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顾霖心里很是迷惑，他不理解为什么事情能发展成这样，还导致林然差点复发，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家庭环境和氛围？端午节那会他还感受不深，可如今他又亲眼看到了，却对此颇为无奈，虽有不满，他也没法代替林然去批判他的家庭，只能在林然需要他的时候陪在身边。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顾霖自诩自己的家庭算是幸福的，顾长霆和庄心雅都是平和开明的人，即使他们也常年不着家，但每时每刻都表达着对他的爱，他可以说是在爱意中长大的孩子。
短暂的苏醒时间没法让林起岿了解事情的全部，其他人也有意不向他透露太多，以免老人家又受到刺激。
林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他们，林起岿睡下后，林长渝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林长渝有时候也会觉得亏欠自己弟弟良多，有些事情秋后算账总不如当面硬刚来得解气。
但林然只是静静地和他对视，眼神没什么波动。
林长渝不免觉得胸口压了块石头，他叹了口气：“我送你们回去。”
林起岿醒来大家都很高兴，林然也很高兴，他偏过头咳了咳，才笑起来：“别送了，看着爷爷吧，我们走了。”
和爷爷道别的那天下了小雪，后又转了小雨，路上泥泞，林然的鞋子溅了不少泥点子。
王雁君怨毒地看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俨然一副你敢提我就敢闹的模样。
林起岿裹着厚厚的袄子，把林然叫到了跟前，受伤后他说话有些费劲，总不如以前利索：“在家等着爷爷，爷爷不久……就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缥缈，如一支在风中的蜡烛。
林然马上点点头，上前抱着这个三天不到就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人，他强忍心中蓦然升起的那股情绪：“阿爷，我很快会去看你。”
林起岿顿时笑得像个孩子，握过林雪的手上了车。
搭载几人的车已远去，林长渝没有跟着走，大概还要在这住几天。
“你不回A市？”林然问。
林长渝：“这边还有点事处理。”
“什么事？”
“先别问，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林长渝卖了个关子，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上车，回家去，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家里的食材管够，厨房小，林长渝把他们两人推出厨房，一个人在里面忙活，林起岿去B市后，兰姨也不再担任家政阿姨的角色，房子好像一下子大了许多，只是书房还维持着原状，这点让林然好受不少。
院子里覆盖了一层薄雪，庭院的门紧闭着，顾霖拉开了拳头大小的缝，好让空气流通，他拖了张小凳子坐过去，点燃林起岿常用的围炉，那是一个可以煮茶的小茶几，桌面上有几处烫坏的焦炭痕迹，顾霖架了张架子，在上面放一些烘焙好的面包和小蛋糕。
顾霖朝他伸出手：“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呢，过来吃点，垫下肚子再吃药。”
“哦......”林然慢吞吞地挪过去，感冒的症状没有了，只是嗓子迟迟不好，偶尔还会咳嗽，这种情况其实不吃药也是可以的，“我怎么感觉止咳糖浆没用。”
“有没有用先喝段时间看看，”顾霖拉着他坐下，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我看看扁桃体情况。”
“你还懂这个啊？”林然说完后张开了嘴，庭院的冷风灌进了他的口腔里，舌头感受到冷意蜷缩着，他含糊道，“快点儿......”
“好了。”顾霖就着外面的光线看了一会，林然的扁桃体还有些红肿，嗓子也需要再养护一阵子，“明天的表演寸头已经推了，换了本地的另一支乐队去，主办方和心荷姐认识，所以不用担心，这事还不至于让乐队信誉下降。以后咱们再还这个人情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林然思考了一会说：“也行。”
说话间，架子上的小面包被顾霖翻着面烘烤，此时也飘出了独属于面包的香味，小面包外面一层被烤得酥脆，顾霖拿手上感受温度，发现并不烫，这才递给林然吃。
“再喝点热茶。”顾霖顺便倒了杯茶给他。
“别吃太多，等下我做的你们要吃不下了。”林长渝从厨房里探出头，手上还拎着准备要切的葱和香菜，闻到了客厅的香味，他顿了一下，又说，“给我也拿一块尝尝......”
林然给他哥翻了个正宗的白眼，捏了块小面包过去给他：“明天的表演我们换了其他乐队去。”
林长渝嚼着面包，吞下后才问：“没什么影响吧？”
“没有，就是没法给小宁哥看了。”
“这有什么......”林长渝想用干净的手背蹭林然的脑袋，被他躲开，“养好病再说。”
林长渝说完赶紧拉上厨房的门，防止油烟窜到客厅，林然又坐回顾霖旁边。
“在想什么？”顾霖捏了下他的鼻子，提醒林然回神。
林然收回望着庭院的视线，拿过一旁小蛋糕吃着：“这个年过得好没意思。”
本来以为今年会跟往年不一样的，谁知道还是没能脱离原生环境的影响，太根深蒂固了，沉疴一样。
“今年是不太一样，”顾霖笑了一声，捧着他的脸，“今年的然然迈过了一个大关，革命胜利在望，再过半年就不用吃那么多药了。”
顾霖的手心温度熨烫，林然被他捂得暖和，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也笑了起来：“好吧，顾霖总有道理。”
“有道理你就乖乖听我的嘛，林学神的脑容量这么大，就不能多想一下我，琢磨其他的做什么？”顾霖开始碎碎念，说着说着便凑过来亲他。
林然偷瞄了一眼厨房，隔着玻璃门的林长渝在认真地炒菜，根本没空留神外面。
林然唇上还留着小面包的香味，顾霖亲完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这面包烤起来是挺香的，什么牌子啊？”
他嘴上说要看面包的牌子，实际上却没有去翻包装盒上的商标，而是延着林然的脸颊啄吻到了耳垂，林然的耳垂暴露在外有些冰凉，顾霖用嘴唇碰了碰，才慢慢地舔吻，灼热的气息也喷洒在男生的耳廓，没一会林然两只耳朵都热了。
顾霖这才退开了一点距离：“开学后我搬过来跟你住吧。”
要不说顾霖也想很多呢，林然准备独居这事他自己还没开始琢磨，顾霖已经想着要登堂入室了。
“这不好吧？”林然有些犹豫。
“只是过来陪你，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庄女士他们也不在家，我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孤家寡人的。”
林然这才点点头：“要好好学习。”
顾霖：“是得好好学习一下情侣同居要做什么......”
林然：“......”
林长渝做了很丰盛的菜肴，花的时间也久，要不是垫了些面包，顾霖和林然两人要饿死在庭院边上。
顾霖把院子的门拉得只剩一个小缝，这才走到餐桌前坐下。
林然夹了一块肉，朝他哥竖起拇指：“厨艺水平还在。”
林长渝点点头，顺便又给林然碗里夹了块炖得软烂的牛腩：“没几天要返校了吧？我可能得在这待到元宵过后，过几天我会让宁云筝帮我寄文件过来。”
林然：“待这么久。”
林长渝：“怎么？免费给你做饭还不乐意？”
林然偏过脸，和顾霖对视一眼，顾霖大概也懂他的意思，在桌布的遮掩下握住他的手指，然后瞬间松开。
“那你到时候顺便做他的那份呗，他爸妈也是元宵才回来。”林然指了指顾霖的方向。
林长渝无语了：“蹬鼻子上脸了啊，得干活，不然没有。”
顾霖主动开口：“饭后我洗碗。”
林长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想起林然不会做饭，又问道：“之后需要给你请个阿姨吗？接下来半年都是关键时刻，还是说到时候去表姑家吃好了，我把伙食费给他们。”
林然摇摇头：“不用，附近很多吃的，实在不行顾霖厨艺也还不错，我俩搭伙吃咯。”
林长渝：“也好。”
吃完后，林长渝上楼不知道忙什么去了，顾霖让林然坐那边沙发上，他自己收拾桌上的碗筷。
林然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顾霖收拾东西，陶瓷碗碟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顾霖来回收拾了多久，他就饶有兴致地看了多久。
顾霖收拾好了厨房，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转身要出厨房时发现林然也挤了进来。
顾霖挑挑眉看他：“怎么不坐着？”
“手冷吗？”说着林然便去捉顾霖的手。
“用温水洗的。”手又不冷，顾霖任他抓着，“陈恺说明天聚一下。”
“什么时候说的？”
顾霖搂着人压在厨壁上：“刚刚发在了群里，你就光盯着我啊。”
林然眨眨眼睛：“不像某人，洗个碗还要摸鱼。”
顾霖“嗯”了一声：“现在才是正经的干活时间。”
“什么？”
“亲你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