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打牌么,输输赢赢不是很正常吗?”陈芳瞪她。

  果然是输了。陈谨悦没忍住笑。

  陈芳拿起茶几上的一包瓜子,伸手意思意思递给自己女儿,虽然知道她不爱吃这些。

  “自从跨完年,今年这个牌运就不是太好。”她抱怨道。

  陈谨悦冲瓜子摇摇头,她也没犹豫,又把一包瓜子拿回自己跟前,比起真的询问,更像是走了个过场。

  “你别说,你和你姐小时候,我打牌,不夸张哦,我……”

  “是是是,次次都赢。”陈谨悦没接瓜子,但接了她的话头。

  陈芳一拍自己大腿,“诶!就是说啊,要不是打牌,工地那点钱,哪够养活你们啊。还是老天眷顾啊,老天眷顾。你说是不是。”

  “是,老天眷顾,后来我俩长大了,你就不怎么赢了。”陈谨悦戳她痛处。

  陈芳斜了她一眼说:“呸呸呸,你别乌鸦嘴,我明天还要打牌的。”

  陈谨悦靠在沙发上笑她。伸手把妈妈的头发拢到一边,并拢五指在她的颈肩出一点点捏。

  陈芳偏了偏头,“诶——,左边一点,对对,就这里,这里老酸。”

  她加了点力道,帮妈妈按。

  心想哪里有什么老天眷顾。

  老天眷顾就不会让妈妈年轻的时候那么辛苦,那时候妈妈在工地干活儿,林韵声还没多大就学着照顾她和自己,再后来高中毕业了,林韵声也去打工补贴家用。

  陈谨悦自己倒是没觉得童年不幸福,虽然大手大脚花钱是办不到,但陈芳和林韵声从来也没苦过她,要什么都尽力满足,以至于同学们一直觉得她生活在富足的家庭里。反倒是自己,高中一毕业就拿着家里的钱出国待了六年,虽说这钱是「借」的,她会还。但其实都是当时刚工作没两年的林韵声在承担这个压力。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自在。

  「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吧,是林韵声自己不要我的。」她不自觉地撇撇嘴,手上泄了力。

  “你是不是玩累啦。”陈芳扭头问她。

  “还行吧。”

  陈芳抓住那个在她肩膀上按捏的手,放在自己左手心里,用力拍了一下。“你看你姐姐每天忙成这样也没说过累,你还玩累了。”

  陈谨悦不说话,撅着个嘴看她。嘴撅得特别高,能挂油壶的那种。

  “行了行了,你去洗个澡休息吧。”

  “哦。”陈谨悦起身去了房间,一进房又拿出手机,找到之前订好的闹钟,「06:30」,她改了时间。

  这一夜没怎么睡好,做了两次明觉梦,梦里又是她和林韵声小时候。明觉梦能控制走向,她在梦里试图激怒林韵声,可还是办不到,林韵声总是很快就能缓和气氛,让她又软下来,什么都不管了,只想讨要一个抱抱。

  闹钟响的时候,她很快就惊醒,并按了关闭。她不想林韵声听到这个声音,发现她的小心思。

  六点半整,一到时间,她就睡不着了,异常清醒,竖起耳朵听房子里的动静——结果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还没起来」,她想。约摸过了十几分钟,才隐约听到响动。

  林韵声房间有独立卫浴,陈谨悦虽然没进去过,但知道构造。她躺在床上眨眨眼,心里琢磨,等林韵声开门的时候,理论上就是什么都准备就绪,是要直接出门了。

  推理可得,一听到门拧开的声音,她就去立刻跟出去,这样就能见到林韵声了。林韵声大概会在一两分钟内就离开,那么她佯装自己是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的时间跨度也是合理的。不会显得太刻意。

  完美。她又计划好了。

  她就这样全神贯注地听着隔壁的动静,这房子哪里都好,唯独一点比不上老房子,就是隔音太好了。她听得十分费劲,比跑了一场八百米还累。

  终于过了四五十分钟的样子,听到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陈谨悦立刻掀开被子起身,穿好拖鞋,跑去自己门前,手搭在把手上。

  深吸一口气,「三,二,一」,拉开房门走出去。

  你看果然,这样能见到林韵声,她正巧往厨房走。

  可是不对,她为什么还穿着睡衣!

  她怎么会磨蹭了四十多分钟了,连衣服还没换好?!

  陈谨悦愣在了走廊上,林韵声看见她也觉得奇怪,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

  林韵声看着她不说话,满眼都是疑惑。

  “啊……我,我口渴出来倒杯水。”她晾不住心虚,自己先开了口。

  林韵声顺手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倒进玻璃杯里,递给她。“给。”

  ——不是,你别动作那么快啊。

  陈谨悦心里哀嚎。

  “哦。”她只好把水接过来,又看林韵声把剩下半瓶矿泉水倒进咖啡机水箱里。

  ——原来是出来做咖啡。

  她有点生自己的闷气。但又不知道现在该去哪。

  回去吧,有点不甘心。

  继续待在这吧,那得找些事情做。

  她索性走到冰箱旁边,先顺手打开了冷藏层。青菜、饮料、鸡蛋和陈芳昨晚放进去解冻的鸡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