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解咎再次拒绝许榴,许榴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他说:“陈解咎,我真不想欠你。”
“你和朱瀚,到底在谈什么?”
“……”
“你把朱瀚当傻子,把朱家人当傻子。”许榴死死盯住陈解咎。
“那怎么办,没其他办法。”陈解咎笑。
“我说过,别管我。”许榴恶狠狠开口。
“你也说过我一无是处,说过我外强中干,说过我靠家族留下的权财风光,但是许榴,我们已分别一年,这些时间你从没主动了解过我,我可没那么无能,你不信,我只能主动展示给你看咯。”陈解咎说着,抬着手臂晃了晃。
许榴简直气急,陈解咎怎么能死缠烂打成这样。
“等你伤养好,我们再一起去见李老。”
“你觉得我还等得及吗?”陈解咎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那你也不能这样就去啊。”
“为什么不呢?”陈解咎说,“伤得不重。”
“你是诚心要凭我的良心拿捏我么?”许榴闷闷地说。
陈解咎看着许榴,叹气:“是。”
“那你就这样疼着吧!”许榴转身就要夺门而去,陈解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许榴的手臂,力气之大,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一般。
许榴心中警铃大作,心知这肯定是陈解咎故意的。
他转过身,拿手指着自己,怒目圆睁,那样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明天,你坐着,我去和张老谈。”
“一起。”
“你……”
“你那么机敏,一定早发现了身边有我的保镖,那你应该也知道,朱家发起疯来是真的会杀人灭口,所以,我们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许榴想说不,明明陈解咎现在立刻离开琅城才是最安全的,可陈解咎怎么会不清楚这个道理呢,他说再多也没用,只能任由陈解咎颠倒黑白。
许榴低下头看一眼陈解咎的伤,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拿出手机划了划,说:“明天下雪,虽然琅城的雪一般都不怎么冷,但你情况特殊,明天早上我过来给你缠绷带,你记得穿厚些。”
陈解咎不说话,就只眨眼。
明明陈解咎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许榴就是觉得陈解咎的模样颇有些小人得志的调调,又想起方才自己在外头听到的陈解咎和陆鹤的对话,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我只是怕你半路上不行了要回家,耽误我的事。”许榴声明。
“嗯。”陈解咎点头。
面前的人这般“乖巧”,倒让许榴分外不适应,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言行也别别扭扭起来,他竟朝陈解咎扬了扬手,不知是通知还是请求地开口:“那我走了?”
陈解咎没松手,说:“你不是走了么?”
许榴随口道:“忽然想起点事,所以回来找你,不是有意听墙角。”
陈解咎一瞬间脑子里转过许多个想法,心里升起股莫名的期待和喜悦,他琢磨一番,拿一种邀功似的语气问:“什么事?”
“多谢提醒,我说了我请客,最后却是让陆鹤付的钱……”许榴又划了划手机,“你让他加我微信,今天吃饭花了多少我转钱给他,陈解咎?你干什么抓这么紧,你手好了?”
“我是他老板,这事还不至于让你出。”陈解咎松了手,语气波澜不惊。
“我请他吃饭和你是他老板有什么关系?”许榴疑惑。
陈解咎咬牙切齿:“你非得找我要别的男人的联系方式么?”
许榴脸上顿时红白交杂。
“我是在和你谈正事。”
“我难道没有吗?”
陈解咎总能把话绕到他们以前那档子事上去。
许榴想挖苦陈解咎一番,低下头又看见陈解咎的伤,最后忍不住心软:“你也有,行了吧。”
他最后逃也似的出了房间,不明白分明是陈解咎花言巧语,为何自己要慌张。
*
李逾不见陈解咎是有原因的,早些年政府搞大开发,琅城刚开始的定位不是旅游城市,原是要往商业都市的方向发展。瞿詹和李逾是同僚,两人的性格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互补,李逾太死脑筋,而瞿詹儿女情多,在工作事上也十分会灵活变通。
政府要把琅城三环的一块地给开发商建高楼大厦,让时任局长的瞿詹准备迁址。
而不久前瞿詹才和首都大学考古系的教授商量好,对方带了研究生来看。
“那块地底下能挖出东西来的,探方都做好了几个了。”李逾当时气急,而瞿詹却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置身事外的模样。
为此两人吵过机会,直到后来李逾才知道对方其实一直没闲着,暗地里去找了更好说话的开发商,和那开发商的老总来来回回好几次酒局,终于才得了个应允。
但现在琅城文化中心不在原处。
那人的许诺有没有兑现显而易见。
许榴把这些事告诉陈解咎的时候,陈解咎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感受到许榴说这些事时有忍不住的气愤,这种情绪波动让他感到愉悦,因为他又更多地瞧见了许榴丰富的性格。
“所以,从那之后,李老越发讨厌你这种出身的人,而且,其实最初瞿老师找上我时,李老并不看好项目。”许榴说,“他认为现代人已经被快节奏的生活所吞噬,根本没耐心静下心来看文字,更何况还是这种古旧历史主题,纸媒的衰落就是前车之鉴,瞿老师和我做的不过是无用功。”
陈解咎心下了然:“那他现在不愿重启项目其实是在以他的方式对你好,他认为这是耽误你。”
许榴顿了顿:“我知道。”
“那我会耽误你吗?”
陈解咎忽然伸出手,碰了碰许榴的脸又移开,许榴竟没躲开,又或许是怕动作大了会伤着陈解咎手臂。
“没有。”许榴摇了摇头,忽然反应过来陈解咎这话好像有其他意思,又连忙补充道,“我相信这个故事会被人喜欢,你看现在,它即使在朱家手底下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但只要它还是它,大家不也还是喜欢嘛。”
陈解咎盯着许榴看,轻轻“嗯”了一声。
“你帮了我个大忙。”
许榴不习惯陈解咎拿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说话,他觉得陈解咎这样姿态太低了,他不舒服。
“这事原本和你没关系的。”
陈解咎不回许榴的话了,而是生硬的换了话题:
“等一切解决,你要不要和我去一趟暄城。”
“去干嘛?我不会回去住的,我对你说的管理公司也不感兴趣,我母亲的事我自会解决,不用同你一起。”许榴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简单地陈述事实,不知不觉从重逢开始,他又和陈解咎纠缠了这么久,讽刺吵架没用,他态度再怎么激烈对方都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他也累了,虽不知道陈解咎为何要穷追不舍,他也不感兴趣,陈解咎要做什么,就让对方做,做完了自然就走了,
陈解咎总会感到无趣的。
许榴敛眸,余光瞥见陈解咎的手臂,他想着不如提醒一下陈解咎穿件宽松的外套,别把伤口闷着,不然待会儿出门了再感到不舒服又不方便脱。
他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陈解咎说:
“就是去看看,看看那地儿即使是过了那么久,即使是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但只要它还是它,那是不是也能同样讨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