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楚年早早就放下了工作，在家和保姆们一起布置房间。
他们把别墅挂满了红灯笼，连狗窝两边都挂了俩，入目之处都是一片喜庆，像是肃杀冬天里燃烧的一团热焰。
下午，池小鱼也回家了。
他今天似乎是很高兴，车刚停稳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小跑进了房门，像只树懒一样扑到楚年身上。
“小爸，公司年底分红，我分了好多好多钱！”
楚年掂了掂,小兔崽子又变重了不少，他放下池小鱼：“那还不错，爸爸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池小鱼：“他还要开会，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楚年当然不会辜负池小鱼的一番美意，闻言点头：“行。”
说着动身回屋换了身衣服。
深冬的空气很冷，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就跟刀割肉一样，楚年带上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澄澈的眼睛。
他出门，就见池小鱼也换了衣服，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棕色小熊围巾，还背着专门出门玩用的小书包。
像个白色的小球。
池小鱼看着他直皱眉头，楚年还没说话，池小鱼就开口道:“小爸，你穿得太少啦！”
楚年疑惑：“还行啊，不都是这么穿吗？”
池小鱼不容拒绝地把他拉回了房间，翻找出一条围巾，给他脖子上每个缝都塞上。
“小爸你身体不好，不能任性！”
确定楚年没有着凉的风险，他才牵起楚年的手：“走吧。”
司机见二人要出门，连忙起身，池小鱼却拦住他：“今天是我和小爸两个人的约会！”
司机只好又手足无措地坐下。
楚年向他摆摆手：“我开车就行了，等会儿池钟聿回来，你就说我们出去玩了。”
楚年对A市不太熟悉，打开导航，带着池小鱼来到了市区的一条小吃街，把车停好，领着池小鱼进去。
还没到饭点，小吃街冷冷清清，食物的香气混着热气盘旋在上空。
楚年牵着池小鱼的手，一大一小走在街上，养眼的模样引来人们围观。
池小鱼不好意思地伸手打招呼，楚年却没注意到，依旧仰头看着店面上的牌子。
“麻辣烫，过桥米线，手抓饼……小兔崽子，哪个好吃？”
池小鱼和一个三十多岁的阿姨打完招呼，听到楚年在叫自己，连忙回过神：“啊？我也没吃过，我也不知道啊？”
楚年最终领着池小鱼驻足于一家烧烤摊面前。
肉在炭火上炙烤，吱吱往外冒油，再撒上秘制烧烤料，香味熏得楚年直迷糊。
“怎么卖?“
“大的十五一串，小的十五两串，旁边有凳子自己坐。”
楚年和池小鱼挑来挑去，最后一人买了两串羊肉，一串鱿鱼，还有一串猪腰子。
两人走到桌凳前坐下，楚年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羊肉串，只觉得满口留香。
“还不错，就是不是羊肉当羊肉卖。”
池小鱼闻言，也吃了一口，仔细咂摸一番：“小爸，你怎么知道呀？”
楚年又狠狠咬了一口：“尝出来的，一吃就是鸭肉，这点东西还想糊弄魔头。”
摊主狠狠瞪了他一眼。
池小鱼眨眨眼，随后释然地笑了：“鸭肉也可以，好吃就行。”
他没撸过串，只会用两颗新长出的门牙费力咬，很快白嫩的脸蛋上就沾满了油。
楚年拿了纸巾给他擦:“你看你，真笨。”
他的脸看着小小的，实际上摸上去却是肉乎乎的，轻轻一戳就凹下去，手离开又弹回来。
手感出奇得好，楚年没忍住戳了又戳。
池小鱼乐呵呵的，圆圆的眼睛也笑弯了。
两人吃完烧烤，街上人逐渐多了起来，楚年紧了紧口罩，低头拎着池小鱼溜了出来。
天刚擦黑，商业街的灯就全亮了起来，路灯两侧挂着红灯笼，一派喜庆。
路上有点堵车，而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光吃一点东西太不合算。
楚年问：“再转转？”
池小鱼疯狂点头：“我们去看电影吧！”
两人又就近选了一家商场，去了顶楼的电影院，春节的贺岁档很多，池小鱼仰着头，有些眼花缭乱。
突然，他惊喜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海报：“小爸爸！”
楚年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就在男女主角之后。
池小鱼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大陆：“我们就看这个吧！”
期待的样子看得楚年不禁莞尔：“要不要清场？”
“不要！”池小鱼严厉地拒绝，“要一起看才有意思！“
他买了两张就近场次的飘，又买了一大捧爆米花，摇头晃脑道：“今天我就要把垃圾食品吃个够！”
然后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两颊鼓鼓的像小松鼠。
楚年偷偷拍了张照，发到了微博上。
电影开始，两人溜了进去，镜头里的每一幕楚年都无比熟悉,他提不起兴致，便把口罩拉下来一点，吃池小鱼手里的爆米花。
池小鱼推了推他：“小爸，那个小孩是真的亲你了吗？”
他说的是电影里，楚年作为正义使者，救下被劫匪绑架的孩子却牺牲了，孩子感激他，在他冰冷的脸上亲了一下。
楚年扫他一眼：“那还有假？”
池小鱼闻言又垂下头，显然是不高兴了。
楚年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这占有欲跟谁学的？”
很快他就愣住了，因为池小鱼侧过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香吻。
他转头，就看见池小鱼撅着嘴，气鼓鼓道：“我的小爸爸，我也要亲！”
楚年哑然失笑。
后面的剧情没有楚年了，池小鱼也没了兴致，把爆米花一次数出五个，然后一口闷。
楚年见状，便起身：“走吧，回家了。”
两人出了影厅，池小鱼的爆米花还剩下很多，楚年帮他把口封起来，放进他的小书包里，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转身，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周围竟然为了一群人。
人们窃窃私语：“是电影里那小伙子吧？”
“长得是挺像，拿来海报比比。”
“想不到在这还能遇到大明星。”
“楚年，妈妈爱你！”
楚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罩竟然忘记带了！
楚年赶紧捂住脸，大喊一声“你们认错人了”，然后拎起池小鱼，顺着人群里的缝隙溜了出去。
直到跑出很远，楚年才停下脚步，弯腰喘着粗气。
“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啊！”
池小鱼笑嘻嘻道：“这说明他们喜欢小爸！”
迎面走来一家三口，笑着说今晚的电影，楚年下意识低下头，等他们走远了，楚年望着他们的背影失神。
池钟聿和他爸爸闹掰了，从今以后就不能回去了。
也怪可怜的。
楚年发了回善心，低下头对池小鱼道：“我们给爸爸买点礼物吧。”
池小鱼连忙点头：“好呀，不过，爸爸需要什么呢？”
楚年也不知道，他们又在商场转了一圈，最后池小鱼给池钟聿买了一只钢笔。
他第一次给大人买礼物，刷卡的时候摇杆挺得倍儿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骄傲。
楚年在一边肉痛：“这是金笔呀好几干块钱……”
池小鱼把钢笔放进书包里，又仰头看着楚年：“我也给你买礼物，你喜欢什么，自己挑！”
“我？我什么也不需要。”楚年转身欲走，“你不是请我吃饭，还看电影了吗？”
池小鱼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那哪叫礼物呀？你赶紧挑，不然我要生气了！”
最终，楚年拗不过池小鱼，跟着他又逛了一圈，池小鱼给他选了最新款的手机，还给他买了一个泡脚桶。
楚年：“我要这个干什么？”
“泡泡脚对身体好，”池小鱼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哦。”
魔头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了。
“这还差不多。”
池小鱼显然对他的反应高兴，继续道：“我还要给家里所有人都准备礼物！”
楚年瞳孔地震：这是分了多少钱呐？
他陪着池小鱼去了ATM，支出一笔钱，又买了一大堆红包封皮，把整个书包都塞得满满的。
楚年：“你爸爸会给他们准备礼物的。”
池小鱼却是坚定地拒绝：“不行，他是他，我是我！”
楚年：“……”
池钟聿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池小鱼房间的灯还没熄灭，他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推开门，就看见一大一小正坐在床上，往红包里塞钱。
池钟聿问：“你给谁发红包？”
池小鱼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困倦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放下手里的红包跑到他面前，“我在给家里所有人包红包！”
池钟聿深深地看着他，很久才摸摸他的头：“长大了。”
池小鱼挠头：“就是钱不太够，不然等明天再取一点吧。”
池家的保姆司机很多，每一个红包塞的钱并不多，却也还是不太够。
他把红包塞进抽屉里，池钟聿忍不住发难：“小财主，我有没有？”
池小鱼如实回答：“没有。”
池钟聿脸上期待的表情僵住。
楚年看他这个呆呆的样子，强忍住不笑出声，几乎快要憋出内伤，池小鱼才起身：“你的礼物是这个。”
然后把礼盒递到池钟聿手里。
池钟聿打开，拿出里面的钢笔，十分欣慰：“真是养儿防老。”
远处有人在放烟花，焰色反应将天空染成彩色，池钟聿道：“我们也放一些吧。”
三人站在别墅院里，池钟聿从后备箱拿出刚买的烟花，放到地上，用打火机点燃引线。
“噗”一声，一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炸开。
池小鱼捂住耳朵，兴奋地看着炸开的烟花，漆黑的瞳孔也好像被染成了彩色。
他们身后，家里的保姆司机们也都出来，搓着手，安静地欣赏。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然而在这一刻，他们却无比像一家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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