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之后,江荔觉得自己右边腮帮子开始隐隐作痛,她龇牙咧嘴地对着镜子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被谢烺气的。
但鉴于谢烺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繁育对象,江荔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帮他改造掉满脑子谈恋爱的毛病。
给他做绝育?唔,那样不行,那样他就没有生育价值了。
大脑切除手术?这个可以,不过风险有点高,暂时搁置。
打一针抑制荷尔蒙分泌的药物?可这个只能管一时,哎,真的好麻烦啊。
江荔正拿不定主意,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她诧异地看了眼来电显示:“谢爷爷?”
谢老爷子对她一向喜欢,听到她的声音,先带了三分笑意:“小荔,听说你又完成了一个项目,恭喜啊。”
江荔道了谢,老爷子又和她寒暄了几句,才切入正题:“小荔,我听说...你和阿烺已经商量好要步入婚姻了?”
江荔点头之后,才想起来是在打电话,便‘嗯’了声。
谢老爷子一时不知道该是喜是忧,想了想:“那订婚日期,领证时间,婚宴日期,还有杂七杂八的程序你们讨论了吗?”
江荔给问住了,她以为就是等两人空闲的时候,花九块九扯个证就好——因为嫌麻烦,她也没打算闹的很大。
谢老爷子见她不吭声,越发觉得这俩年轻人实在不靠谱,但他也不想怠慢江荔,是个商量的口吻:“谢家这边要通知的人比较多,那等过几天,你和阿烺回来一趟,咱们简单地跟家里人宣布你们的婚讯,你觉着如何?”
江荔无所谓地哦了声,挂电话之后,她才想起来好像还没和江妈妈商量过这事,就简单发了个消息过去。
忙完这些,她才感觉牙后又疼又痒的,忍不住掏出几根饼干棒开始磨牙。
......
谢烺还闷在车里,取出玻璃药瓶搁在手里把玩了会儿,随手又扔了回去。
其实自从他来到江荔身边,已经没犯过偏执控制等等毛病,但在刚才情绪起伏的某个瞬间,他真的想过取消这桩儿戏似的婚约——他没法接受她此生都不会对他产生感情的事实,这么看来,这桩婚姻对他来说格外残忍。
但话到嘴边,他又硬咽了回去——没别的,他舍不得。
挂电话之前,周玉还着意问了句:“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他有时候自己也奇怪,他怎么就喜欢江荔到了上瘾的地步,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周玉说的是对的,他希望自己不是非她不可。
谢烺深吸了口气,正要摇下车窗,手机忽然震了下,是谢老爷子发来的一条简讯,想要跟家里长辈通知一下他和江荔的婚讯。
他皱眉看完,烦躁地把手机撂到一边。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刻意冷淡模式,只有在被占有欲折磨到压抑不住的时候,才会想方设法地宣泄出来一星半点,或者是趁着递文件的时候,指尖近乎饥渴地划过她的手背,或者是在她午睡的时候,凑到她颈间轻嗅她发间香气。
等到要宣布婚讯那天,谢烺开车载着她回到了谢家老宅,江荔正要拧开车门下车,他忽然探手,轻按在她肩头。
江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那眼神就好像看着个无理取闹的作精似的,谢烺磨了磨压根,硬是压住了火儿,深吸了口气:“最后确认一遍。”
他握住她的双肩,让她的身子面向自己:“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结婚?”
“说实话,我现在不太确定了。”江荔狐疑地看着他:“你家里不会有老年痴呆的病史吧?”
谢烺:“...”
他深吸了口气,主动牵起她的手:“算了,走吧。”不过自从进入谢宅之后,他一言未发,眉毛轻轻压着,似有挣扎痕迹。
谢老爷子总觉得孙子和小荔这事儿不太靠谱,所以就没闹什么大动静,简单在谢宅里摆了一桌酒,请了至亲的几个长辈宣布这事儿。
两人来的比较早,正厅里除了两个年长的助理,就只有谢老爷子一个,他老人家正在打电话,他脸色可称不上好:“...嗯,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他吧。”
他深深出了口气:“我再想想办法,好了,我先挂了。”等电话挂断,他才神色疲惫地冲江荔笑了笑:“小荔来了?坐吧。”
谢烺见他脸色灰白,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谢老爷子又看了眼江荔,斟酌了下,到底放心不下,苦笑着道:“警察局那边直接说了,尹春池的案子不可能轻了,最起码也要留底,得跟档案一辈子,欠了几个亿的外债没法还,你爸之前还帮他拉了一大笔投资款,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又昏过去了。”
尹春池之前因为疑似间谍而被拘留,虽然他没干间谍的活儿,但不干净的生意倒是正在筹备,这也被警方直接查封了
——因为他还没有正式营业,所以够不着犯罪,但拘留退学和记档案等等处罚措施肯定跑不了了,别以为这些惩罚对富家子弟不严重,实际上在顶层圈子,比一般地方更注重学识和名誉,除非尹春池是什么惊世奇才,否则他这辈子的前程基本可以一眼望到头。
更别说他之前为了开会所拉了那么多投资,拘留出来还得还钱。
如果他是正儿八经的谢家人,这些钱还真不是个事,但问题就在于,他不是,所以谢家的资产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谢昌如倒是能帮着还,可惜他没那么大的话语权。
现在谢家的权利交接已经逐渐完成,谢烺基本上成为了集团的掌舵人,谢老爷子沉吟片刻,是个商量的口吻:“小烺,这事儿闹大了只会让外人瞧笑话,没准还会影响到股价和企业形象,这钱你能不能先替你爸还上?”
他立刻补了句:“等我理清好私产,变现之后立刻补给你,放心,爷爷不会让你吃亏的。”
一个合格的集团领导人,这时候应该立马应下照办,要是搁在之前,谢烺看在老爷子大病初愈的份上,没准就忍着恶心应下了。
但现在,他沉默了。
他没由来得生出一股烦闷,按说今天算是他和江荔的主场,从他进门那一刻起,谢老爷子甚至连问都没问过两人的婚事,反而扯着谢昌如和他那个私生子的那点屁事不放,逼着他为这两个恶心货色忙活。
谢昌如早就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家,对他这个儿子可有可无,他视为至亲的祖父最关心的永远是集团利益,而他永远是排在最后的那一个。
就连他即将要结婚的对象,也明确地告诉他,不会对他有任何感情。
谢烺甚至忍不住想,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到这儿的意义又是什么?就是为了拯救那对儿膈应他这么多年的父子俩?为了自己那点卑微的念想,绑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宣布婚讯?再举办一场没有意义的婚礼?
谢老爷子见他不语,忍不住加重语气,不悦道:“小烺,别小孩子气。”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放不下心里的执念,作为家族未来的掌舵人,这种情绪化当然是不可以的。
谢烺的情绪几乎紧绷成一根弦,指节被捏的变了颜色,但他不想在老爷子和江荔的面前发作,两只手收回口袋。
他伸手去口袋掏药,却摸了个空。
谢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专断独行的人物,见他一声不吭,面色微冷,正要开口,江荔坐在他手边,忽然问了句:“谢爷爷,我有件事想问你。”
谢老爷子对她还是喜欢的,和缓了一下神色,温声道:“问吧。”
江荔一脸不解:“您为什么对谢烺这么坏?”
之前谢烺简单介绍过他们家里的复杂关系,江荔就一直没搞明白,现在亲眼见到之后...她更搞不明白了。
她还以为谢老爷子挺喜欢谢烺的。
谢老爷子和谢烺齐齐顿住了,就连后面站着的俩助理也不由倒吸了口气——老爷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物,这位江小姐未免也太放肆了点。
谢老爷子这辈子也少有被人骑脸质问的时候,心下难免不快,不过他这把年纪了,也不至于情绪上头。
他只笑了笑:“为什么这么问?”
江荔心里众生平等,她毫无尊老爱幼的概念:“具体的我不了解,但谢昌如间接导致谢烺母亲抑郁症发作身亡,尹春池作为私生子,他的存在更是侵犯了谢烺的合法利益,您如果不是讨厌他,干吗逼着他干不喜欢干的事?”
老实说,谢老爷子使唤谢烺让她有点不高兴——她一直以为使唤谢烺是她的专属权利来着,别人怎么可以越权使唤他?
谢烺眸光浮动,禁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
这些阴私背地里说说倒罢了,从来没人敢在明面上提及,谢老爷子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微微蹙眉:“小荔,你越界了。”
他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难堪,她几乎点明了他这些年对谢烺的亏欠。
江荔认真想了一下:“不,我没有。”
谢老爷子:“...”
谢烺都顾不上自己的病情了,生怕江荔再叭叭下去要挨揍,横亘在两人之间,淡淡道:“祖父,我不会同意这事..”
他话还没说完,谢老爷子忽的出声打断:“抱歉,是祖父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说的虽然轻描淡写,但对于谢老爷子这种封建大家长来说,已经十分不易了。
他未必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一半出于内疚,一半是不想再生波澜,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谢烺知道的的想法,也不欲纠缠,淡淡嗯了声。
等宾客到齐,谢烺牵着她的手起身介绍:“这是我未来的妻子。”
他豁然开朗,或许能和她拥有未来,本来就是意义。
......
等出了谢宅,重新坐回车里,谢烺才挑眉问她:“刚才为什么要给我出头?”
他神色轻快,背后好像长出了一条晃来晃去的大尾巴。
江荔啧了声:“只有我才能使唤你。”
谢烺难得没有反驳,闷笑了声:“说的也是。”
也许他一开始就踏入了误区,他不应该一上来就逼着她谈什么恋爱,或许他应该更耐心点,一步一步地哄着她沦陷。
两人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纠缠,他何必着急呢?
江荔神色郑重地宣布:“对了,关于咱们俩在恋爱方面的分歧,我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谢烺还以为自己温水煮青蛙的算盘被她窥见,嘴角的坏笑僵了僵:“什么?”
江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密封的针管:“打一针吧。”
谢烺:“??”
她撕开密封袋:“这是能抑制荷尔蒙分泌,让你保持情绪稳定的药剂。”她弹了下针管,神情森幽地就像惊悚片里的反派:“放心,我调过计量了,不会对你产生任何伤害。”
谢烺:“...”
“你觉着我会让你给我注射这玩意吗?”他咬了咬牙,仗着人高力大,一把抢过来:“拿来吧你!”
对于江荔的精神状况他已经无话可说,他现在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江荔宁可和给他打药都要和他在一起,这也算某种程度上对他的爱?
——这么看来,他们俩也算是双向奔赴的病情...嗯,爱情了。
江荔不满地道:“你知道我能重新制作吧?你...嘶...”
她话才说了一半,后牙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也顾不上威胁谢烺了,捂住腮帮子闷哼了声:“我牙有点疼。”
谢烺蹙了蹙眉,捏住她嘴巴瞧了瞧,也看不出什么来问题:“怎么回事?”
他迟疑了下,用消毒洗手液洗了两遍手,纤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唇瓣,手指微分:“张嘴。”
江荔倒也没防备,张大嘴巴。
他手指滑入她双唇之间,指尖被湿滑的软肉包裹吸附,他下颚绷紧片刻,本来正经的心思也不受控制地岔了邪路。
天生的劣根性作祟,他指尖掠过整齐的贝齿,有意无意地逗弄着唇舌,不太熟练地挑逗,引得她不适地轻蹙了下眉。
谢烺不等她发现异常,摸到了后面的一颗齿尖,唔了声:“好像长了颗智齿,大概是发炎了吧。”
江荔最近有咬东西的习惯,口腔里有异物,她习惯性地轻咬了下,又控制不住地胡乱舔舐啃咬。
谢烺还未来得及做什么,自己呼吸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