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榴变了。
陈解咎再次将吐司放到嘴里，看着面前的男人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陈解咎浮想联翩，赤红色的唇和舌尖，在乳白色的液体里像捏过的草莓尖尖。
国庆假期陈解咎有五天，第一天空着，中间三天和杜珂徐喆约了去外省一个省会城市游玩，最后留下一天休整。
“你国庆不放假吗？”陈解咎看着许榴唇上的白沫，心里焦急了起来。
“放。”
“你打算怎么过？”
陈解咎说完，忽然听到对面的男人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像是开玩笑：“约会？”
“你有女友？”陈解咎听到自己深吸一口气，不平静了起来。
“当然……”许榴将银叉插进松软的吐司，红色的果酱滴了一滴下来，当着陈解咎的面，许榴伸出舌头轻舔了下叉子，这一道做下来，他回答陈解咎的话：“没有。”
许榴是gay，这是他早在读高中时就察觉到的事，过去的事他觉得还是不需要提。
“男友？”
许榴不置可否：“你似乎并不惊讶，怎么，因为我的长相？”
“你总不可能和王八谈恋爱……”陈解咎口不择言。
“说不定呢。”许榴说完直接站了起来。
陈解咎看着这一幕，忽然就觉得好不甘心——许榴不穿西装，上身是咖色的丝绸衬衫，脖子上系带长得可以垂到腰间，下身的黑色制式长裤是收腰的，许榴的腰是真的很细，陈解咎想，细成这样，里面的器官怎么装得下。
许榴还提了个小皮包，他从未见许榴这样认真的打扮过，唇还是那么红，是涂了口红吗？不是吧，许榴的嘴唇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许榴。”陈解咎听到自己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叫住了许榴。
许榴转身，像是早有预料。
陈解咎：“能不能带我去。”
许榴靠在门上，笑开了，许榴眼睛本来就细长，笑起来之后只一条缝了，叫人看不清楚，陈解咎被许榴笑得心慌，过了会儿，他看见男人平静下来，将包挂上门后的挂钩，视线自上而下落下来，审判似的，一切肮脏龌龊都要在许榴的视线下无处遁形。
“十分钟收拾完。”
因为太着急所以只随便穿了白色薄卫衣和牛仔裤便上车的陈解咎打了个喷嚏，许榴给空调调高几度，听到陈解咎说谢谢。
陈解咎瞟一眼许榴的穿着，问：“你不冷吗，穿这么薄。”
车子还没从车库出去，许榴不必盯着前面，他抓住陈解咎的手腕，下一刻，陈解咎感受到自己摸到了一片柔软。
许榴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侧腰上。
“我里面还穿了打底的。”许榴松了手，陈解咎也把手拿了回来。
他其实没摸出来，那一瞬间他直接愣住了，满脑子都是许榴邀请他摸腰，但许榴的眼神又是那样清白，似乎只有自己在别扭。
“我们去哪里？”陈解咎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问。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陈解咎疑惑。
“你不知道你就让我带你？我要是真去约会你也要跟着吗？”
陈解咎被许榴问懵了，许榴说的没错，自己的要求就是很奇怪。
“所以我们去做什么？”
“一场业内的慈善晚宴，我代表深港出席。”这也是为什么许榴会穿成这样，慈善晚宴，说到底是宴会，穿得太日常还是不大行。
陈解咎低头，想到什么，只低低道：“哦。”
陈卫枰忙，许施颜不懂公司的事，由许榴出席确实是再合理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在很多人眼中，许榴是陈家继承人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许榴知道陈解咎在想什么。
“宴会晚上开始，白天我带你去买身衣服吧。”
“嗯……嗯？”陈解咎忽然抬起头，好一会儿他听见自己说，“好啊。”
许榴的眼光比陈解咎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陈解咎很怕许榴会给他挑些娘里娘气的衣服，比如许榴现在身上这件丝绸衬衫，他打死也不会允许这种衣服重新在自己身上。
陈解咎换上许榴给他挑的这套西服，照了照镜子，差点没给自己帅呆。
“喜欢？”
陈解咎摆架子：“还行。”
许榴自然地接：“那脱了吧，去看别的。”
陈解咎把许榴的手臂抓住，压着声音说：“许榴。”
许榴笑了笑，不抽回手，而是说：“我就知道你们这种小屁孩喜欢这类。”
“我们？除了我还有谁？”陈解咎无意识地抓紧男人的手，把男人往自己身前拉。
导购员从一个架旁转身，冷不丁撞上这一幕，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暧昧涌动，停住了脚步，把方才挂上去的衣服又取下来，借着手上动作的掩护，她听到那身形瘦些的男人喘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地调笑：“你觉得？”
陈解咎愤怒：“许榴，我发现你还有个点让我觉得很讨厌。”
许榴敛眸：“你也不是非要和我说。”
“问你话你总不喜欢直接回答，总要把别人搞得晕头转向才罢休。”陈解咎烦躁地说。
“你晕头转向了？”许榴眨眨眼。
“没有。”但是快了。
结完账二人找了个餐厅吃饭，许榴说要去趟卫生间，陈解咎坐在原地等他。
手机忽然响了。
阿檀：“约会进行得怎么样？”
两人自那之后又断断续续聊过几次，阿檀还是纠结着没有告白，陈解咎不知到底该给个什么建议，他没有经验，凭主观臆断给出答案到底是不负责的，而后阿檀又问他今天要做什么，那时候陈解咎正从衣柜里掏出那件没穿过几次的白卫衣，鬼使神差的，他回复阿檀说他今天要去和女朋友约会。
陈解咎：“正在吃饭。”
阿檀：“还顺利吗？”
陈解咎：“目前为止是顺利的。”
“今天是法定假期，不如你把你喜欢的人约出去，多相处相处，关系说不定能更亲密。”陈解咎提出建议。
阿檀：“他不来怎么办？”
“你都没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陈解咎明白啥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阿檀：“那约会一般做什么？”
陈解咎这还是知道的：“吃饭，看电影，做什么都行。”
“你们也是这样？”
陈解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阿檀指谁，半晌，他如梦初醒拿纸巾擦了擦手，看了看面前的意面，又看了看许榴位置上的叉子，又看看不远处弹钢琴的服务生，忽然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
他草草回复了阿檀，没过多久许榴回来了，许榴看着他脸色，疑惑地问：“你很热？”
陈解咎赶紧回答：“没有。”
“你看电影吗？”陈解咎问。
“看，这曾经是我的爱好之一，会填在社团招新的自我介绍的那种，不过我不看恐怖片，我喜欢文艺片，就是很多人看了十分钟就睡着的那种片子。”
看来这真的是许榴的爱好没错了，否则许榴不会主动说这么多话，但很显然许榴重点抓错了，陈解咎不得不将要点重新提出来：
“我是说现在，你现在想看电影吗？我们一起看。”陈解咎说这话时舌头差点打结。
他看见男人顿了顿，那模样看起来像是沉思，这令陈解咎感到紧张，仿佛一万只蚂蚁在他头上跳恰恰。
“现在？我们？”许榴脸上疑惑更甚。
陈解咎不能呼吸：“……对。”
“你看文艺片不会睡觉吗？”
思索半天，男人煞有介事地问出这个问题。
“这……我没试过。”陈解咎快疯了，许榴充满疑惑和茫然的眼神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这种新奇的感觉交杂着从进餐厅开始就有的诡异氛围，更令他无地自容。
许榴的眼神像是要拒绝。
陈解咎开口了：“让我试试吧。”
“好啊。”许榴低下头，藏住嘴角一抹笑意，“吃完再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