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黑雾依旧弥漫着,沉睡着的沈确紧锁着眉头,仿佛在和什么拼命抗拒着。
黎明来临,天色逐渐明亮,房间里的黑雾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确抬脚走了出去,那被死死钉在墙上的男人竟然也没有了踪影。
付言卿蜷缩在床上睡着,任凭身上的血污染脏了干干净净的床单。
忽然,门被大力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床上刚刚还在沉睡的付言卿忽然睁开眼,笑着扑进沈确的怀里。
“叔叔,你来了。”
沈确抱着怀里的人,手在纤细滑腻的脖颈上来回摩挲,眸子深藏着恶意和杀意。
“叔叔,我饿了”
付言卿被捏得有些痒,往后挣开了一步,抱着沈确的手撒娇。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已身后刚刚拱起冒着黑色雾气的藤蔓,正在慢慢地逼近。
“是吗?早饭一会就送来。”
沈确的嗓子有些沙哑,仔细听,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疯狂和兴奋。
“吃早饭前,我先尝尝卿卿的滋味怎样?”
沈确压低了声音,眼里的兴奋更甚。
沈确心疼的小玩意啊,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付言卿红着耳朵,仰起头在沈确脸上轻吻了一下,有些羞赧地躲进沈确怀里。
下一秒,沈确冷着脸迅速移开。
一个闪着寒光的华丽匕首正直愣愣地插在被褥中,而刚才还害羞无比的付言卿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爱人”。
“卿卿这是要,谋杀亲夫?”
“你是吗?”
付言卿的声音冰冷,眼里的杀意令人心惊。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怪不得沈确那个废物喜欢你,这次的眼光倒是不错。”
“沈确”也懒得再装,面色阴沉地看着床上的付言卿,身上的黑雾源源不断地溢出。
“sb。”
付言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猖狂的“沈确”。
“你!”
“沈确”一噎。
果然那个废物的小玩意和那个废物一样的惹人厌烦、憎恶。
“沈确去哪了?”
“你猜我告不告诉你。”
“沈确”被骂了一句后,态度更加地狂妄,抬着下巴看着沉着脸的付言卿。
“啪!”
“沈确”捂着挨了一巴掌的脸,呆滞。
反应过来后,火冒三丈。
“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付言卿难得不合自已疯批病娇人设的模样,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东西呢,结果就这么个二货把自已爱人逼得躲在自已身体的角落里沉睡。
“哼!我告诉你,这具身体就是那个废物的!你下手,受伤的也是他!”
“沈确”咬牙切齿,虚张声势地冷声道。
“哦。”
付言卿懒得再理他,直接盖上被子继续睡觉,反正自家爱人没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你!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见付言卿无所谓,继续睡的模样。“沈确”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从未觉得自已的存在感如此弱过,就连被锁链困在密室时,自已都没被这么无视过!
“我告诉你,你休想那个废物还能回来。”
“沈确”继续放狠话。
然而,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动静,只能听见那平稳的呼吸声。
“沈确”:……
————
暮霭沉沉,夜色轻步走进。原本应该喧闹血腥的夜晚,今天却变得格外安静。
付言卿睁开眼时,就看到“沈确”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学着沈确的样子戴着眼镜,翻着那本和神经有关的书。
“你怎么还在?”
刚睡醒的声音喑哑低沉,顿时惊醒了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人。
“你什么意思?”
“沈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薄唇抿得紧,捏着书页的手的骨节泛白。
付言卿也不回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扯开了话题。
“我饿了。”
从早上就没吃饭,睡到现在快要饿死了。
“怎么饿不死你!”
“沈确”终于找到了可以怼回去的地方,心里的憋屈瞬间减少了许多。
在和付言卿大眼瞪小眼许久后,“沈确”最终在付言卿的目光下妥协,喊人把一桌子热腾腾的饭送了过来。
等到两人吃饱喝足,又到了睡觉的时间。
沈确眼睁睁看着付言卿吃完饭、洗完澡,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你就这么困?”
还有,他这个怪物还在他面前哎,他就这么放心地睡了?就这么睡了。
付言卿敷衍地“嗯”了一声后,就又进入了梦乡。
“沈确”原本已经就不是人,并且最喜欢在夜里活动,自然是不用睡觉的。
床上肤色如白玉的少年闭着眼,长长的乌睫在那泛着粉意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沈确”看着付言卿发呆,犹豫了许久,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付言卿的脸,用自已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了一句。
“卿卿……”
他被束缚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时,总想着抢夺到身子的掌控权,得到自由。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只能一动不动地和这个他口中的沈确的小玩意待在一起,去感受一下沈确的生活。
说句实话,今天早晨付言卿眼里带着光看向他时,他心里是无比嫉妒的。如果,他真的是付言卿心里的沈确该有多好。
“没意思。”
听到这一句低语,付言卿的睫毛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
黎明的光线逐渐越过地平面时,付言卿睁开眼看着斜靠在椅子上睡得正熟的“沈确”。良久,又把眼睛闭上。
“006,真的不能让他留下和沈确共存?”
付言卿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但是006还是听出了一丝期待。
但是,它也没办法啊。
006叹了口气,摇摇头。
“宿主,不可以的。这个医院就是它搞的鬼,让沈确来为他收拾烂摊子。虽然它也是沈确的一部分,但是已经有了自主意识……除非……”
006拽了拽自已的头发,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付言卿。
“除非什么?”
付言卿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也并不意外。
“除非你想要老男人在这个世界消亡。”
说完这句话,006一下子捂住了自已的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付言卿的脸色。
付言卿的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回了声“哦”,就再也没有出声。
又一个早晨,“沈确”睁开眼时,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心里“咯噔”了下。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把他那么快还给你的。”
说完,沈确还特地把自已的椅子拉远了些,生怕付言卿再打他一巴掌。
“去洗漱。”
付言卿轻飘飘给了他一个自已体会的眼神,就下了床。接着扔给他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沈确”拿着洗漱用品,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不少。
一个小小的洗漱间,一高一低两个人看着镜中,刷着牙。
“沈确”学着付言卿的样子把口中的白色泡沫吐到洗手池里。他刚刚吃了一点,一点都不好吃!比昨天中午的饭差远了。
“臭死了,去洗澡。”
“沈确”刚洗漱完出来,头上又被付言卿丢了新的衣服和浴巾。
“哦!”
“沈确”呆呆地跟着付言卿,看着付言卿把水帮他放好,又给他说明了哪个是洗发水,哪个是沐浴露。
“沈确”躺在浴缸里,捞起水面上的泡沫吹了一口气,泡沫飞了出去。
因为温差大的原因,浴室里雾气腾腾,这白色的雾气和他弄出的黑色的雾气截然不同。
“沈确”抬起手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更留恋沈确的生活了,甚至,更想代替他了。
两人和平地相处了一周多,直至“沈确”身上的黑色雾气几乎消失殆尽。
“如果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付言卿的房间里现在已经是两张床,“沈确”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正在打游戏的付言卿。
付言卿的手指一顿,唇角抿了又抿。
终于,“沈确”还是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嗯。”
得到回答的人,低落的情绪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看向付言卿的目光里的柔意也更加浓重。
“再见!”
原本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床边,在付言卿的长发上轻吻了一下,接着一头栽倒在付言卿的肩上。
钟表滴答滴答走着,衬得夜色更加的安静。
许久之后,房间里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转而迅速消失不见。
付言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的肩膀都有些发麻,肩上的人才有了些反应。
“嘶……”
沈确扶着胀痛的头,努力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
“卿卿……”
看到付言卿安然无恙后,才猛地松了口气,把人紧紧锁在自已的怀里。
“叔叔……”
稳重安静了一周的少年,在沈确面前又变得娇气起来。
“卿卿,抱歉,他有没有伤害你?”
沈确一边道歉,一边在付言卿的脸上轻吻,语气温柔又愧疚。
“没有,就是,好想叔叔。”
付言卿摇摇头,紧紧抱着沈确的腰,把头埋进带着温热的胸膛里。
“是我的错。”
被那些人送给那个疯子后,其实他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只是日复一日的煎熬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在那疯子的实验得到成功地同时,他的意识体是增大了,但同时多出了一个“沈确”。
后来那个疯子在一次医疗事故中身亡,他被救出去后,一切并没有什么异常。
然而,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他逐渐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比如,记忆出现中断;再比如,总有一个黑影叫嚣着让他让出这具身体。
后来,再一次醒来,他已经是这所精神病院的院长。他曾经想过出去,但是不知道“沈确”用了什么方法,出去的计划都以失败告终。
表面上是他在掌控着这所医院,事实上是这所医院囚禁了他。
日复一日的杀戮和血腥,夜复一夜的威胁和谩骂。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这些生活。
直到卿卿的出现……
想到这里,沈确看着付言卿的眼睛里的爱意更深。
“卿卿,谢谢你!”
沈确低头认真地吻了吻已经睡熟的少年,躺在付言卿身边也闭上了眼。
付言卿醒过来时,就发现沈确正在床边收拾行李。
“卿卿,我们一起去世界各处看看,好不好?”
“好啊!”
付言卿满口答应。
他又不是疯子,偶尔还好,天天和那些怪物斗智斗勇,累都累死了。
听到他答应,沈确才松了口气。其实,如果卿卿执意留下,也未尝不可。
两人收拾完行李,一起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那所困了沈确十几年的医院离自已越来越远,一时间,沈确都有些恍惚。
还没等反应过来,沈确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个温热的触感。
沈确回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付言卿,脸上的茫然和恍惚都消失不见。
只要卿卿在他旁边,一切都好。
车子慢慢在高速路上行驶着,那所已经建了许久的医院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因为一场大火,了无痕迹。
而那所精神病院的院长,据说也在那场大火中消失不见。
小剧场:
春天的阳光正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在舒展着自已的腰肢。
凉亭下有一个木制的秋千,秋千上的人悠闲地晃着自已的脚,吃着水果。
就在这时,一个精致的布偶娃娃一摇一晃地蹦哒到秋千上。
“卿卿,和我一起打游戏嘛!”
布偶娃娃用自已轻到不能再轻的手扯了扯付言卿的衣角,央求道。
“不玩,你太菜了。”
“哼!我要告诉沈确!你嫌弃我!”
布偶娃娃气鼓鼓地掐着腰,瞪着付言卿。
“去呗,你看他帮谁。”
布偶娃娃想起沈确那老婆奴的模样就觉得嫌弃,就算告状了,最后受教训的还是自已。
付言卿突然从秋千上下来,布偶娃娃“吧唧”一声摔到了地上。
“你干嘛!”
“不是你说要玩游戏,走吧!”
付言卿懒洋洋回了句,拎起摔在地上的布偶娃娃,慢悠悠地朝屋内走去。
布偶娃娃其实就是“沈确”。
在两人离开医院不久,沈确就给付言卿带回了这个看着呆呆的布偶娃娃。
直到真相后,付言卿并没有什么感触。
各有因果,勉强算一个合适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