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现代言情>娇纵玫瑰【完结】>第84章 玫瑰 他也是有家可归,有烟花可看的小孩了

  年三十这天。

  九点左右的光景,许星宁睡得昏昏沉沉间,感觉到耳垂被人轻咬了下,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让人没法儿安睡。

  “别闹……”她嘟囔一声,闭着眼翻了个身。

  哪儿知这一翻身,恰巧从背对沈从宴变成了正对,正中他下怀。

  于是落在耳畔的吻顺势辗转至唇角。

  许星宁的呼吸越发急促,在感觉快要窒息的前一秒,终于不得不睁开了眼。

  她推了推面前宽阔的胸膛,惺忪睡眼里是满满的起床气:“沈从宴,你还是不是人了!”

  没睡醒的缘故,这话原本带了几分恼怒,但也同样因为没睡醒,一开口,软糯的嗓音盖住大半的火气,听起来倒像是撒娇。

  沈从宴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手肘支在枕头上,撑着脑袋,似是真的思考了下她这句话,而后沉吟道:“分情况。”

  “什么?”许星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多数时候都是,但晚上有你在……”他顿了顿,眉头轻蹙,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确实很难做人。”

  “……”

  许星宁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发现这人不知从几时起脸皮变厚了,原先端着矜贵淡漠那个人,已经化为乌有。

  她抬起手指,戳着他胸口恶声恶气地警告:“再这么折腾我,自己晚上睡客房去。”

  从拿到沈乔南的就诊病历那天算起,沈从宴仍克制了好一段时间,等她完全跨过那道心坎,对亲密行为不再抱有阴影。

  然后前不久,在他们如常相拥而眠的某天夜里,许星宁心血来潮地吻了他,试着解开了他睡袍的腰带。

  再然后,眼前的男人便不知餍足般,一发不可收拾,卧室和浴室,甚至还有书房,处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许星宁有时甚至觉得,要不是别墅里有吴妈在,大概还会经历餐厅、厨房和沙发。

  想到这儿她就来气,每次结束后,自己手软脚软,怎么偏偏这人就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永远不知疲倦?

  思及此,她又多看了眼,像是为了再度印证她的这种想法,面前的沈从宴已然洗漱好,穿戴整齐,一副随时都能出门的样子。

  她没头没脑地吐槽了句“沈扒皮”,翻了个身就想继续睡个回笼觉。

  沈从宴挑了挑眉,听她拐着弯骂自己是只知压榨的资本家,心情却完全不受影响,反倒勾了勾嘴角。

  他拍了拍她肩膀,见她丝毫不为所动,索性伸手一把将人捞起来:“好了,今天要回去陪老爷子,起床了。”

  许星宁睡眠严重不足,一滩烂泥似的软在他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抱到洗漱台前,然后接水,挤好牙膏。

  就在沈从宴考虑是叫醒她还是让她张嘴一站式服务到底时,窗外猛地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响,将许星宁吓得一个激灵,瞬间睁大了半眯半合的眼。

  和沈从宴大眼瞪小眼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吴妈他们在放鞭炮。

  从许建勋去世那年起,吴妈担心她过年冷清,便询问她能不能把家里人接来别墅,一块儿过个春节。

  偌大的别墅难得热闹两天,加上吴妈一片好心,许星宁求之不得,当即点了头。

  吴妈一家人都很有分寸,孩子与她差不多年纪,还是她的粉丝,一个春节过下来气氛无比融洽,于是第二年依旧如此,一转眼,这竟已是第三个年头。

  长长的鞭炮燃至尾声,经过这么一吓,许星宁脑海里的瞌睡虫被赶走了大半。

  她看了眼自己身在何处,又看了看沈从宴,警觉地往后挪了挪屁股:“大清早,你别那么禽兽。”

  沈从宴:“……”

  他抿了抿唇,眸光幽深:“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禽兽一点,是不是对不起你扣的帽子?”

  说着,他作势扯了扯领口,被他这么一唬,许星宁彻底没了睡意,连忙跳下大理石台面,将人往外推:“错了我错了,你出去吧我得赶紧洗漱,不是要回老宅吗?”

  现在倒是想起这茬了。

  沈从宴被她推出浴室,听到身后着急忙慌的关门声,有些好气又好笑。

  现在的许星宁,性格愈发像是回到两年前,有点儿任性和小脾气,甚至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会显得不太讲理。

  不过,沈从宴对此乐见其成。

  她之前的小半生,有许建勋宠溺着长大,之后的人生,也会有他独一份的纵容与偏爱。

  她只负责自由生长,让许星宁成为许星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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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许星宁和沈从宴以及吴妈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儿吃了团年饭。

  听说吴妈的女儿年后就要举行婚礼了,她在惯例的新年红包外,额外加了一个厚厚的红包作贺礼,算是感谢吴妈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

  吴妈却无论如何不让收,她坚持推拒道:“不成小姐,你给我的待遇跟其他人比起来已经很丰厚了,再说,你平时工作也忙,在家的时间并不多,我哪里说得上操劳?再这样,我都要觉得自己没脸没皮了。”

  “吴妈,你哪儿的话——”许星宁反驳道,转头将红包塞给不知所措的当事人:“这是我给真真的红包,再说了,您把我当女儿不是?”

  见吴妈点头说了句“当然”,她抿唇笑了笑:“那妹妹结婚,我这个当姐姐的,有不送礼金的道理吗?”

  这一席话有理有据,吴妈一时间没能想出反驳的理由,许星宁对真真俏皮地眨了眨眼,示意她把红包收下。

  谁知,在一旁不置可否的沈从宴破天荒地开了口,竟也递过去两份红包:“我和宁宁一样,这也是我的心意。”

  吴妈更加惶恐,刚要推脱,又听他说:“她既然是姐姐,那我也称得上一声姐夫,这红包您要是不让收,那就是我还不够格。”

  吴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她知道两人都是为自己好,眼睛一酸,含泪让女儿收下了那份沉甸甸的祝福,说:“小姐,我实在是上辈子积福,才遇到你这样的主人家。我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可能就干不动了,以前呐,时不时就总想着,以后小姐一个人该怎么办……”

  她揩了揩眼角的泪花:“还好,你和姑爷重新走到了一起,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和真真都各自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和另一半白头偕老。”

  沈从宴扣住了桌面上许星宁的手,与她对视一眼,淡笑道:“会的。”

  是应允,也是承诺。

  从今往后,他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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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过后,为了尽早赶到老宅陪老爷子,也为了给吴妈他们一家人留下相处的空间,许星宁和沈从宴很快便驱车离开了别墅。

  只是行驶到半道上,沈从宴的私人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没什么交心的朋友,这个时间,不太可能是打来贺岁的。

  许星宁视线落在他反扣在储物格里的手机上,心头隐约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听他说:“帮我接一下。”

  “噢,好。”她回过神,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串不认识的座机号。

  她将手机拿到耳边说了声“你好,请问什么事”,大概因为是女声,对面顿了顿,跟她确认道:“请问这是沈从宴,沈先生的号码吗?”

  “是,”许星宁看了眼驾驶座上目视前方的男人,回答说:“我是他妻子,他在开车,不方便讲电话。”

  对面恍然地“唔”了声,紧接着说:“很抱歉在除夕这天传来这样的噩耗,但还得麻烦您转告一声,沈乔南先生于下午一点过四分抢救无效去世。”

  随后又补充了句,是自杀。

  不知怎么弄到的便携小刀,在午饭时躲进厕所,割了腕,被发现时,气息已经很微弱。

  车内安静,电话那端的音量并不小,许星宁错愕万分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太突然了。

  如果没记错,沈乔南的判决书下来还不到十天,正如沈从宴所料,任他的律师使劲浑身解数,也只争得了一个无期徒刑。

  许是太久没有回应,电话那端的声音又问了一遍:“沈太太,您还在听吗?”

  许星宁眨眨眼,慌乱地回过神,正要应声,沈从宴一手掌着方向盘,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好,我们知道了,谢谢告知。”

  随后电话挂断,许星宁却久久没能缓过来。

  在得知他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后,她厌恶沈乔南甚至恨不得他偿命不假,但依旧难以想象,他不是被法律制裁,而是以这样的方式,自行结束了生命。

  是赎罪吗?还是觉得人生无望?

  她再也没办法得知答案了,但却恍然生出几分看透人生的错觉。

  如果早知是死路一条,他苦心经营的地位、名声、财富,又是为了什么?

  倘若让她用宝贵的亲情友情乃至人生去交换这些,她宁可赤贫一生,因为,太不值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过红绿灯路口时,沈从宴踩了刹车,将手伸过来握住她的。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因果循环而已,别想太多。”他说。

  许星宁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轻轻嗯了声,更加用力地回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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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宅的气氛十分微妙,看起来也收到了沈乔南的死讯。

  但没有人提及。

  直到晚上的年夜饭,沈老夫人扫一眼增加的空位,冷笑道:“终于遭报应了,还有一个该死的,怎么还在。”

  任谁都听得出她的意有所指。

  沈从宴眉目淡然,仿佛压根儿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半个字。

  许星宁却没法儿再像大半年前那样袖手旁观了,她忍不住呛声:“老夫人,您明知道沈望的死和沈从宴无关,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从宴这才有了丝反应,却是抬眼紧盯着老太太的方向——他怕老太太又发疯,往许星宁身上砸什么东西。

  沈老爷子也拍不动桌子了,他重重叹口气,显得心力交瘁:“好了,够了。我们沈家眼看着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你还想怎样?”

  沈老太太将冷哼一声:“那是你儿子,可不是我的。”

  说完,她将瓷筷随手一摔,转身回屋念佛去了。

  餐桌上转眼便只剩了三个人,本就不算热闹的一顿饭,因此更显冷清。

  许星宁想活跃气氛,却发觉自己的情绪也很低沉,想了想便没再勉强,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

  却不料,老爷子率先开了口:“既然只有我们三个了,正好,陪我这老头聊聊天。”

  第一个被点到的就是她。

  老爷子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问:“丫头,还记得上回我把你叫进书房,想跟你谈话的事吗?”

  许星宁一愣。

  这些时间事情一桩接一桩,如果不是刻意提起,她确实想不起来了。

  但眼下这么一说,她仔细回忆了下,试探着问:“是您话没说完,被打断了那次吗?”

  准确地说,是当时沈从宴和沈乔南打架,那场对话才被迫中断。

  老爷子点点头:“我当时知道了阿宴私自将星盛股份转让给你的事——”

  沈从宴蹙眉,闻言便想打断他,老爷子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我那时的确难以接受,你应当知道,我很看重沈氏家族的传承,但现在,”老爷子缓缓摇头,“也罢,名利地位,不过一场镜花水月,阿宴爱你,想为你倾其所有,我理解,这是你们俩的事,我不会再掺和。”

  许星宁抿唇不言。

  看起来,在沈乔南身上,老爷子和她的感悟,大体相当。

  “至于阿宴,”他一双眼老得有些浑浊了,面容却依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你打小就默默承担很多事,但星宁丫头是你携手一生的人,你不仅要对她好,万事也要记得跟她商量,不要自己一个人扛,这样夫妻才不会离心。”

  “还有……”

  沈老爷子絮絮叨叨,似是要在这大团圆的日子里,将人生的体悟全部交代透彻。

  生死无常,他不确定来年,自己的位置是否也会空出来。

  许星宁和沈从宴鲜少打断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应和两声。

  老爷子的身体禁不住守岁的折腾,吃过饭便准备洗漱睡觉了。

  许星宁当然没法儿这么早入睡,她看了眼时间,心血来潮地非要拉着沈从宴去院子里散步。

  只是散着散着,她便捂着肚子折身往屋里跑,说是胃不舒服,要去趟洗手间。

  沈从宴眉头紧拧,担心她肠胃炎发作,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出来,抬脚便要往屋里走。

  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许星宁。

  尽管不解,却还是很快接听。

  “沈从宴,”电话那头有隐约的风声,并不像在洗手间那样的封闭场所,许星宁哈了口气,搓了搓脸以便让自己暖和些:“你抬头看,等我一下下,千万别低头哦。”

  沈从宴依言照做,月亮半隐在云层里,却有不少繁星闪烁。

  过了大约半分钟。

  许星宁再度开口:“来啦,你看,一、二……”

  当她数到三时,夜空中忽然接连绽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

  许星宁看着自己的杰作,在嘈杂的烟花声里,大声问:“好看吗?”

  沈从宴胸腔某处蒸腾起一股暖意,他喉结滚了滚,哑声道:“好看。”

  比在嘉汇江那晚看到的好看百倍,千倍。

  因为他知道,此刻点亮这一方星空的烟花,只为他盛放。

  听到想要的回答,许星宁心满意足,说:“你等等啊,还有,我买了好多箱提前让人送来呢。”

  她说完把电话放到一边,略微费劲地将另一箱烟花搬到天台正中间,身子离烟花八丈远,伸手勉强能够得着引线。

  打火机甫一点燃引线,她捂着耳朵拔腿就跑。

  再度拿起电话,又是那副小得意的口吻:“怎么样,我选的烟花,眼光不错吧?”

  沈从宴轻嗯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但还是,选人的眼光,更胜一筹,不过,你不是怕点火?”

  许星宁眨眨眼,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人在变着法儿自夸。

  要不怎么说,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点火有什么好怕的……”

  她大话还没说完,却忽地意识到不对劲。

  这听筒里的声音怎么还带立体环绕音效,简直像是近在眼前啊?

  念头刚起,她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恰巧撞上沈从宴眸光闪烁的笑眼。

  她一顿,反应过来,跑过去一头撞进他怀里,“啊啊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你,”不知是羞窘还是什么,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衣领下露出一双眼,“你看见我放烟花的样子了?”

  沈从宴没有说话,嘴角淡淡的笑意却说明了一切。

  许星宁又是一阵土拨鼠尖叫,耳根也变得滚烫。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大放厥词被当场戳穿更丢脸的事了!

  “我看见了。”沈从宴轻笑着,将她更深地裹紧大衣里,替她挡去凛凛寒风:“点燃引线都害怕,却敢跟老太太叫板的,那么勇敢的小姑娘,居然是我家的。”

  “老天对我,真是太好了。”

  怀里的脑袋左右摆了摆,许星宁闷闷道:“才不好。”

  如果真的对他好,怎么会给他那样曲折的人生和众多的非议,以及非人的磨难。

  “但没关系,”她仰起脸:“沈从宴,以后,我对你好。”

  沈爸说得对,沈从宴一个人默默扛住了很多事,包括无数个独自一人度过的跨年夜,在合家欢的日子里悼念亡母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惜元旦跨年那天的遗憾已无法弥补,所以,在同样辞旧迎新的这一天,她为他放一场,只属于他的烟花。

  从此,他也是有家可归,有烟花可看的小孩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老天野!!历时三个月,正文部分终于结束了!!沈总和女鹅的故事到这里先告一段落,接下来会休息一下,番外暂定日常番和平行时空if线,有其他想看的也可以私信@by别漾告诉我!

  真的非常感谢一路陪伴到这里的饱饱,这是别漾的第二本长篇,还有很多青涩和不足的地方,我会努力,争取每一本都有进步,不辜负大家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