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煊拿回账本:“苏阮,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其实,是个自私自利的坏人。”

  账本再次被抽走,只不过这次的人是白汐:“以煊,永远不要否定自己。今天你状态不好,账就我自己做吧。”

  勉强笑了笑,温以煊起身,朝二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山高水长,恐怕是后会无期。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胃部传来的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痛疼痛才终于让温以煊意识到,自己必须要进食了。

  下路在小超市买了袋泡面,温以煊碰到了房东李婶。

  李婶看见他眼神一亮:“我女婿昨天来我家玩了,他也会修暖气片,我想着这两天找个机会去把你屋子的暖气片修好,正好现在碰到你了,你等等。”

  李婶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一个样貌普通的年轻男人就来了这里。

  几人来到温以煊的屋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温以煊的暖气片修好,李婶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下就不怕冷了。”

  温以煊道了谢,送二人离开后,的确能感受到屋子里的温度在稳定地持续升高,他的手指也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僵到无法动弹。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快要离开这里了,刚刚温以煊却鬼使神差并没有跟李婶说退租的事。

  快速解决了温饱,泡面的味道向来重口,并且毫无营养价值,但这对温以煊来说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只是温以煊的身体状况着实不妙,明明已经吃了泡面,胃却还是疼得厉害,头也变得晕晕沉沉,浑身也都开始发热。

  这是发烧的前兆。

  胃疼得越来越厉害,温以煊压抑不住那股恶心的感觉,他跪在马桶旁,把刚刚吃下去的泡面吐得一干二净,吐到最后只能吐出夹杂着血丝的酸水。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这是温以煊此刻唯一的感受。

  颤抖着按下冲洗键,温以煊踉踉跄跄起身,用尽最后力气漱了漱口后,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倒在了床上。

  像是离了水的鱼,明明温以煊在大口喘气,却觉得自己一口气都吸不上来。

  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耳朵也开始耳鸣,温以煊觉得自己应该是进入了一个从未涉足的恐怖世界,却又无法反抗。

  手机铃声在温以煊的耳边响起,声音忽大又忽小。

  摸索着拿到手机,温以煊甚至没有力气去看来者是谁就接通了电话。

  “以煊,最近发工资了吗?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再考虑一下吧。这次我朋友没骗我,他已经赚到钱了才想着拉我入伙,这次的投资是万无一失,不会亏本的……”

  温父的话是压断温以煊的最后一根稻草,温以煊语气平静又绝望。

  “我始终把您当做敬爱的父亲,但您有把我当成你的孩子吗?”

  “我小时候,您有真正关心过我吗?您关心的只是我的成绩,只是我的奖状,只是别人对我的夸奖。”

  “而我长大了,对您来说,就像是可以变现的挣钱机器,我对您的作用就只是给您钱。”

  “我总是想着,也许您心里是爱我的,也许您只是不善言辞,但我知道,我不该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您知道吗?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被原公司开除了,其实我的胃一直都不舒服,其实我也有很多委屈。”

  “您都不知道。而现在,因为你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温以煊语气里只剩下无力的恨,“我连拥有幸福的资格都没有了。”

  事情已经发生,可温以煊还是会忍不住回想起在宇曙集团面试的那天,面对对方开出的高额薪资条件,如果在前一天父亲没有给自己打那通电话,如果自己的原生家庭足够美好,自己是不是就能坚定地拒绝宇曙集团了?

  他温以煊是不是就能和楚煜修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但说到底,这事还是怪自己当初没经受住诱惑答应了宇曙集团,怨不得别人。可温以煊现在实在是太难受了,身心同时对他的折磨让他终于选择了发泄。

  “爸爸,我也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算我求您,能不能也让我喘口气?”

  温以煊不知道他的父亲会如何暴跳如雷,因为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这一觉温以煊足足睡了一天多。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光是睁开眼温以煊都喘了好几口气。

  手机早已黑屏,温以煊没管那么多,他尝试着坐起来,却发现头像炸开般痛得要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很烫,比楚煜修那天晚上发烧的温度还要高。

  理智告诉温以煊,他现在需要吃退烧药,可他的脑子早已烧到连药店在哪都忘了。

  温以煊艰难地站起身,下一秒就双腿发软地倒在了地上。

  出租屋不像楚煜修的别墅,地上没有柔软的地毯,但好在温以煊或许是高烧了太久,就连疼痛也都感到麻木。

  可现在别说站起来,就连坐起来都费劲,温以煊只觉得似乎处于一个是平时重力十倍的世界,全身上下,哪怕是手指都动弹不得。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似乎有人在外面说话,但温以煊听不清。

  门外的人非常锲而不舍,尽管屋内没动静但门外的敲门声却一直没停。

  温以煊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到的,也许是生存的本能,总之到最后他一步一步慢慢爬向了门口,颤抖着举起右手打开了门。

  转动把手后,手臂瞬间无力的垂下。

  站在门口的民宿点老板陈姐原本还抱着怀里的邱邱,“小温,我听李婶说她家女婿把你屋子……天哪!”

  开了门,却不见温以煊身影,陈姐视线下移,终于看到了姿势狼狈倒在地上的温以煊。

  邱邱更是当场被吓哭:“小温哥哥!”

  陈姐立刻放下怀里的邱邱,然后把温以煊扶起,她以为会很吃力,但没想到对方轻得可怕。

  把对方扶到床上后,陈姐立刻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好烫!”

  陈姐惊呼,就算没有温度计,她也能感觉出这温度得有四十度了。

  陈姐当机立断决定出门买药:“邱邱你就在这里看着小温,我去买药,马上回来。”

  邱邱眼神稚嫩又坚定:“我会看好小温哥哥的。”

  不出十分钟,陈姐拿着一袋药就回了屋子,她拍了拍温以煊的脸,“小温醒醒,先吃个药,你发烧了。”

  陈姐动作轻柔,温以煊悠悠半睁开眼,像是接受到命令的机器人般张嘴吃下了退烧药。

  陈姐替对方掖好被子,刚想离开,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妈妈,别走。”

  陈姐的眼泪唰的一下就瞬间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多少苦难,只是压下哽咽安慰道:“妈妈不走,孩子。”

  此时的温以煊正在做梦,梦里原本对他并不怎么关心的母亲突然变得非常贴心,照顾着生病的他,还喂他吃了药,只是母亲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要离开,温以煊想都没想就拉住了对方。

  从没在父母这里得到过爱的小孩,一旦尝到了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甜头,也会紧紧抓住。

  温以煊第二天醒来时,依旧头痛欲裂,他的胃也已经痛到不痛了,但好消息是他不再发烧了。

  记忆终于回笼,而温以煊起床的声音也让客厅的人注意到,陈姐立马走了进来:“小温你醒了?昨天晚上你吓死我了。”

  温以煊心里只剩感激和后怕:“陈姐,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现在我会怎么样。”

  陈姐叹了口气:“年轻人还是要学会爱自己的身体,这次我凑巧碰到了,那下次呢?小温,以后一定不要再这样乱来了,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吃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陈姐把民宿点熬好的热腾腾的粥和包子铺买的早点递给温以煊后就回了民宿。

  因为病还没完全好,所以其实温以煊吃东西是尝不出来什么味道的,但他还是把陈姐买的所有早餐都吃完了。

  月湖镇的人果然和他当初想的一样,都很善良。

  手机铃声响起,温以煊也觉得挺好笑,明明自己现在是闲人一个,这几天的电话却比他工作时的电话还要多。

  温以煊以为打电话的人会是他父亲,都已经做好了被挨骂的准备,但在看到那串数字后,温以煊才意识到来电的人是宇曙集团的万主管。

  犹豫再三,温以煊还是接通了电话,“真的很抱歉,但我……”

  “小温,你现在可是我们宇曙集团的大功臣!”电话那头的万主管似乎没有一点之前知道温以煊莫名其妙要辞职的生气的情绪,反倒兴高采烈地向对方通知了这个喜讯。

  温以煊:?

  万主管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原本我还以为你是被楚大少爷,哦不,现在是小楚总了,”万主管清了清嗓继续道,“原本我还以为你是被小楚总发现了所以才干不下去,没想到你这小子真能耐,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小楚总昨天居然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