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似锦前程[校园]>第65章 黄昏,老树,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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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樊林嘲笑解清然除夕夜刷题真可怜,没想到回旋镖正中自己,形成闭环,他也变成了可怜人。

而这次,在旁边嘲笑的人,成了解清然,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倒不是说樊林有多好学。礼城六中作业是按天布置的,每周六上传。只是正好除夕赶上周六。

谁家好人学校除夕夜还布置作业。忘了,礼城六中是畜生之家。任何人设都会崩塌,除了礼六的这个。

刚拿抱枕砸开热舞的解清然,他公园结义的二弟又一通电话打过来,嚎叫着让樊林把作业发过去。

樊林看着手腕上显示着十一点四十的表盘,沉默一秒。

最后他倒是借着手机外挂和表哥外挂在跨年之前把作业传上了,就是不知道褚原那边是什么情况。

樊森照例在客厅开着春晚,从八点开到现在。对于需要动脑思考写作业的樊林来说,很烦,但他和解清然谁也没吭声。

跟前几年一样,男主持人又开始到处发祝福,配上一句“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春晚大团队同时开启急促的倒数,解清然也在翻着社交软件列表,一个一个的提前在对话框打上新年快乐,等着零点一过,一起发。

樊林是向来不习惯这种的,跟一堆不熟的人发这些令人头疼,还浪费时间。有些人的对话框几年下来只有“新年快乐”。

他搞不明白这种联系有什么意义,于是开了阳台的推拉门,迈进去,又轻手轻脚地关上。

樊森家是双阳台设计,樊林卧室的阳台只有摞起来的纸箱,里面装着用过去的课本和教辅。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窗台上积着一层薄灰,压下窗把手的动作也有些困难。樊林平日来这里,除了晾衣服,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拉开窗,微风扑面,带起纱窗上的灰尘,呛的他咳嗽。纱窗网格细密,阻隔开满天烟火。

长夜鎏金,旧钟沉闷。

樊林抬头,望着深空中迭起的烟花,璀璨,转瞬即逝。

对讲开始的一声“叮”几不可闻,他难得紧张起来。

电视里的合体倒计时结束,樊林用手指敲着身侧的纸箱,一下又一下。

跟春晚同时,他看着霎时激烈起来的烟火,爆鸣声震得樊林耳膜疼。

他说:“新年快乐,顾承。”

语音消息中声音一顿,紧接着的,是装模作样的一声清嗓。

“今年的樊林,会继续爱你。”

有些羞耻。他一个箭步弹射,从阳台直直扑到床上,扔掉手机,抱着枕头用脸颊蹭蹭。

还在发新年快乐的解清然瞥他一眼:“春天到了,又到了樊林发|情的时期?”

樊林一头拱过去,撞的解清然龇牙咧嘴,又心情大好地从背后搂住他的肩膀:“新年快乐!等下陪我去放窜天猴好不好。”

解清然拍拍他的手:“新年快乐,但你为什么说恭喜发财,也不给我包红包。”

“以及你忘记了,去年是谁在楼底放窜天猴,窜到家里玻璃上了?”

樊林不乐了:“是你。”

解清然坏笑:“确实,锅是我背的。小小樊林,你最好老实点,小心我平反冤案。”

“我错了。恭喜发财。”樊林能屈能伸。

他钻进被窝,把头蒙上,侧躺着回消息。

QAQ:家里好多好多亲戚,没法听语音,怎么办嘛。

QAQ:见面再说给我听,好不好?

樊林后悔整那么一出了。

对着屏幕说就已经足够羞耻了,有种给自己挖了火坑的感觉。

解清然拽拽被角:“干嘛呢?”

樊林红着脸切屏,恰好是传作业的软件。法绍也是足够敬业,刚跨完年就改起了作业。

老师评价:看得出来没抄答案,直接在试卷上打草了。虽然字迹都很狂野,但我怎么看着语文作文不像是你的字,像你表哥的。下不为例。

猛一掀被子的解清然恰好看见屏幕上的字,俩人面面相觑。

解清然也将手机屏幕怼到樊林脸上,生怕他这双近视眼看不清。

法绍:不许再帮樊林写作业(愤怒猫猫头)

兴奋的拖鞋:小秃,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字迹模仿的那么到位。

法绍:他作文什么水平,你没点数是吧?

解清然乐的满地乱爬:“你作文什么水平呀,樊林?”

恼羞成怒的樊林不理他了,索性把头蒙在被子里回消息。

QAQ:听说过些天会有庙会,要一起去吗?

春风拂面,锣鼓喧天。

樊林坐在礼城公园的石凳子上,面对着眼前的人山人海,一时眼前一黑。

他答应了。一是这算二人第一次正经约会,二是,他也没逛过庙会。只是二人都没料到,这年年举行的项目还这么火爆。

二人此行打算先在这里逛庙会,等下顺便上山川寺祈福。

山川寺以其附近山脉连绵起伏为名,但这是当地居民顺口叫的旧名。人家正经名字,叫青云寺,取自明英宗亲自在墙上的题诗。

礼城公园的人不少,他还没找到顾承在哪。发消息问也都石沉大海。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鸽了。

但樊林心态良好,自己先逛着去了,反正来都来了。

他是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面找到顾承的。彼时对方正坐在小木扎上,跟着摊主奶奶学艺。

但这项技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他手握着铁勺的手抖个不停,糖出量也掌握不好。

他画的四不像,樊林硬是围着摊位绕了个圈,都没看出来那是什么物种。

顾承垂下脑袋懊恼一会,却又抬头欣赏起自己的“大作”。似是只要看顺眼了,它就是一个完美作品。

摊主奶奶最先注意到樊林,笑眯眯问:“小宝宝,要个什么?”

樊林一指顾承的完美作品。

奶奶有些为难:“这个是非卖品,要不要换一个?”

他悄悄靠近孤糖自赏的顾承,拍拍肩:“卖不卖?”

顾承反应迅速,起身,藏在身后,摇摇头:“不好看。”

于是樊林不再去问,跟奶奶一商量,弄了个“樊林好帅”的糖画,穿在竹签上。

他本人对此十分满意,但仍不忘去问顾承他画了个什么东西。

没有别的意思,是樊林真没看出来那是个什么。

顾承也是支支吾吾半天,才道:“这是,你。”

樊林跟“自己”对视,沉默了。

“眼睛,鼻子,嘴。”顾承指着介绍。

他摆摆手:“我就想知道,脸颊边上这坨是什么?我没蛀牙,也没拔过牙。”

“不是。”顾承有些不好意思,“是一个小爱心。”

樊林点点头,看着抽象的自己,拍拍顾承的肩膀:“其实挺好的,毕竟咱也是第一次学,已经很棒了。”

如果每个人的身后都要小尾巴,那顾承的应该已经晃起来了。他将糖画递给樊林:“你吃。”

顾承委委屈屈:“不能吃你,不舍得。”

他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樊林没听见,只知道高跷队来了,伸着脑袋往外瞅。

人有些多,他将手挡在顾承前面,省去一些顾承不喜欢的肢体接触。

是无意识的,顾承一愣,随即开开心心地将手指贴进他指缝中,还炫耀似地晃晃。

虽说人多眼杂,但既然如此,应当也没人会注意到他们。樊林便由着他去了。

尽管樊林很喜欢自己的“樊林好帅”糖画,但还是给顾承了。糖画没有顾承重要,自己有的,他想让顾承也有。

自己没有的,他也想要顾承有。

高跷队的表演,他们看不全,只能看见部分演员们肩膀以上的位置。

俩人挤不进去,加之顾承向来不愿跟陌生人有任何情况的肢体接触。想看,但樊林还是熄了心思。

顾承还想试试,樊林拉住他,他倒是一个劲地道起歉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樊林晃晃脑袋,说看不了这个,直接去山川寺也好,这样还能回去早点,他作业还没写完。

山川寺坐落在金地山山腰,而此山以满山银杏如金闻名,因此称金地山。

只可惜此时枝叶枯败,无法见此景。小径幽静,青石板路的角落生了些暗色苔藓。石头小坑里还积了些水。

无人之处,樊林放肆一回,主动牵住顾承的手。

山川寺并不算冷清,可也算不上多么火爆的景点。但其最出名的一项,莫过于求签。

但这俩没去。面对大事,求签亦或是算命,都无法改变结局。提前预知并非什么好事,不如自然而然走下去。

他们只是祈愿,偷偷的,谁也不让谁看自己写了什么。只是系上红带子,挂在寺院中的祈愿树上。

老树枝干粗大,是冬日颓然之景中仅剩的一抹盎然之绿。二人将祈愿笺上的红绳缠绕在一处,笑着约定好谁也不许偷看。

两份祈愿笺的确不同,随风舞动的姿势比起其他格外笨重。

傍晚的云霞格外扎眼,暖色调的甜蜜披在他们身上。

黄昏,老树,爱人。

他们十指紧握。

樊林求的,是二人前程一片光明。

顾承求的,是二人在一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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