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鸠计拙>第39章

  褚淮山话语未完,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双手臂,紧紧把他勒住,抱在怀里。

  逢恩很讨厌讲话,可是此刻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因为他觉得,褚淮山这个时候是如此伤心,“不哭,你不哭,你是,好人。”

  褚淮山原本泪水还在眼眶内打转,听见这孩子一句你是好人,一瞬间闭上眼,老泪纵横,刀割一心。

  自己对这孩子都做了什么?爱护他,抛弃他,戏耍他,又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快感与温热,而逢恩记恩不记仇,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褚淮山做官这么多年,本质上就是一个清晰却又自私自大的官家世家子弟。

  曾经顺服于父母期盼的婚姻,政治联姻后,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他的人生本该顺遂光辉,因妻子太善良,总觉得父亲下马也会连累夫婿,最后生生斩断所有情丝,一个人远走抚养孩子,跟他撇清关系。

  曾几何时,褚淮山是想过把康平接到自己身边,却又一想宋志华的父亲被判了刑,一家人唯一一点能提起心劲儿来的就是这孩子,倘若他拥有天地再去抢夺别人的快乐果,这是不是太不道德?

  要求一次又一次被宋志华婉拒,他也没再想过将康平接到自己身边,只顺着母子俩去了,这些年她们开口,他提供帮助,每月定期抚养费与一切开销报销,向来如此。

  褚淮山知道自己这辈子六亲缘浅,曾几何时,和老庞去五台山求签,连师父都说他这辈子注定要孤身一人。那时20来岁年轻正当,他自然是不信的。结果一年又一年,岁月如梭,从家庭和睦一路走到亲人四散,褚淮山终于开始信,人各有命,命不在人,在天。

  以至于康平十八岁,妻子提出这孩子要改叫“宋康平”,而不是“褚康平”,他都同意。因为觉得儿子始终是她的母亲在抚养,一把血一把汗,自己也确实担不起给他一个姓氏,让康平小儿将来想替他养老送终。

  归根结底,这两个孩子在他心目中终究还是有差别。

  褚淮山被逢恩抱在怀里,一颗头颅埋在人柔软细致的长发。逢恩始终待在医院,身上尽是些药物的清香,虽苦,倒不难闻。

  褚淮山被他抱着,头一回感知,并不是小人需要他,是他没有这小人儿便活不下去。

  想明白这件事,接下来要走的路也就一路通畅。

  逢恩兜兜转转总算回到他身边,晚上洗漱后躺在床上,逢恩瞧着柜头那一摞书没有了,不知道被搬到哪去,发了半天的呆。

  褚淮山拿了药膏和新的纱布,进门瞧见小人一直顺那个方向望,知道他肯定是找书又想叠小狗,就从另一侧柜子把自己写的著作拿出来,让他撕纸玩。

  只要他喜欢,又有什么是不能、不可?

  逢恩都觉得他是好人,褚淮山便没有理由再做坏人。

  “来宝宝,爸爸要给你换一下药。”来到床前,几样东西摆在床头,褚淮山招呼逢恩坐过来。

  逢恩抱着他写的《思想论》几步爬过来,背对着褚淮山做好,两条腿盘在一起。

  褚淮山晚上给他洗澡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头。这地方还有伤口,医生也说了不能碰水,一切都需要小心。

  逢恩是乖的,褚淮山拿淋浴头把他洗干净,也就用了半个小时。

  期间小孩儿洗完了,在池子里坐着玩小鸭子,瞧见褚淮山在一边的淋浴下冲身子,又趴在浴缸边,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观摩。

  他那纯洁可爱的眼神,让人欲罢不能。褚淮山被这孩子看的一阵躁动,挺长时间没有做那档子事,好不容易回来,小逢恩没等他洗完就缠着要他抱,要跟他贴贴,不贴还不愿意。

  褚淮山原本怕弄伤这孩子,毕竟大病初愈,不敢乱来。

  结果小人偏偏不依他,再不抱就要哭了。没办法,只好也进到鱼缸里去,让人背对自己,扶好了边缘,握着东西从后面慢慢进,春池水中荡漾了一番。

  长时间没有做爱,偶然这来一回,两人都舒服至极,说不出的酣畅。

  浴缸很深,底下有按摩,上面还有水管在不停往下冲,炽热的温度很暖和,水流漫过身体,伴随压力上上下下浮动,胶合处更加紧密无间,逢恩也为玩弄的双颊泛红,身子热乎乎的冒汗。

  情到深处自然浓,分开这么长时间,第一次雨水之欢褚淮山也不敢弄的太狠,到最后放慢速度,慢慢亲人,又哄的逢恩跟他天下第一好,不生气了,还喜欢他这个人。

  折腾了挺长时间,终于出来,褚淮山把小人儿换好衣裳放在床上。

  小孩看书,他去外面拿药,还有换药膏的东西。

  “坐好,可能会疼,爸爸争取快一点。”撕开旧的纱布,里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少,但还是有些狰狞。

  褚淮山看着就心疼,在医院虽然不需要他亲自换药,可那些护士每次把棉签往上一弄就疼的小人儿呲牙咧嘴,他看着心里头一揪一揪的难受,又不能多说。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褚淮山自然不舍得弄疼了孩子,轻轻把药弄上去,又重新粘了纱布。

  旧的扔进垃圾桶,大手摸一摸小人儿的头,褚淮山问:“疼吗恩恩?”

  逢恩眨眨眼睛,自己用手摸摸,还不知道已经换完。

  看他这样子是不疼。

  褚淮山点头,笑道:“好了,现在是8:30,你再玩半个小时,我们就准时睡觉,好不好?”

  逢恩点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去撕他的书叠东西。

  褚淮山跟往常一样,拿了平板电脑坐在自己这一边,戴上眼镜,开会审批文件。

  上一次会议他这头出现了一个挺好看的小人儿,虽然在群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毕竟大家都明白不能泄露隐私,于是这事就被暗暗压了下去,只敢在私底下讨论。

  这次开会一群人紧紧盯着褚淮山的窗口,就期盼上次那小人儿再来一遍。

  哪想到小逢恩这次乖的厉害,在一边离得远远的,压根就不打算露面。

  陈慕青事件影响恶劣,已经熙熙攘攘传出去,连老百姓都再问后续怎么解决。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有关一条人命,可又不牵连到他们自己。

  最后只有这些知情人感受到其中有多么可怕,联合上述表态,看能不能改变一些关于精神病人故意伤害的相关法律。

  哪怕只有一点改变,也是对社会的一个巨大推动。

  褚淮山听着一群人在底下汇报工作,偶然才发表一些意见。

  前半程他还专心开会,后半程手机放在那里。目光始终凝聚在背对他玩的小逢恩身上,面容渐渐柔和,宠爱。

  小人儿什么都能玩,在那撕了半天的书,觉得挺有意思,瞧见褚淮山给他买的圣诞帽形状的睡帽,要拿起来往头上一戴,所有头发都藏进去,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和尚,拿手指敲着书扮演木鱼,在那“阿米托福。”

  寺院的老全师讲话有口音,逢恩跟他没学会阿弥陀佛,成天念经就是阿米托福。

  听的褚淮山连连忍笑,最后实在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正在讲话的那位同志吓一跳,还以为自己哪里出现问题,吓得都不敢再说下去。

  “你继续。”褚淮山收起笑容,掩耳盗铃,坐直了一些,“家中小猫在捣乱,不好意思。”

  逢恩听见他声音,好奇地扭头瞅了瞅。

  发现周围没有小猫,又撇撇嘴,继续在那儿敲书。

  他哪知道,其实他就是那只小猫,还讨人喜欢的很。

  这一通会议开完,差不多也过了要睡觉的时间。

  “宝宝过来。”褚淮山把手机放一边,斜靠在床上叫那个小孩,“谁教你这么念的,嗯?阿弥陀佛,怎么阿米托福,不诚恳。”

  逢恩蹭在褚淮山身边,被他拉着小手,又觉得很奇怪。

  明明师父就是这样念的,怎么说他不对呢?

  褚淮山看着带着那睡梦的小人儿,所有长发都弄上去,只有一颗小脑袋露出来,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看他的眼神像什么都不明白的小猫,也是个小沙弥,真是可爱万分。

  褚淮山的目光多了一丝柔爱,看逢恩这孩子,那里都很喜欢:“在寺庙也要这样戴小帽子?”

  逢恩点头,把自己掉下来的长发重新塞回帽子里去,一点都不露出来。

  师兄是光头,脑袋亮当当的。

  师父也是,说在这里的小和尚们全都是光头,要剃发出家,斩断红尘牵挂。

  他这一头漂亮的长发不忍心全都剃掉,他也不想当个小秃子。

  逢恩坐了一会,把一张纸从中间叠一叠当成推子,然后骑坐在褚淮山身上,顺着他的头发往后推,好像要给他剪。

  “你这孩子,净胡闹,还当起来理发师来了?”褚淮山对小人儿哪有半点不应允,觉得逢恩可爱,还怕他坐不稳掉下去,一颗脑袋动也不动,就那么任他折腾,真是把小人儿惯得没有半点分寸。

  逢恩的推子在褚淮山茂密头发上刮来刮去,最后也没弄掉一根。

  褚淮山看他疑惑,笑着问:“爸爸要是剃成光头,好看吗?”

  小人儿玩归玩,一听他要剃光头,急忙把脑袋甩成拨浪鼓:“不要。”

  他不喜欢光头,师父说光头的都是小和尚,不能谈恋爱,也不能结婚,就要专心侍奉佛祖,传经道法。

  别人可以,他不喜欢褚淮山也做和尚。

  他就是不喜欢。

  谁说什么,他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