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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是震耳的运动员进行曲，迟到的樊林飞奔上楼时，恰巧撞上正搬着凳子往楼下走的十二班。
他抬头跟一手提一个凳子的法绍对视，抿着唇尴尬一笑，总觉得法绍要一板凳抡死他。
法绍挥挥手，道：“赶紧的，你凳子我拿着了。”
樊林应了声，归队时运动会还没正式开始，操场上人来人往的，倒也没人管他。
他找到靠在桌前的十二班班牌，看着空了一小半的座位，一时不知道该坐在哪里。
排了四列的凳子，男生女生各两列。
空着的座位是运动员和法绍的，开幕式的第一个环节就是运动员绕着操场走一圈，然后站在操场顶着烈日听演讲，再跟着运动员代表宣誓，才能回到座位上。
坐在第二排的褚原指了指桌子旁边的凳子，道：“法海给你留的VIP座位，就在他旁边，你有福了。”
樊林横坐在座位上，侧头道：“这福气我愿意给你，你要不要？”
广播的运动员进行曲戛然而止，接着又从头开始放，是各班的运动员入场了。
主席台上除了老师，还有两名主持，一男一女声情并茂，按着稿子夸赞所有班的运动员。
话都听着挺耳熟的，估计是去年的那版。
不过人没去年专业，应当是第一次主持紧张了，口胡了不下三次。
十二班入场，樊林取下别在夏季校服扣子下面的眼镜，仔细辨认自己班。
只一瞬，樊林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震惊。
大红横幅挂在一旁，红底白字写着：“高二十二班就是最牛叉的！”
法绍在旁边举着手机拍照，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有时候樊林挺怀疑，报道那天严厉的法绍是不是被夺舍了。
如果不是必须穿校服，法绍很可能斥巨资一人发一个黑西装白手套，再带个墨镜，给礼城六中整一点来自十二班的震撼。
等到运动员归队，关彦琳抽了张纸擦擦额角的汗，吐槽道：“站这么久累死我了，腿都麻了。”
顾承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先给了左边的关彦琳一块，又塞给樊林两块。
运动会期间是允许运动员适当带一些零食吃的，但是非运动员樊林不行，他侧头看了看在自己身旁桌子上支着头的法绍。
法绍跟他对视，给头换了个受力点，只留一个后脑勺，道：“我没看见。”
顾承又转头，给身后的褚原和张裎一人塞了一块。
褚原正像个无骨鸡爪一样靠在正襟危坐的张裎身上，接了糖双手攀上张裎的脖子，撕开包装喂给张裎。
张裎咬住，而后一脸无奈地抬手抓住褚原的手腕，把勾住他脖子的手拿了下去，褚原则是噘着嘴一脸委屈地盯着张裎。
张裎微微侧头，道：“热。”
看上去他不习惯跟人太亲密的接触。
樊林往后挪了挪板凳，侧身拽住了褚原又要摸上张裎的手，道：“你这样好像张裎的小娇妻。”
“可是抱着张裎像是抱着一块薄荷味的大香皂，凉凉的特别舒服，你试试？”
樊林心中扶额，褚原这种自来熟对于一些人来说挺没边界感的，容易让他们在社交中感到不舒服。
樊林问张裎愿不愿意被褚原揽着，张裎点了点头，褚原又心满意足地勾上了他的脖子。
樊林轻声道：“你别吓到张裎了。”
褚原趴在张裎肩膀上道歉，张裎牵起一抹浅笑，轻声道没关系，又看着樊林的衣领，轻声道谢。
谢谢他照顾自己的感受。
其实褚原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想着这样能跟张裎亲密一些，让他发现自己也是五组所有人重要的朋友。
法绍起身向后走去，樊林歪着身子看法绍要干什么。只见法绍将横幅用透明胶粘到了后方较高的双杠上。
这下，整个操场的人都可以看到“高二十二班就是最牛叉的！”的横幅。
法绍贴完，还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又拍了几张照片。
樊林注意到法绍桌子上有个小册子，征得对方同意后翻开看，是比赛时间表和所有运动员及其对应的号码，还有各项目记录保持者。
今早上有关彦琳的一百米和顾承的跳高，关彦琳已经被叫去候场了，顾承则还在跟他一起看小册子。
他们又往后翻了几页，樊林在各项记录保持者那看到了标枪。
他挑了挑眉，有这个项目吗？
顾承则是指着标枪的记录保持者，随口道：“这名字跟你挺像的。”
樊林顺着顾承的动作看去，是挺像的，那就是他爹樊森本人。
他干笑了几声，转移了话题，道：“现在好像没有标枪这个项目吧？”
法绍扭头道：“这项目挺危险的，二十多年前取消了。”
二人：“……”所以法绍一直在偷听吗？
法绍轻轻咳了几下，递给樊林四张纸，道：“帮我写点加油稿怎么样？”
每个班都要出加油稿，一般是一人写四份，一份一百字以上。正常情况老师都会讲这个作为作业布置下去。
都是有指标的，各班不得少于一百份。
多布置倒不是为了做慈善，而是总有些不合格的会被打回来，有备无患嘛。
樊林昨晚上还奇怪怎么没作业，法绍道：“好不容易开个运动会，让你们好好玩玩。”
话音将落，法绍便叹了口气：“原本我打算自己写来着，但实在是能力有限，感觉右手在发抖。”
樊林道：“我不会写加油稿。”
法绍起身道：“你就算乱写都行，反正就是凑指标的。我再去随机找几个小可怜帮忙，等下请你们吃零食。”
顾承问他要了几份，说要帮忙写，樊林严肃地拒绝，道：“不行，运动会期间运动员是大熊猫一般的存在，怎么能让大熊猫做这种事。”
顾承哭笑不得，又从口袋里掏出别针和叠放整齐的号码簿，轻声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帮大熊猫带一下号码簿？我手比较笨。”
樊林低头看着少年白皙的手，过了几秒才道：“我手也笨。”
这不是婉拒，是实话，他有点害怕用别针扎到顾承。
想着，他又补了句：“不是在拒绝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试试。”
他不太敢直视顾承的眼睛，便盯着他透红的唇瓣。
顾承唇角勾起，笑道：“没关系。”
樊林没和他对视，却也能想象的出来。此刻，顾承的眼睛一定是弯弯的，能把自己连人带魂一起勾走。
色令智昏的樊林根本没意识到顾承话中的矛盾，从对方手中接过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捏着顾承夏季校服的一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轻微的吐息打在他的手上，麻酥酥的，他险些拿不住别针。
时间像是突然被拉长，耳边的嘈杂渐渐隐没，熟悉的薰衣草味涌入鼻腔，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理智。
顾承见他愣神了几秒，问道：“是别针出问题了吗？”
樊林被勾走的魂瞬间复位，他的眼神清明起来，答道：“没事。”
顾承又轻笑一声，像是点燃了引线一般，樊林脑袋里一片轰鸣。
他动作不停，眼神却不自觉飘到了少年剧烈起伏的胸腔上。
顾承连呼吸都像是在用羽毛轻轻拨弄樊林的心尖尖。
樊林给顾承带好号码簿之后，“腾”的一下坐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
顾承低头理了理衣服，道：“谢谢。”
樊林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向下，嗯，他带歪了。
果然不能一心二用，樊林暗自懊恼。
他道：“好像带偏了，我再重新带一下吧？”
顾承拽着衣角轻轻向前拉，道：“可能是刚刚衣服不太平整。”
樊林俯身凑过去，此时的动作，很像二人在拥抱。
他暗自享受了一会这份缱绻的时光，只觉得美好的像是偷来的。
再抬头，看到在拍照的法绍，他惊愕了一瞬。
现在十二班面前的跑道上没有比赛，法绍站在那里，身体后倾，像是在拍大合照。
那刚才的瞬间，是被拍进去了吗？
樊林羞得面颊有些泛红，他怕被人看出来，只是低头机械的在纸片上写了很多个“加油”。
法绍突然戳了戳他，还把他吓了一跳。
法绍问道：“你还想写加油稿吗？”
樊林捏着写完的两张纸，右眼皮倏地跳了一下，他没回答，而是装傻问道：“怎么了？”
法绍道：“校领导说高二高三每个班都要找几个学生去做志愿者。”
就这样，樊林稀里糊涂地被拽起来套上了红马甲，法绍还塞给他了一个红色的三角小旗，他成功成了志愿者中的一员。
他又问道：“那老师，志愿者该干什么活？”
这话问住法绍了，他顿了一会，答道：“就是你到处乱逛就行了，有需要人的地方就会喊住你。”
樊林一听，得，这不就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头吗？
法绍在他的后肩上推了一把，道:“快去吧，记得比赛开始的时候别在跑道上逗留。”
樊林顶着法绍慈祥的目光离开。绿茵地上，一抹红色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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