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解咎第二日没见着许榴，没人给他做饭，他自己烤了一个干巴巴的吐司，逐渐觉察到不对劲，昨天晚上许榴的发难太过突然，那样子看着并不像是冲着他来的。
陈解咎问了陈卫枰，得知许榴今天没去上班，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你在哪个医院？”陈解咎给许榴发消息。
许榴回得很快：“我在公司。”
陈解咎直接把自己和陈卫枰的聊天记录甩了过去，那边许榴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问这个干什么？”
“我要过来找你。”
“别来。”
“我要来。”陈解咎跟没看见许榴发的东西一样，追问“在哪？”
“一医。”
“几层哪个病房？”
“谁和你说我住院了？”许榴下一句话紧接着来了，似乎很急，“我只是拿药。”
“你最好别想着现在办出院手续，我已经出发，很快就到。”
许榴发了他一串省略号，随后报出了病房号。
陈解咎赶到时，许榴躺在床上眯着眼，面色比平日里又白了几分，唇却一如既往的红艳，不过这次上面有几道裂，不知道是自个儿咬的还是太干了。
为什么皱着眉？是不太舒服吗？皱眉的时候眉毛还有这么长和细……啊……我这是在想什么。
陈解咎盯了有一会儿，惊觉奇怪，叫自己心安似的，猛地叫了一声：“许榴！”
许榴慢慢睁开眼：“谢谢你，我好不容易要睡着了，被你喊醒了。”
“你知道我要来还睡觉。”陈解咎蛮不讲理。
“你去医院看病人，过去发现病人闭着眼，就应该别这么咋咋呼呼。”许榴语气平静，带着一丝嫌弃。
“那我应该坐着一直等你醒来？盯着你看？”陈解咎拉了下椅子，坐在许榴面前。
陈解咎开始发难：“第几次来？业务这么熟练？”
许榴：“……我说第一次你信吗？”
“许榴，我不理解，我以前觉得你很装，现在觉得你还是很装，你以前装冷漠，现在装傻。”陈解咎分析利弊，盯着许榴苍白的脸色，头一次觉得自己印象中精明的许榴这么单纯。
也就陈解咎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还面不改色了，许榴扶额：“我没那么能装，一切都是你自己脑补。”
“是不是我们走着瞧。”
许榴听笑了：“陈解咎，你三岁吗？”
“我十八。”陈解咎坚定地说，“下个月生日之后，我就十八了。”
“哦，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许榴淡淡道。
“谁要你这句话。”陈解咎气愤。
“那你想听什么？”许榴分明躺在床上，气势却不输陈解咎。
“你以后尽量少喝酒吧。”
许榴想到不久前的事，头一次脸上露出陈解咎分不清是否是真情实感的笑容：“嗯？我上次劝你的时候，你好像打了我？”
“我没有！”陈解咎惊慌失措，站起来惊呼，“我只是吓吓你好吧。”
“嗯，知道了。”
陈解咎气不起来，从那次事故开始，他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更真实的许榴，那个隐藏在私生子皮囊下的“哥哥”。
许榴看陈解咎沉默，以为对方终于受挫，打算离开了。
“你的胃穿孔打算怎么办？”
“啊？”许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谁和你说我是胃穿孔，我胃穿孔现在还能和你在这说话？”许榴感叹陈解咎是真的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被陈卫枰保护得太好了。
“那你是什么？”陈解咎疑惑。
“肠胃炎。”许榴说，“明天就能出去。”
“能吃东西？”
“你手边的半个苹果是鬼吃的吗？”
陈解咎像是听不出许榴的挖苦，兴奋道：“那正好，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陈解咎把石榴拿出来，和昨晚一样排成一排，不过这次是在许榴床沿，一个一个站岗似的对着许榴，许榴无语了，他被子都不方便扯。
陈解咎边指边数：“石榴，八个。”
许榴淡淡：“我不瞎。”
陈解咎邀功：“尝一尝。”
许榴脱口而出：“酸的。”
“你怎么知道？”陈解咎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盯着许榴的眼神有些心虚。
许榴抿唇轻笑：“我就是知道。”
陈解咎看着许榴的笑容，感觉这笑容很真，就像是真的感觉有意思所以笑了，许榴脸长得好，笑起来特别好看。他最讨厌的一直都是许榴的虚伪，但其实许榴不是非要按照他以为的性格去活。
他捏紧了手上的石榴，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一拍。
“许榴，你之前在车上没说完的话，我高一时你去我学校给我送药了？”陈解咎愣愣开口。
许榴对上陈解咎的眼神，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微微一怔：“确实。”
陈解咎：“我爸让你去的还是你自己去的？”
“我自己。”
陈解咎走了，但是把那一排石榴留了下来，许榴低着头定定地看了半晌，面无表情的把它们都收了起来，放进了柜子里。
安静病房的响起一声叹息。
*
陈解咎高中是一个星期一回，第二天他就去学校了，不知道许榴到底有没有在第二天办出院回家，他已经习惯性去想许榴，并且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他想这可能是自己和许榴和解的前兆，但忽然又在某一刻觉得自己是根本无法和许榴和解的，除非许榴不是这个身份，又或许他其实介意的是许榴依傍陈家而生。
陈解咎上课时心不在焉，一趟政治课笔记做得前言不搭后语，临下课杜珂找过来，扔了个劲爆的消息。
“阿檀说要加你联系方式。”
“不加。”陈解咎想都没想就拒绝。
“为啥不加？”杜珂问。
“你缺心眼吗？知道喆子喜欢人家，还把人家联系方式给我？挑拨离间呢这不是。”陈解咎说道。
“得了吧，我不信你觉得喆子那么小心眼，你就承认了吧你就是怕人家惦记你，行了不卖关子了，阿檀说她找你是不是想跟你好，是最近有点恋爱方面的疑惑，上次在酒吧感觉你经验挺丰富的所有找你交流交流……”杜珂一拍脑门，夸张地“哎呦！”一声。
“不是，上次？你忽然要去开房那次？什么丰富？你……”
杜珂一时激动没控制住音量，教室里有人听到只言片语，好奇地投来目光。
陈解咎真想把笔扎杜珂手里：“你又在脑补什么？”
“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两年了别说隔壁学校，咱学校都一堆美女追你，你咋一个都没有答应的，你该不是gay吧？”这句话杜珂倒是留个心眼没大声说，但并妨碍依旧让陈解咎感到火大。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那也是，你要是gay没道理不看上英俊潇洒的我。”杜珂说完便扬长而去。
陈解咎只听“滋——”的声音，放在抽屉的手机振动了两秒。
陈解咎拿出来，显示自己微信一条提示——
“双木请求添加您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