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似锦前程[校园]>第52章 顾小承强势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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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承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

空荡昏暗的桌洞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风铃,等待着。樊林摸出它,是壳子是橘瓣样式的,下方挂着一个绑的并不精细的橙色流苏。

风铃下还压着张纸,是一手标准行楷:我要走了,留个小风铃给你。只是可惜它发不出声音QAQ,以后再做个能发声的,先委屈你拿它打发一下时间啦。

这是转学了?

樊林不太明白,逮着法绍一顿问,才知道顾承是被打包塞进文科班了。

但具体是哪个班,法绍拒绝透露一点信息,哪怕他像条赖皮蛇一样死缠烂打。

谁知法绍反客为主,把他按到座位上,翻开语文练习册:“写作业,抓住一切零碎时间学习。”

樊林无奈地摇头晃脑,只觉得眼前的字像是自己长腿跑了起来,到处乱窜,不断叫嚷着:“看不清我吧?看不清我吧?”

他很想把这页嘲笑他的文字撕个干净,奈何法绍在后面盯着。

于是套了个模板,刚答完一题,肩膀一沉,法绍死死地抓着他:“表达了作者对灯笼的思乡之情?”

“它不是说灯笼是地名吗?”说着,他指指文章后的注释。

“要不你再看看呢?”法绍按着他的手,横向在文字下捋着,“这是作者的女儿,你看串行了。”

樊林觉得自己可能是困的,端起保温杯喝一口。霎时间,口腔中晕开一片冰凉。

还夹杂着一片茶叶,直往咽部钻,呛的他捂着心口咳嗽不止,眯起的眼睛蓄上一层朦胧。

挣扎间碰倒的冷硬金属又往他身上扎了个回旋镖,水杯从桌上滚到地上发出刺耳碰撞,茶水茶叶一股脑地跑出来,在他的练习册上晒太阳。

他慌忙检查被浸湿的作业本,毕竟向前几页,可是法绍还没来得及检查的作业。

眼见那页,墨团越晕越大,向外蔓延着扩张,樊林急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在向身侧空荡荡的座位伸手:“顾承,快快快。”

偏偏法绍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樊林急的眼泪都快冒出来了,要是变成一个大墨圈了,谁证明他作业写了去?

法绍可是执行疑罪从有原则,按照校规,没写作业的通通发到班级群里示众。到时候樊森看到肯定又要叭叭叭的烦他。

樊林向来讨厌别人在自己耳朵边一股“长辈”气的吱吱歪歪说教半天,尤其是活了小半辈子没管过自己的爹。

但也因为是樊森,他还只能忍着。

只是想想就已经够心累了。他胡乱抓一把头发:“顾承顾承,别墨迹了,你带纸了没,快快快。”

身旁没动静,他愣住了。

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皱纸张,与漾开的墨波,一圈一圈,向外攻城略池。

卫生纸触感粗糙,他回过神,有些意外地侧目,不知道从哪溜达回来的法绍敲敲他的脑袋:“别发呆了,练习册还要不要?”

他这才堪堪回神,一下一下,轻轻擦拭着练习册。

可樊林还是被挂到家长群示众了,以没写数学作业的罪名。

数学作业是一张小试卷,他昨天晚自习就写完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师要讲的时候,死活也找不到。

估计是昨晚上兴致大发的樊森非要给他整理书包,说是看了个视频:这辈子没帮孩子整理过书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当时樊森还嫌弃他书包乱,掏了一堆没用的破烂试卷出来,团好扔进垃圾桶。

也许他的数学作业也在里面,樊林不清楚,但大概率是的。

讨厌的樊森估计又要说教他一通了,想想他就烦的想变成陨石砸烂礼城六中。

这种烦躁值在夜深人静时,从楼底抬头,看见家里亮着灯时达到顶峰。

原本还可以用说不定樊森睡了为由安慰自己,现在估摸着,是熬着等兴师问罪呢。

樊林很烦。

烦林冷着脸拉开门,拔下钥匙,金属碰撞的铛铛声像是宣战的锣鼓。

低配版,但也足够了。

樊森抱着肩膀,翘着二郎腿坐在贵妃上:“没写作业?”

樊林甩下书包,拉了个小凳子坐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对于卷子下落也只是推测,指不定还会被戴上“品行不端污蔑长辈”的高帽。

樊森皱眉:“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樊林尽力压下心中熊熊燃烧的无名火,眼神失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什么态度,没写作业有理了是吧?”樊森颇为不悦地蹙眉,“今早上你不是跟我说写完了吗?”

樊林吐出口浊气,起身大步朝房间走去,试图采取冷处理解决方式。

樊森显然不愿,飞身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僵持间惊疑,另一只手伸向了樊林的校服口袋。

“这是什么?”他拽住浅橙色流苏的一小绺,向外一扯。

可流苏绑的不算紧,在樊林霎时瞪大的双眸里,玻璃橘瓣垂直落地。

一声脆响,玻璃渣四散。

樊森手中散开的流苏在樊林眼前蔓延出一片血色。

眼前人有些无措:“不…我不是故意的。”

樊林闭眼,深吸一口气,仍旧没能压下心中的怒火。

“你凭什么管我,凭你在之前的十五年里当空气吗?”

“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

樊林没再去管他,拿起风铃,重重地甩过门去。

可他眼前蓦地出现一片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话。”

于是,他开门,老老实实地给樊森道歉。

他只是一个借住在樊森家的人,或许人家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儿子。

褚原成天没心没肺,对着顾承的桌子立了一块橡皮,硬说是纪念碑,每日前来举着三根笔拜上一拜:

“伟大的顾承大仙,请将樊林赐予我当同桌吧!”

樊林一直没什么反应,偶尔调侃一句“想同桌想疯了是吧”。

只是一日,他照常盯着身侧的位置发呆,蹙蹙眉,倏地觉得那看着像块墓碑,于是不顾褚原劝阻,态度强硬撤下了:“不吉利。”

春日总是暖洋洋的,本该是一年到头最有活力的时候,可课间俨然变了,不再吵吵闹闹,多的是补觉的,学习的,难得静下不少。

初春的朝阳越过樊林,在没有主人的蓝色桌面上洒下金灿灿一片。

樊林探出手,指尖轻轻触摸金边,冰凉。

他呆了一个整课间。

其实他得知消息时,只是诧异,除此之外,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只是每天早上没了那句“早上好”以及伴着晚自习悦耳铃声的“明天见”,挺不习惯的。

于是干脆每日照旧,早起搬下凳子,顺手把旁边的也搬下来,对着空荡荡的座位说句永远也得不到回复的“早上好”。

夜里月色微凉,透过教室窗户,他也不再去跟别人比谁先跑出教室了,收拾好书包后老实实地搬上两个凳子,嘟囔句只有月亮知道的“明天见”。

高二下学期,隐约能感受到来自高三的压力了,作业是越来越多的,讲课速度是越来越快的,课间是被压缩的,前后两节课任课老师在教室内碰面也成了经常发生的事。

五组仍旧找到些休息时间就凑在一起,只是褚原过上几天就要提提顾承,嚎着说别忘了为五组立下汗马功劳的顾承大将。

这次关彦琳拍拍褚原的肩:“顾承去了文科班也好,起码能更大程度发挥他的优势。”

樊林脑袋一抽,这才反应过来:顾承走后,自己一次都没提起他。

而就连向来寡言的张裎,也多少有问过。

樊林学得越发吃力,盯着自己月考后烂到一塌糊涂的成绩,气的把手机里除了社交之外的软件全都删了,在原本的刷题基础上又每科加了一套,挑灯奋战到深夜,不过凌晨都不好意思去睡。

这是他原先设想过无数次,却都以失败告终的事。这次总算是实践了。

樊林正对着学霸笔记预习,书上满当当的红笔笔记,空白处一片都没放过。

敲门声突起,他歪歪头,去开门。

樊森端着杯水站在门口,探过一个脑袋来:“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高中生压力确实挺大的哈,需要找个心理医生吗?”

樊林:“?”

他不知道樊森从哪看出来他心情不好的,关彦琳也说过类似的,樊林挺迷惑的,他觉得自己挺好的,于是把源头归咎于自己抛弃懒惰,开始勤奋学习了。

“没事,用不着。”他摆摆手。

樊森似还有些不安,但终是没说什么,递上水杯:“你早些睡。”

他接过水杯,道谢,关上门,打个哈欠,接着去标划重点了。

只是无论再怎么沉迷学习,每每被扔到书桌一旁抽屉内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樊林都会撂下笔,着急忙慌地解锁,看是谁的消息。

可惜置顶的那个晚霞头像一直安安静静的,点开只能看见樊林自己发的一片问题,而顾承一个没回。

问过五组其余人,他们都是这样的,樊林甚至怀疑过顾承是不是得了绝症,但不好意思告诉他们。

可这份担心破灭的很快。

学期未过半。各年级上操是错开的,高二二十多个班一起下楼,统一的校服,放眼望去像是一排克隆人。

樊林上操从不戴眼镜,可却远远在一个队伍里看到了自己消失半学期的同桌。

很模糊,看不清侧脸,看不清发型,看不清一切具有辨识度的东西。

只是凭借着感觉,就能将樊林拉回一年半前那个一见钟情的初秋。于是他敢肯定,一定是他。

直到这时,他才惊觉,心里空了一块。

像突然失心疯一般,樊林乱了队伍,逆着人流,向后跑去。他紧紧攥住褚原的手腕,指着方才的方向:“那是几班,几班?”

“不知道,咋了?”褚原抽手,“你弄疼我了。”

“那个,顾承,你看到了吗?”

“ 哪有?这么多人呢,还这么远,你眼花了吧?”

“肯定没有!”樊林攥住衣角,再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个隐于茫茫人海的人,要找多久?

樊林不知道。

他只知道操场上人很多,很吵闹,老师在讲台上冠冕堂皇的跑操加油像是pua。

他还记得在这个每次跑操都让他恨死了的操场上,在远远一眼思绪就被拽回的那个初秋。

世界都寂静下来,破碎重组成只听得见风声,鸟声,以及震耳心跳的那个初秋,那份藏在心里五百多天未敢宣之于口的喜欢,与那位朝阳下笑得灿烂的少年。

只可惜,礼城的雪期太短,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顾承自己的心意,就结束了。

期中考试后是要换位的。转班的人不止顾承一个,还有一个平时文文静静的小女生,褚原又铁定没同桌,总会多一个人出来。

樊林在法绍排座位表之前,拿着根棒棒糖就要去贿赂:“老师,我旁边还能不坐人吗?突然觉得一个人坐着也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去法绍办公室。

阖着眼皮的法绍懒懒地抬起右手,比划一个九。

“什么意思?没看懂。”

法绍掀开眼皮,坐起:“期末考试,我要你考590。”

樊林静默半晌,原因无他,期中成绩他也不过五百五十多分。

垂眸良久,他率先打破:“顾承之前也是这样吗?”

他说的,是顾承跟法绍求同桌那事。

法绍没理会,端起保温杯喝一口:“你就说答不答应。”

窗外鸟鸣嘤嘤,很吵。樊林郑重点头:“答应。”

是他自作主张,想要给顾承留个位置。

法绍长叹一口,起身拍拍樊林的肩膀:“你的好同桌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别盼了,早些熄了心思也好。”

这话落在樊林耳朵里,约等同于他和顾承这辈子的关系就这样了,该把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收好才是。

挺刺耳的,但樊林也觉得,他说的对。

可樊林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状似不经意间转移话题:“有什么文言文练习题推荐吗?分析了一下期中试卷,文言文丢分比较多。”

法绍随手从抽屉里掏了本《文言文培优》扔给他:“多积累一下字词意思,我当年可是整理了一本本子呢。”

他只是道谢,离去。

樊林还是会时不时想起顾承,这是克制不住的,尽管他承认自己的那些心思是错的。

于是干脆给自己下了个规矩,想他一次,刷一篇文言文,刷完就刷题库。

学期将结束,樊林收获了比上学期多上少两倍的刷题量。

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了。

操场上空天空澄澈,艳阳高照。夏日的菩提树上趴着新蝉,鸣叫声起伏。

褚原嚎叫着,摇晃樊林的肩膀:“顾承大将是不是忘记我们五组帝国了。”

关彦琳淡淡道:“应该是割袍断义,他把五组群退了,消息也不回。”

四道视线在绿茵场两块深浅不一的草皮交界处相触,所有欢闹声都被拉远。

只剩下围墙外有人烧水,传进来的阵阵呛人味。

褚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恼了:“气死我了,顾承大将是不是有二心了,我要去他家门口堵他问清楚!”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这的确是樊林想干,却一直没干成的事。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妄图冲动一把,只是清醒的张裎拒绝了。

他说:“如果顾承真的想见到我们,就不会这样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拒绝别人。

但这仨我行我素,甫一放学,便跟赛车似的一路狂飙,在圆圈花坛内的小石头路上藏好,只露出眼睛。

等了许久,天色似乎更加暗沉,月亮也悄然朝正中溜了几分,樊林注意到了顾承锁着的电动车,寻思着他是不是早就到家了。

三人正欲跑路,夜色尽头,手电筒照出的灯光一点一点,摇曳着向前移动。

顾承背着书包,缓缓前行。

三人对视,还未起身,顾承身侧就多了一个人。

路灯昏黄,照在白色连衣裙上。她头上戴着个蓝色发箍,还紧紧攥着顾承的手腕。

三人:“哦豁。”

樊林默默戴上眼镜。

是顾承妈妈。

他们不敢上前了,毕竟上次相见的记忆不甚美妙。

单元楼前有声控灯,夜里万家灯火,一片温馨场景,顾承却挣脱了被桎梏的手:“天气预报明天下雨,我盖个车衣。”

他拿抹布擦擦擦擦车座,暖黄灯光下扬起的尘土格外显眼。

他的妈妈没先走,抱着胳膊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

三人溜了,他们承认自己怂,反正不差这一次机会。

只是往后次次,都是如此,一直没逮到机会单独跟顾承掰扯掰扯。

期末后返校,好歹没辜负樊林这一学期困成狗也要学,咖啡吨吨吨灌的精神,压线过了五百九,主要还是语文发挥超常的缘故。

历史新高,高一期末巅峰时期也才五百八。

只是数学没了多大优势,落得个一百二十多的下场,险些被一百一十三的语文超越。

试卷到手,他没先去研究哪分扣得多,而是屁颠屁颠跑到法绍跟前,问能不能下学期换位再给自己旁边安个空气。

法绍微微一笑,比划了个六。

樊林:“……”

他装听不懂,发誓道:“老师你信我,我铁定能考上五百六。”

法绍轻啧一声,照着他脑袋轻拍一下:“六百。”

“老师,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樊林摇摇头,“不要狮子大开口,已经到极限了。”

“我觉得你语文还能再提提,还有化学,这次赋完分才六十多,裸分都没及格,一看就没好好学。”

“那不是化学成绩咬的紧吗?而且我就差一点就及格了。”樊林悲伤了。

法绍故作严肃:“那你也不能连百分之五十都没进去,物理生物能到百分之二十八,怎么化学就五十八了?看化学老师不顺眼是不是,我要告诉她!”

樊林:“……”可恶的法绍,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学小孩子打小报告那招。

但他真考不上,这次五百九他都感觉自己总体来说超常发挥了。

樊林这次没敢应下来,落魄的回到座位上,原本座位上被阳光照的暖洋洋的,可窗帘被人拉上了。

冷冰冰的桌椅,和法绍黑色的心一样。

倒是法绍自己凑乎过来了,吵闹声有些大,他不得不放开嗓子:“595分也行。”

“您搁菜市场买菜呢?”樊林大惊,“不接受,考不上,这次语物生都超常发挥了,就化学烂了点,但分都被拉回来了。”

“你的数学,考过一百四就是有一百四的能力,你再考一个。”

樊林崩溃了,张牙舞爪:“那是想考就能考上的吗?那我小学语文还拿过满分呢!”

受不了一点,这年头能考上一百三的都是大学霸,他只是个为了考出礼城谋前程,每天苦哈哈拼死拼活卷学习,暗恋的人还跑了的礼城六中一条忠实老狗。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樊林是没答应要六百分换个顾承灵魂当同桌的筹码,但难得假期没熬夜,也算是一生到头头一回的新奇事。

礼城六中赶进度,把高三的知识都学完了,估计再复习一学期,明年就是整天在学校刷题的日子了。

樊林在返校当天就顺着书店里搬回来六大本最新版的高考必刷题,还随手拿了一本字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突然想起,两百多天之前,也是在这里,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典雅,书店幽静,满溢墨香。

那时,顾承曾经笑着递给他一本字帖,说“写不写是你的事,给你买是我的事”。

那本字帖他没敢碰,怕写得不好毁了,只是轻轻翻过,找到“顾承”俩字,认认真真描过一遍。

那大概是他这辈子写的最虔诚的两个字。

樊林晃晃脑袋,暗骂自己没出息,又去乱想,当即结了账,跑回家又刷一篇阅读理解。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随便翻了一页,没成想这小说主角叫顾林。

樊林:“……”他再也不想做阅读理解了。

樊林总搞不明白为什么随便提到什么,自己的脑袋都能想到顾承,哪怕是逛超市在货架上看到一个橘子罐头。

这种“想”是不分时间地点的,或许是路过一片薰衣草田,又或者是刷数学题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小的计算步骤出错。

甚至是晚上抬头看着月亮,也能想起老槐树下落魄打转的自己,和乘月而来的少年,以及那瓶带着些体温的冰糖雪梨。

他的生活好像都被顾承渗透了,而这个源头早已枯竭,只剩他一个人如珍宝般抱着,蜷缩在满是青苔的潮湿角落,祈盼着哪天的正式重逢。

也许是在礼城一向不长的雪期短暂交错,为此心甘情愿走过一年当中无数个空落落的黑夜。

万般一切化作一声轻叹。

家中每个房间都被他放上了一份试卷,以便于每次想起顾承能够及时打住脑袋。

甚至放在了床头柜上,而那里的那份做的最快。

夜晚总是感性的,夏夜晚风微凉,樊林抱紧了被子,难得梦到一次顾承。

只是这该算是个噩梦。

梦中顾承手持长鞭,胁迫樊林一遍又一遍的去背语文诗词,不给吃饭不给睡,他可怜巴巴的求饶,万恶的顾承却置之不理。

他是被吓醒的,掀开被子下床,翻找出语文书,摇头晃脑的背诵。复习过一篇文言文,保证自己能背的滚瓜烂熟后,闹钟才响起。

而他定的时间,是六点。

放在过去,樊林早起学习,跟世界今天会毁灭的概率差不多。

这么过了一个暑假,樊林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被知识沾染过的疲惫。

樊林迷迷糊糊就高三了,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开学考成绩并不理想,没有进步,反而滑了十几分,跌至五百七十多。

原本设想中的自己应该抓狂,暴怒,两个月努力换来个退步,不得气的发型变成杀马特。

可他只是淡淡的接受一切,连他自己不敢相信这个反应。

只是一日晨起,樊林原想着是背背单词,可前一日只睡不到四小时,困得跟狗一样,脑袋向下一点一点的,终是没忍住,一头磕到桌子上。

教室里很吵,以褚原为首的抄作业党尖叫着问谁带有哪科作业,但却丝毫不影响樊林睡死过去。

顾承抱着黑书包回来的时候,一如当年离去的时候,抄作业党仍旧嚣张,没有同桌的樊林仍是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黑脑袋。

再度迈进十二班的那刻,他承认,这里空气不似文科班那样永远有不同花香的香熏味,黑板上为来得及擦的题目也很晦涩。

但当看到樊林乖巧小憩的背影,得知他一直给自己留着位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不被理解的“无用之功” 都是值得的。

顾承这次,自己考进来了。

他颤着手,轻轻叩两下桌子。

樊林没什么反应:“作业在书包里,自己拿。”

顾承莞尔,随即正色,轻声问:“同学,介意多一个新同桌吗?”

樊林陡然清醒,猛地坐直,四周喧闹朦胧,渐渐归于沉寂,万籁俱静。

只剩心跳声震耳,那一刻,他看到自己念了整两年的少年迎着朝阳,正含着笑。

亦如初见。

此时正值初秋,微风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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