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宁在这之前从来不知道活死人蛊还能发.情。
他沉默地与苗乌对视了许久, 反复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听:“这件事我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苗乌眼珠子转了转,理直气壮道:“你也不想想,活死人蛊多少年才能养出一只?就算好不容易养出来, 种到人的身上,也不是人人都能受的住的, 哪能撑到它成熟?
你能将它养到今日已经算是十里挑一的意外, 我们对蛊虫习性分析有所疏忽也很正常。”
谢怀宁却不觉得这正常。
之前蛊虫发作的疼痛都尚且可以忍受, 可这种事情怎么忍?白日里有意识还能强行压制, 到了夜里, 它带来的情潮能直接入梦,被魇住后,宛如溺水,醒都醒不来。
那样失控且身体不由己的感觉实在太过于鲜明, 让人实在不想再反复体验。
谢怀宁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这会儿再去怪苗乌的疏漏也没什么意义, 只能希冀于能不能找些方法来弥补:“那现在该怎么办?”
苗乌却并不能共情谢怀宁的窘迫, 他的神情甚至因为活死人蛊带来的新奇反应而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对着谢怀宁摊了摊手:“蛊虫发.情期不长,少则三五天,至多也就半个多月,你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便是按长的算,估摸着剩不了几日。除了干熬着,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
谢怀宁为他这番不负责任的话, 难得生了些恼怒望他。
苗乌轻咳了声。
这蛊虫毕竟是在他手上养出来的, 造成这样的后果, 纵然他觉得跟自己没太大关系, 但被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也难免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尖在屋子里踱步走了两圈, 又道:“或者还有一个选择。”
谢怀宁直觉他没什么好话,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问道:“什么?”
苗乌冲他灿然一笑,道:“我觉得我们也不必想的那么复杂。既然是发.情期带来的躁动,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纾解掉这些躁动不就行了?
你小舅舅我开了这么大个‘似云来’,干的就是这个买卖。现成的资源都在这,燕环肥瘦,阿宁,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替你找找?”
谢怀宁感觉自己把希望寄托给苗乌真的是自讨没趣,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小舅舅。”
“好吧,别叫了别叫了。我知道我又出了馊主意。”苗乌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叹了口气:“可是除此之外,我就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抬头商量似的道:“不然这几日你先住在我这里,我再回头翻翻古籍,若是你真有什么状况无法处理,我就去封锁你的五感,不管怎么样也算有个照应。”
谢怀宁同样也不觉得留在似云来是什么好办法。
但是眼下自己的身体情况确实棘手,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同意了:“那我回府里收拾些东西,待会儿就去向太医令告假。”
苗乌见谢怀宁松口,自己也缓了口气。点点头,起身送他。
只是人还没出屋子,却见谢怀宁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个锦囊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苗乌看着那东西觉得眼熟,疑惑地将锦囊接了过来。
谢怀宁:“阿岚上次临走前给的。”他怕苗乌忘了一般,刻意提醒道,“就是上次追到这里烧了你房子的那次。她说若我再见到你,就将东西给你,你自己便会明白。”
苗乌翻看着锦囊的手一僵,抬起头,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她不会在这里面涂了毒药来暗杀我吧?”
谢怀宁瞥他一眼,为他夸张的表情而无奈道:“应该不会。阿岚使毒从来都不如你,知道在你身上就算用了毒药也不一定能等到你毒发身亡。”
“这倒也是。”苗乌将锦囊捏了捏,塞回了腰带里,得意地道,“还好那丫头从小到大只会打架,我打不她躲的远点就行。”
谢怀宁为苗乌这无用的自豪而感到无奈,若是之前,他还能有些探究的心思,但这会儿他情况不好,实在没有心思琢磨这对兄妹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抬头看了看天色,没叫苗乌再送,自己匆匆出了似云来,坐着轿子回了谢府。
谢府里青竹正百无聊赖地在树上捕蝉,见到谢怀宁回来了,赶忙从树上爬下来,乐滋滋地道:“主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您不回来吃晚饭……那我待会就去让厨房去做?”
“别忙活,是不吃了。”谢怀宁见他拿着捕蝉器满头大汗的样子,给他递了块毛巾:“我只是回来拿些衣物,等会儿便走。”
青竹也是习惯了谢怀宁时不时就消失两天的作风,对他说的话倒也不是很在意,接了毛巾一面擦汗一面问道:“主子这次是要去哪?是要避暑去么?”
谢怀宁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避暑。
只不过所谓的“暑”的定义与寻常有些不同:“嗯。”他轻飘飘地淡声道,“去似云来避几天。”
青竹手上的毛巾“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他在原地石化片刻,怔怔看着对面竟能如此镇定自若地说出这样不体面话语的谢怀宁,许久,舌头打结道:“什、什么?”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他们家清风明月、神仙一般的主子其实也会偶尔偶尔去所有男人都钟爱的红粉之地消遣寂寞,但是能这样堂而皇之地说要带着行李去烟柳巷小住的,怎么也称不上正常吧?
谢怀宁看着青竹一副明显受到刺激的样子,虽在意料之中却也还是为他的单纯觉得好笑。
他把毛巾捡起来放到了一旁,回到房间找了块布帛打包衣物,也没想解释什么,反倒是顺着他的反应说道:“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这次你也不必跟着,几日之后我就回来。”
“可、可是……哎,”青竹期期艾艾好半天,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道,“那要是您离开这些天,沈将军或者叶府来人,我该怎么说呀。”
谢怀宁眼睫微微动了动,手上收拾的动作却没停:“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青竹跟在他身后,哀叫道:“要是真的说实话,那他们不得先撕了我,再冲去似云来,把整个楼都给拆了。”
他急得团团转:“主子你可别说你没看出来,那沈将军和叶小公子可都是一心扑在您身上,就等着您回头呢。”
谢怀宁侧过脸,静静看他:“很明显吗?”
青竹身子定住,抓了抓头,反问道:“不明显吗?”
沈戎作为家中嫡子,在沈府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分家搬进了将军府,叶家那个独苗苗的小少爷大把的御医不要,又是为了什么单单只天天喊谢怀宁去叶府治病……这只要不是瞎子,看几次下来都应该心知肚明吧?
更何况,可能还不止这两个。
青竹心中掰着手指盘算:那个三不五时就喜欢夜里翻墙进来找自家主子喝茶赏月的九皇子殿下,看起来也不怎么青白。
其他的上不了台面的狂蜂浪蝶就更是不必说了。
“所以,那就更不应该叫他们误会。”谢怀宁低声喃喃,将包裹攥在了手上,朝着青竹微微一笑,“府上一切就交给你了,待我避完暑,我便回来。”
青竹看着谢怀宁利落得仿佛带风的背影,只感觉欲哭无泪,手抬起向前延伸静默了好久,摇了摇头又将胳膊缓缓放下了,为自己之后显然不会太好过的日子提前默哀。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青竹: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