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钟聿这次走得格外久, 时间一转眼过去两周,还是没有回来的意向。

  池小鱼可怜巴巴地成了留守儿童。

  楚年无奈,只能每天晚上给他打半个小时的电话。

  池小鱼嘴上说没关系,但是每次挂电话的时候, 脸上都是难掩的失落。

  每每想起来, 楚年的心就跟被猫抓过一样。

  终于, 他熬到了杀青。

  按照计划, 明天才是他和池小鱼见面的日子, 但是楚年已经等不及了, 特意开着去买了池小鱼最爱吃的汉堡, 打算给池小鱼一个惊喜。

  就是不知道, 等会儿池小鱼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

  肯定是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脸颊上的肉笑得都堆到一起, 张着手向自己飞奔过来,一把抱住自己, 甜甜地叫自己小爸爸。

  哎, 孩子太粘人了也是愁。

  楚年无奈地撇了撇嘴。

  绿灯亮起,楚年挂挡准备起步, 前面的白色轿车却纹丝未动。

  楚年差点撞上, 连忙踩下刹车,摇下车窗喊道:“绿灯亮了!你走什么神呢?”

  前面的司机也来了火气, 头探出车窗和楚年对骂:“你瞎吗?没看到前面堵车了?”

  楚年往前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排起来的长队。

  “听说前面出了车祸,且得堵一会儿呢。”

  楚年摸摸副驾驶的汉堡,都有点凉了。

  这时有人向右拐, 楚年连忙跟着他的脚步,绕了一圈回家。

  到家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

  楚年站在门口整了整衣领,做足了准备迎接池小鱼,然后打开门。

  餐厅里已经摆满了好吃的饭菜,香味飘到玄关,保姆趁着空档在打扫卫生。

  楚年把汉堡放在桌子上,叫住她:“池小鱼呢?”

  保姆茫然道:“不知道啊,今天是比平时晚一点,您要不要打电话问一问?”

  楚年觉得她说得有理,掏出手机准备打给池小鱼的司机,恰巧此时池小鱼发来一条消息。

  【小爸,我迷路了QAQ来接我[位置信息]】

  楚年疑惑:【为什么会迷路了?】

  池小鱼:【我们今天去秋游,老师把我丢在这里了】

  楚年暗暗吐槽这老师真不负责任,一边穿上衣服赶去救池小鱼。

  他开着车来到了池小鱼发来的位置,是一片废弃的村庄,显然已经很久没住人了,红砖砌的墙七扭八歪地倒了,在月光的照耀下,阴森地像是鬼故事里的场景。

  手机上的定位显示池小鱼就在这里。

  楚年顾不上埋怨班主任老师,尝试着叫了一声:“池小鱼?”

  没人回应。

  突然,他的后脑勺一痛,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失去了意识。

  楚年再次醒来的时候,远处已经响了鸡鸣。

  后脑勺传来的痛感疼得他直皱眉头,他动了动,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

  头顶一盏颇具年代感的白炽灯泡,把整个屋子照得昏黄,他低头,看到池小鱼也被绑着,正垂着头靠在自己身上。

  清浅的呼吸声表明他还活着。

  还好,楚年松了口气。

  池小鱼睡得并不安稳,被楚年一点动静吵醒了,惺忪的睡眼看到楚年后瞬间清醒了:“小爸!”

  接着他又失落地垂下头:“你怎么也来了?我们是被人绑架了。”

  楚年道:“我知道,这不是来救你吗?”

  楚年把晚上的事告诉了池小鱼,池小鱼气鼓鼓道:“老师才不会扔下我不管呢!是有人撞了我们的车,趁乱把我抓来了,我的手表也不见了!”

  楚年问:“为什么抓你?”

  池小鱼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图财吧。”

  池小鱼絮叨个没完,“我本来很害怕,不过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他挪动着屁股靠在楚年身上,把头躺在楚年怀里,视死如归道:“我就是死,也要和小爸埋在一起!”

  楚年没空理会他的矫情,眼下他们最重要的是逃出去,楚年尝试着动了动手,发现绳子绑得格外紧。

  他的手机也被拿走了。

  楚年私下打量着,想要找个尖锐的东西磨断绳子。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池小鱼害怕了,连忙缩在楚年的怀里,像只小鹌鹑一样不停抖着:“他不会杀了我们吧?”

  楚年额头上青筋直跳:“闭嘴!”

  说话间,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破旧的木门进了来。

  他身穿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说话还用了变声器,正在打着电话,他走到楚年面前蹲下,手机递到楚年嘴边:“说句话。”

  楚年咬着唇,怒目瞪着他。

  男人见状,踩了楚年的脚,听到楚年的闷哼声才起身,“现在他们都在我手里,我要的钱给我准备好,再准备三张去国外的机票,我知道你能解决,今天天黑之前,放在我给你的地点。”

  接着挂了电话。

  楚年和池小鱼耳语:“你认识他吗?”

  池小鱼茫然地摇头。

  楚年叫住要出门的男人:“喂,你是给池钟聿打电话吗?”

  男人停下回头,没有回答。

  楚年见状也明白了七八分,继续道:“你抓我们没用,我们这一个养子,一个没结婚证,你就算把我们杀了,他可以转头去福利院抱养下一个。”

  男人诧异了一下,接着轻笑一声,露出的眼眸变得戏谑:“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意呢?他快急死了。”

  “他是表演给你看的,”楚年继续忽悠,“你直接抓他爸,要比抓我们有用得多。”

  黑衣人被他干沉默了:“……”

  他不理满嘴跑火车的楚年,出去了。

  等脚步声走远了,池小鱼才凑到楚年身边,低声道:“我知道他是谁。”

  楚年有些疑惑:“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认识他吗?”

  池小鱼:“我怕指出他的身份,他撕票。”

  楚年了然地点头,没想到池小鱼年纪小,脑子转的还是挺快。

  他问:“他是谁?”

  池小鱼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又把声音压低了些:“是二叔。”

  楚年吃惊,“你确定?”

  池小鱼十分坚定地点头。

  外面安静地可怕,楚年推测放赎金的位置不是他们现在这里。

  他们要逃出去。

  对方显然已经预判了他的行为,这个房间一个尖锐的物体都没有。

  楚年想了想,最后和池小鱼背对着,不断摸索着解绳子。

  他的手被完全限制住,只有手指头能动,手指头都抽筋了才把绳子解松。

  池小鱼解开腿上的绳子,又转过身来给楚年解绳子,楚年活动活动四肢,趴上窗户勘测周围的地形。

  楚年:“从这里跳下去,分头跑。”

  池小鱼点头,两手一撑跳上窗户。

  门这时候吱呀一声,黑衣人进来,诧异的眼神正好和楚年对上。

  楚年:“……”

  他把池小鱼推下去,自己也跟着跳下,

  外面下了一场雨,天气格外冷,两人顺着泥路撒腿就跑,然而他们已经整整一夜没吃东西,根本跑不过年轻力壮的男人。

  池小鱼气喘吁吁道:“小爸,我跑不动啦!”

  楚年也感觉两眼冒金星,他背起池小鱼,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身后的男人边跑边接了通电话,然后突然发了狂,大吼一声,“你们去死吧!”

  楚年转身,就看见他手里明晃晃的刀尖向着他们刺过来,马上就要扎到池小鱼身上。

  情急之下,楚年转身,“噗嗤”一声,刀尖没入楚年的肩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池小鱼又震惊又恐惧:“小爸!”

  楚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放下池小鱼,冲向了男人和他扭打在一起。

  男人手里毕竟有凶器,楚年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也不是对手,不一会儿身上就挂了其他的彩。

  楚年被男人死死压在身下,男人咬着牙:“我是肯定活不了了,不过有你们两个垫背的,也算是值了!”

  锋利的刀尖逼向楚年,眼看就要割破楚年的喉咙,突然男人手一松,失去了意识栽倒在楚年身上。

  他身后,池小鱼大口喘着气,扔掉手里的石头,过来扶起楚年:“小爸,你流了好多血!”

  有水溅到楚年脸上,分不清是雨点还是池小鱼的眼泪。

  楚年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池小鱼哭得更大声了,楚年听得心烦,打断他:“别哭了,没用的东西。”

  池小鱼停住了哭声,只是还不停地抽噎。

  楚年感觉到特别累,浑身精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体温在不断流失,“小鱼,我好冷。”

  接着他眼前一黑。

  楚年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在了天上。

  他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只知道下面的景色变了又变,从泥瓦木房到林立的高楼,从田间阡陌变成宽敞柏油路。

  他又看到了那天,那群人来池家打砸的场景,大床上躺着的人脸色惨白,早已经没了声息,他身侧,池小鱼就像哭得那样伤心。

  他的灵魂不断下坠,一道白光闪过后,楚年惊醒。

  四周白茫茫一片,他正身处医院。

  身侧的男人注意到动静,连忙凑过来:“你醒了?”

  是池钟聿。

  他眼眶也红红的,好像哭过一场,是以为自己要死了?

  楚年张张嘴,嗓子干哑:“池小鱼呢?”

  池钟聿答:“他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现在在录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