调了他眉毛都不抬一下,就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我的眼睛,像块石头。

  唱完歌,我照例催促他闭眼许愿,但他看上去有些反常,就呆呆地看着我眨了眨眼,然后一口气就把蜡烛吹灭了。

  “诶!你还没许愿呢!”我大惊失色。

  “我已经许过了。”

  “?”

  阿紫在我不信任的眼神攻击下干净利落地切开蛋糕,淡淡道。

  “吃吧。”

  可恶,要不是看在蛋糕的面子上,我高低得跟他再唧歪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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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一群蠢货。”

  人偶少年在心里嗤笑,他从未对愚人众怀有过多少情谊,能耐住性子忍受他们的无能,和他们虚与委蛇已是极限。

  也只有那个笨蛋会觉得他需要与他们打好关系。

  原本今天就早该结束的任务竟然因为他们一时疏忽,差点就失败了,最后还要让他出面收尾。

  现在他正在回家的路上。那个笨蛋把他们给的那套房子称为“家”。

  夜色深沉如墨,这里的居民们似乎早已入睡,一路上没有丝毫亮光。

  这路可真暗啊。他默默想着,想起自己接手的那些任务,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如今的自己不就是那见不得光的地鼠么。

  抛开阴暗的想法,他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

  少年虽然并未有急事,但脚步匆匆忙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焦急什么,就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催促自己。

  近了,近了。他在心里默念。

  突然,黑暗中的他看到了唯一的一抹亮光。

  橘红色的灯光柔和了少女美丽的脸庞,像一个小太阳。

  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夜风缓缓飘动,她站定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夜色为她增添了无机质的非人感。

  然而当她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发现,人偶活过来了。

  “阿紫!”

  她赤红的眼眸里流转着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喜悦,他看着少女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如同一只快乐的燕子。

  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她托住。

  “生日快乐!”

  快乐吗?

  他问自己,他觉得身体的某处在鼓动,一下又一下。

  其实自己是知道的,他知道她会等他,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但他以为自己是不期待的。

  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希望这一晚的小太阳能永远不熄,永远亮着。

  回家,吃饭,点蜡烛,听她唱生日歌,吹蜡烛。

  家里有些乱,桌上有没清理掉的果核,饭菜凉了,蜡烛插的歪歪扭扭,生日歌也跑调。

  但他少见的很开心,非常开心。

  他看着少女的眼睛,知道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小太阳在她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