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似锦前程[校园]>第54章 可恶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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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林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开,盯着人来人往的大堂,浅色肃穆,却不见了那个身影。

“需要拿一个暖宝宝暖手吗?”顾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还不忘询问。

“不用了,谢谢。”樊林抬头瞅一眼头顶的药瓶,透明液体反射着洁白的灯光,消毒水味依旧很重,很刺鼻,“这是最后一瓶了吗?”

顾承点点头,又笑着凑过去:“需要作业代笔服务吗?”

“你写完……”话还没问出口,樊林注意到了对方身后,倚在椅背上的黑色书包,是顾承的,“不了,咱俩字差太多了,先不说法绍眼睛就跟那个狗鼻子一样尖,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写不出你那种字吧?”

想起顾承那一手标准的行楷,樊林晃晃脑袋,行楷和草书是有壁的,还是鲁迅文里的那种可悲的厚障壁。

况且班里就俩人的字极其好认,一个是褚原的圆体草书,另一个就是樊林的尖体了。

俩人谁没写作业都不用课代表交名单,老师看完就能知道,这俩甚至抱头痛哭商量过一起偷偷换字体惊艳老师,却因懒惰不愿写字帖惨败。

“这是法老师让我给你装着的书。”

顾承正从自己书包里拿书,放到书袋里:“他的意思是,让你输液也不要忘记做发的语文试卷。你的抽屉是他翻的,不是我。”

樊林接过顾承递来的一大摞试卷,心想这玩意卷起来砸头上都能死人了。草草翻一遍,竟还有答题卡,整得还挺正式。

但不妨碍他看阅读就只看个热闹,字是都看懂了的,问题是一个不会的。樊林长叹一口,为自己小小一块的可悲语文脑。

顾承不知何时叫了拔针,而此时输液瓶中药量尚有残存,估计是很怕拔针不及时的倒抽血会把樊林吸成干尸。

护士姐姐工作疲惫,眼下带着一片乌青,整个人带着一种想杀光全世界的忧郁感。拔针动作温柔,却又机械。全过程只在顾承把手指按在输液贴上后掀了掀眼皮,照例叮嘱一句:“按压三到五分钟。”

指尖很烫,燥热了寒风。

樊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抢到自己左手的按压权,许是烧到了脑子,整个人后知后觉:“不对,我发烧了,你不能凑在我身边。”

顾承拨开他准备悄悄夺回按压权的手:“嗯?”

樊林坚定摇头:“会传染。”

“要传染的话,病毒早该袭击上我了。”顾承再度拨开樊林的手,“护士姐姐说过,三到五分钟,松开会渗血。”

樊林乖巧点头,垂眸端坐。

可动作还没持续上多久,他偏头:“那你能把语文试卷借我抄抄吗?”

顾承眼眸平淡如月,竟莫名同肃穆医院相称,他一字一顿,话语冰冷,残忍至极:“不可以,但你可以找我问思路。”

樊林如坠冰窟,一颗心碎裂成七瓣,悲伤转头,重新叠起试卷,塞进书袋,弄出一片窸窣声。

写什么?不写了!

他扭过头去怄气,方才那个让他略感熟悉的身影不断放大,银色羽绒服磨磨蹭蹭,坐在他身侧的空位上。

到了地方,他还特意下拉了本就压得够低的羽绒服帽子,毛绒边几乎要盖住鼻尖。

刚还在念叨多刷题目是语文一种很有效的提分方式,让樊林不要逃避的顾承猛地坐直,顾忌着手中樊林的左手,不敢显露出过大的动作幅度,只是轻声俯耳:“换个位,可以吗?”

樊林虽然不解,但还是由着他去,提着沉重的身子挪挪地方。再次抬眼,顾承正一脸警惕地望向银色羽绒服,甚至忘记时间。

他晃晃被捏住的左手:“顾承,五分钟到了。”

与此同时,银色羽绒服摘下帽子,爆发尖利的低吼:“你看够了没?!”

樊林这才认清他:“哇,黄毛,你成黑毛了!”

他记忆深刻,就是这人给自己推下楼梯的,眉宇之间的惊异瞬间化为垮脸。

顾承像个老母鸡一样把他护在身后,樊林无奈,只得靠紧椅背,去看前黄毛通红的脸。

前黄毛底气不足,音量渐小:“明明是你们先找我们约架的。”

说罢,他一撇嘴:“我可不是来复仇的,那个什么,你认识张裎吗?帮我给他。”

樊林想要接过他递来的钱,却被顾承抢先一步。顾承警惕道:“这是什么?”

对方颇为不自在的挠挠头:“就是之前高一的时候,他被人欺负嘛,我就趁火打劫要了点保护费。本来是想着给我哥凑医药费来着,但他死了,这些也用不到了,你还给他吧,顺便帮我道个歉。”

“良心发现?”顾承语气不善。

银色羽绒服像个点燃的炸药桶,蹦起:“怎么就居心不良了!我收了钱也是办实事的!”

樊林慢半拍:“什么张裎被欺负,怎么了,什么保护费办事?”

眼前男子大惊:“你们不知道?都不知道还约什么架,我被你们椅子抡的都弄出腰伤来了!”

听及此,他就算是再傻也该懂了,像是醍醐灌顶,一阵眩晕:“褚原不是说因为你们偷他的二十块巨款吗?”

黑毛也傻了,他指指太阳穴:“不是,你脑子有泡吗?谁会为了二十块去损失更多的医药费?”

顾承冷着脸:“注意言辞。”

“行行行。”黑毛扭头,脸颊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我叫章珏,记得跟他说清楚。还有,之前推你下楼是我不对,对不起。但你也打我了,也要向我道歉。”

“哦。”樊林挣脱顾承的手,起身,“对不起。”

章珏的装扮较从前来说正常不少,起码像是十七八岁青春少年的样子了。他道:“好了,我们扯平了。”

樊林继续点头,章珏没忍住,在洗到黯淡的旧羽绒服上擦擦手,手指尖带上一根轻小的鹅绒,随着他揉樊林脑袋的动作,挂在了樊林的某根头发丝上。

他挥挥手:“有缘的话,江湖再会啦。”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樊林反应过来后,顾承已经揪下了那根鹅绒,又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樊林的脑袋一下子融化了。

褚原提溜着盒饭乐滋滋回来的时候,愤怒的樊林上去就是一个锁喉:“你那20块钱挺值的?”

褚原发出两声类似乌鸦叫的声音,叫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好好好,元旦你打架是为了二十块?”

在褚原声声求饶中,樊林还是松了手。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但褚原还是学死鸭子,一句话都不肯说,还反问他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在褚原的噪音世界中,顾承平静地趁他安静的刹那开口:“张裎呢?”

樊林额角青筋倏地一跳,拽着褚原就跑,推着他向前,不忘喊一声:“带路。”

也许是刚接收到的信息让他有些草木皆兵,可他是不愿意放过一丝可能的。褚原倒是也没乱叫,许是看着他神色不对,也能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

可褚原只把路带到了一楼大堂,他说这应该就是俩人走散的地方。白炽灯亮的晃眼,人影穿梭,一片寂静。五个笑着的护士印在海报上,立在一侧。正中央的古铜色雕塑也许是某个医圣,菊花绕着摆了一圈。

樊林蹙着眉,人流都是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朝领口一摸,眼镜也不知所踪。

无奈,只得让褚原多留意着些,可正因为是大心脏褚原,才不能完全放下心去,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好好看人。

虽然褚原平时咋咋呼呼神经大条的,认真注意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就是能让他注意起来正经事挺难的。

樊林单手压在褚原的肩膀上,整个人像是背了三个沙袋一样沉重,即将被吸到地上去。

鼻梁上一点冰凉给他晕乎乎的脑袋续了点能量,樊林眨眨眼,世界清晰起来。

身后是微苦的柑橘味,樊林整理下眼镜,轻声道谢。

同时的,手腕被剧烈摇晃,褚原指着远处楼梯的方向,兴奋地小跳:“琳姐,琳姐。”

樊林刚想反问他找琳姐做什么,眼睛对好焦,只见关彦琳抄着个绿塑料方头的拖把直奔安全通道,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樊林:“?”她不是在拿药吗?

他人还是蒙的,反应过来后正褚原拽着手腕往前跑。人多得是去坐电梯,楼梯处向来人少,栏杆间挂着网状绳子,墙面雪白,无端压抑。

而关彦琳正英勇地战斗,不忘护崽子一样把张裎脱到身后,一个人干趴下仨人模狗样的东西。

三人大惊,还是褚原最先反应过来的:“我…不对,朕,朕要封琳姐为真正的大将军,不愧是我们五组人。”

那仨人没什么战斗力,逃跑能力倒是一流,撒开腿跑的比跑操时候的一班人还快,口中也不甚安分的撂狠话。

关彦琳把拖把往地上重重一戳,方才的“战场”只剩一个不知是谁的校服褂子,已经染了水,狼狈地瘫在地上。

褚原先是一愣,旋即不知发哪门子的疯,冲上去抱住张裎,只给他们留下自己的背影,哭嚎的比张裎还像个受害人:“裎裎!”

张裎自始至终都缩着抱着自己光溜溜的胳膊,这下子反到无措起来,安慰上褚原了。

褚原默默脱下身上的秋季校服,给张裎穿上,拉好拉链,接着嚎。

樊林忍住抢过关彦琳拖把给褚原一下子一劳永逸的冲动,心念自己找的朋友自己忍,将视线移到关彦琳身上,问:“怎么回事?”

关彦琳凑上去摇头:“不知道,我看他们拽着张裎来这,还扯他衣服,笑的比褚原还贱,一看就是在欺负人,气的我去抄拖把了。”

“琳姐威武。”

两个脑袋背着抱在一起的那俩凑乎凑乎的,交换信息。

顾承被关彦琳强势地排除在外,只是在一旁老实站着。樊林担心他觉得被孤立,一直拽着他的袖口。

关彦琳愤愤挥拳:“早知道再锤狠点了。”

“琳姐冷静!”樊林慌忙拽住她的袖子。

褚原嚎够了,拿起地上的校服,领着张裎往前走。

拐角,一人扶着铁栏杆,缓缓探头。见被发现,伸长脖子,面红耳赤吼出声:“你们还真把小砂|仁|犯当块宝了。”

张裎整个人生的瘦小,穿着褚原的校服并不合身,松松垮垮的。可明眼见得,他整个人绷紧了身子。

“你们不知道吗?”他嘲弄咧嘴,“他爸鲨了人,姥爷也是。他一家子都是砂仁犯,他骨子里可是流着砂仁犯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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