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波尔回身漠然的看向来者, 是赞达,以他神通广大的能力,轻而易举地找到这里并不算意外。

  赞达灵活地攀着集装箱的边沿, 三两下便靠近了李颂恩。

  他留着爽利的圆寸头,如巨石般的孔武身形岿然屹立, 如此较比,李颂恩相形见绌。

  原来是老熟人,赞达咧嘴阴森一笑,竟有种青面獠牙的既视感:“动人都动到波尔小姐的头上, 你是不怕死么?”

  话音刚落,赞达单手像捏鸡脖子般轻松的卡住了李颂恩,力气大到能将眼前的男人举起来。

  李颂恩捶打着赞达的胳膊,却根本起不到动摇的效果, 他卑劣的掏出电击棒想要来阴的,赞达轻蔑冷笑,随即挥出一拳, 电击棒被甩飞了。

  没能得逞, 李颂恩只能斜眼看向乔波尔, 艰难的发出威胁的嘘声:“我……要是死了……你就……找不……找不到凌希了。”

  凌希永远能让乔波尔的眼里泛起波澜,她冷静的命令着:“先把他放了。”

  循声, 赞达将李颂恩整个人扔到地上, 抬脚踩住对方的大腿碾压着:“人呢?”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除非……啊……”赞达下了死劲碾了又碾,李颂恩发出苦痛的哀嚎。

  “除非什么?”赞达弯腰一巴掌捏在了李颂恩的头颅上,只要他想, 这脆弱的骨头可以像薯片一样碎掉。

  开口回答的人却是乔波尔, 她早已洞悉乔狄的意图:“除非今晚我跟你回翡冷翠, 对么?”

  “还是珀尔小姐聪明。”李颂恩脸色煞白,虚掩着眸子嚣张的笑着:“就算你们把我怎么样了,还会有无数个像我这样的人出现,无休无止,谁都别想安生。”

  好一个无休无止,李颂恩的话正是乔波尔的顾虑。

  “波尔小姐,这不妥!”赞达极力反对,乔波尔抬手制止了他的发言:“你们不可能一辈子替我解决乔狄带来的麻烦,他不除永远是威胁,我确实该回去面对他。”

  说着,乔波尔看向李颂恩,承诺并要求着:“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要带上自己人,赞达必须跟我一起。”

  “珀尔小姐,你怕是在为难我啊。”李颂恩嘘声反对,乔波尔说一不二:“我能跟你走已经是做出最大的让步,你没得选……现在先带我去见凌希。”

  李颂恩看向赞达不为所动,乔波尔知道他在忌讳自己出尔反尔,索性再次承诺:“其实你不搞这一出,我也打算回翡冷翠,现在只不过是把日程提前罢了,今晚见到凌希后,我们三人立马动身,满意吗?”

  “好,姑且信你。”李颂恩明白局势已经一边倒,他只能半信半疑的起身带路。

  走到关着凌希的集装箱前,赞达一把拉住了李颂恩,留了个心眼:“你不能进去,这样才算公平。”

  李颂恩挥开赞达的胳膊,冷漠倔强着:“我可以不进去,但你也不能动手。”

  乔波尔矗立在门前,看向赞达:“通知楚曦和曲烨,接下来公司的事暂由秦韫代为管理,另外……让楚曦联系安律师可以准备我的生前资料了。”

  当听到「生前」两个字,赞达明白鱼死网破的时刻还是来了,他低声叹息着:“好,我马上电话联系。”

  ……

  纪南岑反复看着拍下的白板,试图在里面找到重要的线索,终于在某张照片的下面看到了一串扭曲的地址。因为难以辨别字体,她咂摸好了半天。

  曲烨开着车,不停的催促着:“找到了吗?”

  纪南岑这个笑面虎也被难住了:“我还在看,这家伙写的字太难辨了,再给我点时间。”

  “快点快点……”

  “17……17什么来着……箱,这是箱字吗?17……箱……”恍然大悟,纪南岑指着前面的路口惊呼:“掉头,前面路口快掉头,十七码头集装箱场……对对对,肯定是那里!”

  就在二人庆幸找到目的地的时候,赞达的电话打破了短暂的轻松。

  “喂,赞达……老板她……”曲烨的话被噎住了,才浮起的笑意破灭,他踩着急刹车就这么停在了路中央,失控的砸着方向盘:“不能去!你把她拦下来!赞达,搞不定的,你一个人搞不定乔狄的!”

  “这是波尔小姐的意思,请尊重她。”

  “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交给我。”

  “我尽快出发,翡冷翠汇合!”挂掉电话,曲烨砸开手机,他愤怒的看着不见尽头的大道,咬着牙齿咯吱响。

  纪南岑从来没有见过曲烨这么生气,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索性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看来已经没我什么事了。”

  曲烨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睛里冒着杀意:“跟我走。”

  “得加钱。”纪南岑还是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

  曲烨需要人,需要像他和赞达这样的训练有素的强者,纪南岑的能力强大,是最好的不二人选。

  他一把拽住纪南岑的衣领怒斥:“钱钱钱,你非要什么事都用钱衡量吗?”

  纪南岑骨子里的冷血在这一刻爆发,她笑着挥开曲烨的手:“既然是卖命的事,只有钱才能解决问题,不然我图什么,图活得不耐烦了?”

  “好,钱不是问题,但你得跟我走。”

  纪南岑贪婪的看向后排的钱袋子,指了指:“这些就当是定金,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你看怎么样?”

  “可以。”

  “事后再给一百五十万,服务保准你满意,别嫌我叫价狠,你跟赞达的对话我能听明白,这个任务很危险。”

  “只要你能帮我们,波尔小姐绝对不会亏待你。”

  “那行,合作愉快……所以,现在我该干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跟我走便是。”

  ……

  聒噪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阵,还是秦韫睡眼惺忪的替着楚曦接通了电话。

  当听到赞达的声音时,睡意全无,她的心紧了紧,刻意压低了声音再三确定:“你说什么?”

  楚曦扶着秦韫的腰坐起身,听筒传来的对话,像是捅破心房的利刃,她径直翻身下床:“她们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电话被挂断,秦韫极力保持冷静,适时地叫住了手足无措的楚曦:“你先冷静,别乱阵脚。”

  楚曦扶着额头,想要从秦韫的手里夺回手机:“不行,她不能回去!为什么赞达不阻止,他完全可以说服老板的……不行……我要去见波尔小姐。”

  “你冷静点!”秦韫呵斥着,终于镇住了慌乱的楚曦:“这是波尔的意愿,谁能改变?”

  “是不是凌希出事了,不然不会是这样的局面!”楚曦破嗓的质问带着颤音,害怕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林方晚和凌希被绑了,乔狄打出二换一的牌,你知道的,波尔为了凌希什么都愿意做,唯一的好消息是赞达会和她一起回翡冷翠。”

  “赞达再是厉害也敌不过乔狄,这跟送死没区别。”楚曦焦虑得连眼眶都红了,她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那一声送死让秦韫垂下了眸子:“赞达让我转告你……”

  秦韫哽着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楚曦意识她要说什么,连连摇头不肯接受:“我不想听。”

  “尽快联系安律师,可以准备波尔起草的资料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没能好好保护她。”

  楚曦疯狂的自责,秦韫眉心皱起,已然是无法应对这样的局面,她递出楚曦的手机,只能将声音放的很轻很轻:“去吧,去给安饶打电话。”

  这一夜,天崩地裂,无人安眠,乔狄带来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的世界。

  ……

  空荡荡的集装箱里,只有吊着的白炽灯闪烁幽幽的白光,光柱落在凌希的身上,她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羸弱的抬起沉重的脑袋。

  凌希被反手绑着,她埋着头自顾自的嘀咕着,这样的状态很怪异,非理智的清醒着。

  李颂恩的电击棒像是一把破锁的钥匙,将回归却又并不明晰的记忆重新洗牌。

  凌希的思绪映衬出本不会再出场的狗东西,还有那破碎的手持眼镜,乔波尔逼在身前让她社死的强吻,叫人哗然一片的耳光。

  当过去遗忘的片段被放大时,凌希对这些记忆的感触本是麻木的,甚至是模糊的。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和乔波尔斗嘴吵闹的片段变得弥足珍贵,像是走马灯一样回闪着。

  不受控制流泪的人,分不清是凌希还是狗东西。但她的嘴里在不停的呢喃着有趣的对话——

  “我想给她点首歌……我想点《你没有好结果》……祝她明天不太好……”

  “这句话是中山篆的春日不近,相逢有时。”

  “乔波尔,你放我出去,你这是在违法!”

  “乔波尔,你要请我吃好吃的吗?”

  当这些熟悉的对话灌入乔波尔的耳里时,她的唇在颤抖,她快步走到凌希的身前,抚着她的脸:“别怕,不会再有危险了,不会了。”

  凌希抬起头,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就像一台电脑突然中了病毒,程序紊乱:“你要不过来!我佛不渡疯批!”

  可是马上又唉声叹气,摇着头可怜巴巴的哀求着:“你干嘛要欺负我?”

  “凌希,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诶?乔波尔?”凌希左右晃动着被五花大绑的身体,立马叫嚣着:“快给松开!”

  转眼间,凌希又安静下来,抽搐着脑袋哭了起来:“别电我,我害怕……电疗好可怕……你别电我……”

  乔波尔被凌希的状态吓到,她扶着爱人的脑袋想要安抚,却发现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