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祛魅>第83章 霎儿风

  说来也是有趣,二人竟在落地的机场碰到了许榴。

  许榴和那青年一道下的飞机,路上说笑不断,在陈解咎看来,那青年也太活跃了些,围着许榴不断绕圈,一会儿讲中文一会儿又时不时蹦出几个英语单词。

  阮安熙知道这时候是敷衍不了陈解咎了,直接承认:“特意选的同一班。”

  陈解咎帮阮安熙提着并不算多的行李,闻言道:“把我送到他面前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人有个爱好,我喜欢看热闹。”阮安熙说完打了车,扬长而去,只留陈解咎无奈地站在马路边。

  前面许榴二人并不知道他们是同一班,自然也不知道此刻陈解咎就站在他不远处,依旧往前走着。

  许榴来英国干什么?还在和旁的人一道儿来?

  陈解咎想不到原因,毕竟过去了五个月,许榴早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人际圈子,许榴去哪儿,和谁去,那都是许榴自个儿的私事,轮不到他来过问。

  陈解咎没再继续往前走了,否则有跟踪之嫌,他打了个车,回了酒店,到酒店后他先是洗了个澡,而后拉上窗帘开始补觉。

  天知道他为什么又开始犯头疼症,分明这病已好久没发过了,今日却痛得十足厉害,他辗转睡不着,起身吞了颗止痛药,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着。

  大约是才见过许榴的缘故,这次睡眠许榴毫不意外地到了他梦里来。

  来就算了,还带着别的人一起来,陈解咎似乎能清楚地感知到这就是个梦,面前的景物他也清楚是虚幻,但他还是无法控制地被吸引到事件中。

  那青年和他握手,开口道:“您好,陈先生,许哥和我提到过你。”

  即使是对着这个梦中人,陈解咎也能保持礼貌,他伸手回握,刚要开口,许榴突然出现在那青年身边,朝他递出一份黄色包金边的请柬,陈解咎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反而是让许榴抢了先。

  许榴笑容灿烂,瑞凤眼耀眼夺目,开心地说:“我们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五月二十一号,欢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画面一转,他已到了宴席之上,奇怪的是,自己左手边坐着慕献,右手边坐着陆鹤,前边坐着阮安熙,陈解咎一个头两个大,想让这个诡异荒诞的梦境赶快结束,却无论怎么努力都醒不来。

  婚礼交响曲响起,繁复的欧式大门向两边打开,许榴身着白色西服,微笑着被许檀带着走向高台,陈解咎一眼就看到许榴脖颈上的粉水晶项链。

  许榴走到终点,和那青年站到了一起。

  接着就是宣誓互换戒指,等到要进行下一步时,许榴忽然停了下来,男人不慌不忙摘掉了脖颈上的项链,在众多宾客里一眼捕捉到陈解咎的视线,而后当着陈解咎的面,把项链扔到了地上。

  “许榴!”

  陈解咎醒了,他终于从梦中醒来,后背满是冷汗。

  还能来得及消化这诡异的梦,手机便响了——是他定的闹钟。

  他起身,一边往浴室去一边看新消息。

  半小时前陆鹤发来一条的消息:

  “慕献来公司找你了,我正好碰上,我告诉他你出差去了,他就先回去了。”

  陈解咎回复:“他找我什么事?”

  那头陆鹤大抵是一直等着,见陈解咎问很快就回复了:“似乎是他父亲出了点事,如今在医院,他看着有些慌神,来找你拿主意。”

  “慕思灼?他怎么了?”陈解咎问。

  “不清楚,慕思灼没和我说,但估计真出大事圈子里都会知道,再等等消息,不用着急。”

  果然,没过多久,陈解咎接到了阮安熙的电话,女人话里掩不住的惊讶:“你知道吗?慕思灼出车祸了,就一个小时前的事,他父母特别着急,但好歹身体没出啥事,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听说是失忆了。”

  “只是失忆?”陈解咎皱眉。

  “问听到的就是这样,多的我也没敢多问,怕再多说几句二老就让我回国。”阮安熙灵机一动,说,“要不这样,你去问问慕献那小孩,看看那小孩怎么说?”

  慕思灼好歹是陈解咎亲舅舅,在陈家动乱时期慕思灼也曾主持大局帮了他许多,陈解咎虽和慕思灼不如往日亲近了,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担忧的,他迅速给慕献去了电话,从慕献口中得知慕思灼是真的没出大事才松了口气。

  那点儿仅有的困意也被折腾没了,陈解咎又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祈祷大自然能让他的头痛症有所缓解。

  他在酒店后院自带的小型花园逛了几圈,眼见着阳光渐渐浅了,便打算回去,忽然听到圆形喷泉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才在梦里听过的声音,如今骤然入耳,陈解咎竟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内心涌起诡异的惧怕,总觉得下一秒那建筑后的人会扔出来一串项链掉他脚边。

  这是奇怪,那串项链他分明是好好收在陈宅卧室的枕头底下的,梦里却跑到了许榴脖子上。

  “这里改改。”

  许榴的声音让陈解咎回过神,陈解咎站在原地,看见许榴微微俯下身,接着,他看见那整日跟着许榴的、自己不认识的青年蹲在许榴脚边,左手拿着一个笔记本右手拿着一支笔在写着什么。

  “这里也要改,你不能这么写,你得写些好听的话上去,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拍照的,既然的提前给你打过招呼了,那肯定就是要是配合着装样子,你别那么死板呀……”许榴虽然话里是在抱怨,但还是尽职尽责指导着,甚至蹲下去拿过笔给人上手改。

  “我这话还不好听啊,你教教我怎么改呗,哥——”青年叫得亲昵。

  最后这个称呼听得陈解咎无名火起。

  “还嘴贫,别耽误时间了,早写完早回去!”许榴头都不抬,手上写得飞快。

  “哎呀我都说了,他们在我住处旁边蹲守呢,我这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让我回去不是让我羊入虎口吗?你真这么狠心,我就直接在你隔壁订个房间吧?”青年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说,“哎呀出来太急了证件没带起,哥我能跟你挤一屋吗?”

  陈解咎一时激动,不注意手臂撑到了石雕喷泉的水里,哗啦啦一阵显然不正常的水声让蹲在水池边的二人齐齐看了过来,陈解咎只能走出去。

  三双眼睛对到了一起,陈解咎是真的很尴尬,但好在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日那个毛头小子,他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冷静,他微微一笑,说:“挺巧的。”

  “我可不觉得巧。”许榴眉头拧紧,“陈先生原来还有跟踪他人的癖好,叫我好惊讶。”

  “哥哥,你倒也不必如此揣度我。”陈解咎微笑。

  大约是被这个称呼刺到,许榴脸色更差:“不是跟踪那是什么?陈总放着酒店房间干净的水不用,来喷泉里洗手?品味挺独特。”

  许榴把青年护在身后的样子让陈解咎想起了从前,他一声一声叫许榴“哥哥”的时候。

  陈解咎忽然就没了多说的兴味,他抬起湿漉漉的左手,低头看了看,最终盯着许榴眼睛正色道:“许榴,无论你是否愿意相信,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只是个巧合。”

  “你还有得忙,我便不打扰了……”陈解咎略一思索,接着说,“注意休息。”

  这句关心,就像简单的客套的一样,陈解咎自己也分不清,里面夹了多少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