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祛魅>第57章 痴人

  陈解咎第二日醒来时,许榴已自来熟地自个做了早饭,看见陈解咎下来,招呼没打就想端着盘子回屋。

  陈解咎把人叫住,许榴慢悠悠晃过来,许榴动了动唇刚要说话,陈解咎忽然开口:“昨晚上,对不起。”

  “……没事。”

  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么?许榴暗暗吐槽,勺子在红色的果酱里搅拌着,丝毫不觉如此举动有什么不好。

  他只是不想吃东西,于是他起身,绕到冰箱面前,若无其事地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罐装鸡尾酒,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发麻的手指重新有了触感,但不足以让他停止动作。

  许榴回到桌前,把盘子重新放下,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昨晚的事。

  “他们不可能真杀了我,那枪声不过是吓一吓你,想来朱家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只以为你是我哪个老相好。”许榴说到这里忽地笑了,将银叉往吐司上一立,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道,“不过,昨晚上他们不知道,今天大概是晓得了,外头都没人了呢。”

  “你和朱家到底怎么回事?”陈解咎没被许榴的笑容忽悠住,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虽然那笑容真的很晃眼。

  许榴的声音轻飘飘的:“你不是不爱听?”

  “那朱瀚可不喜欢男的,我毫不否认你的……魅力,但你也不要把我当傻子。”陈解咎严肃道。

  “啊……”许榴走神了似的,张着嘴发出无意义的音调,陈解咎愈盯愈紧,许榴却道,“你不饿吗?”

  “许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你不想和我再有交集,可是事情不是总能往设想的方向发展的,今日你骗过了我,出了这扇门,他日你若出了事,你觉得我会坐视不理吗?你不如现在告诉我实情,我还能帮到你,否则你真有不测,我再去救你,只会更麻烦。”

  陈解咎说完,听到许榴开口:“我要是死了,也不干你事,你自己要管,和我什么关系?”

  许榴开始收拾东西,陈解咎忽然明白了许榴真正的留宿原因——是怕朱家传了什么照片出去,让他和自己扯上关系。

  许榴并不是怕出了这扇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许榴从某个他未知晓的时间点开始,就已不再把生命放在第一位了,至于许榴为何现在还支撑着活,他不知道。

  真是狠心啊,无论对他,还是对自己。

  陈解咎做不到放许榴一人出去,趁着许榴收拾行李的时间,他联系了张楠生临时雇了保镖,预备等许榴一出门就悄无声息跟上。

  许榴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此刻也不过只收拾了个小包出来,走到门口,陈解咎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并未上前一步,许榴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注意安全。”陈解咎努力平复心神。

  阳光照进来,许榴脸色苍白,未被阳光染上一丝红润色泽,陈解咎心里没来由一慌,来不及细想已起身快步朝许榴走去,走到许榴面前的一瞬间,身前的人倒了下来。

  不算重的身体落在怀中,陈解咎把人抱紧了,轻声唤了一句:“许榴。”

  许榴已全然没了意识,头偏在一侧,黑发落下,陈解咎看清了许榴耳后那红色一团是什么。

  *

  陈解咎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低血糖,毕竟许榴太瘦了,但随着时间一点点后移,许榴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陈解咎在等红灯的间隙,偏头再看许榴时,许榴的嘴唇已近乌紫色。

  到了医院,许榴的情况急转直下,直接拉去洗胃,陈解咎靠在医院的墙上,听着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他联系了许檀,许檀听了情况,却只说问:“他在你那里吃了什么?”

  陈解咎思及不久前:“吐司、草莓果酱和鸡尾酒……”

  “真是倔啊,你先等着,待会儿他醒了替我敲打他。”

  许檀语气还算正常,陈解咎提着的心落了点下来,半个小时后许榴被推出来,人居然是醒着的。

  被折腾了一通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陈解咎才上去喊了一声,许榴听着是熟悉的声音,竟迷迷糊糊应了句:“疼死了。”

  陈解咎再说话,许榴就不应了,一看人已经昏睡了。

  一睡就睡到半夜。

  许榴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发现陈解咎正盯着自己看。

  “你的情况你小姨都和我说了,下次别乱吃东西了,既要和我对着干,也得先有那个精神体力不是?”

  许榴置若罔闻:“我吃个饭。”

  陈解咎大怒:“你还想吃饭?”

  “我凭啥不能吃饭?又没让你花钱!”许榴嘴硬。

  陈解咎敲敲桌子,冷声道:“你还想在医院待多久?”

  二人暂时停战,陈解咎盯着许榴喝粥,许榴唇上依旧没什么颜色,叫人看来心惊胆战,但许榴自个不当回事,至少在陈解咎看来是这样。

  “你耳后的伤,和这件事有关系么?”

  许榴喝粥的动作一顿,决定再做最后的挣扎:“那是纹身。”

  “是,那是纹身,但纹身是为了盖伤疤。”

  勺子在碗沿敲敲,许榴开口:“不是伤疤,是过敏,吃错了东西,然后那一整块皮肤烂了。”

  陈解咎:“你以前不这样。”

  陈解咎这一副对他了解颇多的语气引得许榴心里不痛快。

  “我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啊,有关,和朱家有关,但你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因为已经是这样了。”

  许榴讽刺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什么事都要掺和一脚,最后造成了什么后果却不闻不问,是,你家境优渥,你犯的错误对你没有影响,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被你牵扯进来的人?陈解咎,我最后说一遍,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病床上的男人虚弱得似乎下一刻就要咽气,却从床上站了起来,手背上的点滴还接着,滞留针里回了血。

  “你要是真想管,不如先从你父亲留给你的光环里走出来,陈少爷,你觉得你没了这身份,你还有什么特别的?你拿你父亲留下来的财富和权利救我,让我觉得恶心极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

  陈解咎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悲痛,而后,他上前,抓住了许榴的手腕,逼迫对方与他双目相对:

  “那你呢?许榴,你在怕什么?始终不肯在采访里露脸,即使是在朱瀚刻意为之的假把式下,也要躲着镜头避免和我同框,即使身处危险之中,仍要说这样过分的话,只为了迫不及待赶我出琅城,你说这是厌恶,是不是有些过了,许榴,你这是怕,你怕我继续纠缠你,为什么?”

  在许榴躲闪的目光之下,陈解咎逼问道:“你若真心若顽石绝不动摇,那你管我怎么烦你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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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