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白色的窗帘被外面的风吹起来,帘子落下的时候,就能重新看清里面的人。
竹川已经把自己的呼吸放到了最轻的程度,要不是不能一直憋气,她大概会选择不呼吸。
倒是对方,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靠得特别近不说,呼吸、说话时的气息全部都扑在竹川脸上。于是她整个人都被一种叫做“五条悟”的气息包围了,浓重、压抑,又无法逃脱。
竹川企图把自己被五条悟桎梏的脸颊解救出来,但最强咒术师的力气大到就算竹川用上咒力和术式也抗衡不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盯着对方看。
蓝色的眼睛里有着“你能拿我怎么样”的高傲,力量上的碾压简单却有效果。红色眼睛只有反抗,反抗和反抗。
“你到底想干什么?”
“哎呀呀,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了呢。”他松开竹川的脸,身体往后仰靠在了椅子上。
竹川揉了揉被他捏麻的脸颊,五条悟看着她脸上留下了自己红色的手指印,抿紧了嘴唇。他把舌尖抵在尖锐的虎牙上,微弱的疼痛感让他保持了冷静。
“不想干嘛啊。”五条悟拖长了声音,神情懒散,像是在玩什么游戏一般轻松自在。
“我不是说了嘛,你离我近一些,我就告诉你那家伙的下落。”他微微一笑,毫无负担的朝竹川撒娇,“快点靠过来一些嘛。”
见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五条悟原本上弯的唇角慢慢拉平,再开口时声音也冷了一些:“快点哦,那家伙说到底是你用术式带过来的。你刚刚伤得那么重,说不定他现在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慢慢消失呢。”
竹川猛然抬起眼皮,红色的眼睛盯紧了五条悟,手指也渐渐抓拢了被单。
具有六眼的神子当然没有错过竹川任何的小动作,他看似伤心地叹了一口气:“只有说到他你才肯有一些反应吗?明明我们两个都是一个人吧。”
“都是五条悟啊。”
“……不一样。”竹川深吸了一口气,“人是由过去构建而成的,我没有同你拥有过过去的记忆。所以在我这里,你不会是他,也无法取代他。”
竹川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重地砸在了五条悟的心脏上。他慢慢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渐渐靠近竹川,将她包裹进去。
“是吧,在你这里原来是这样吗,那就算是这样子的吧。”他呢喃着一些话,朝竹川伸过手来。
高大的影子带着浓重的压迫感,竹川想要逃离,但是最强咒术师的威压让她的大脑和身体变得迟钝起来。手指在不停的颤抖,红色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有泪水要滚出来。
眼珠里那个人微笑着朝自己弯下腰来,两根手指点上了她的额头。
啪——
不轻不重的一下,然后竹川就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被拔掉了电源,一切瞬间变得黑暗,然后失去知觉和意识。
五条悟在竹川的后脑勺磕向后边的墙壁时,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既然这样的话,老师就只能请你再睡一会儿啦。”五条悟俯身贴着竹川的耳朵,“毕竟,身为老师,就是要好好保护学生的呀。”
当竹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上面挂着水晶灯,窗外的夕阳照在上面,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发生了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竹川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然后她忽然坐了起来:她被五条老师弄晕了。
这里很显然不是高专的医务室。很宽敞的床,深色的窗帘,摆在桌子上的茶水和插在花瓶里的蓝玫瑰……
像是一家高级酒店。
但为什么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
竹川掀开被子,然后愣了一下。因为衣服变了,在高专医务室的时候她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但是现在变成了白色的睡裙。
裙摆还镶嵌着蕾丝边的那种。
“不会是……”五条老师给她换的吧?竹川有些绝望地撵起裙摆,算了,当务之急是快点去找她的猫。
房间很大,甚至有个小厨房。
竹川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别的衣服,除了一柜子一模一样的白色蕾丝边睡裙。
算了,睡裙就睡裙,兔子拖鞋就兔子拖鞋吧。再拖下去怕是要被五条悟发现了。
竹川迅速摸到门把手,然后扭了两下。和她想的一样,被锁上了。
意料之内的事情,她也没指望一下子那么顺利。
不过,这整个房间都布满的五条悟的咒力。竹川的身体被包裹在这种具有威压性咒力之中,变得莫名有些迟钝。
竹川几步走到窗户前面,刚刚伸手碰到玻璃时,就被一道晃眼睛的电光弹开了。五条悟在这个屋子里下了「不让竹川绫离开」的禁制。
而且,竹川看了一眼窗外,五条老师还特意选在了二十五楼这种孤立无援的高度呢。
还是回去门那边试试看强制破门吧。
竹川的手搭上门把手,下一秒门把手就自己转开了。
糟糕!
明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门口了,但是竹川还是被买东西回来的五条悟抓了个正着。一米九的男人一手提着纸袋子,一手扣着竹川的腰。
他弯着上半身,竹川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胸膛和自己的脊背贴在一起。
咒术师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所以他们对自己脆弱的部位都会有很明显的反应和不适感。比如背心、脖子以及太阳穴这些地方,当被人随意触碰的时候,就会让咒术师的大脑产生危险警报。
五条悟不仅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到了零,而且在竹川的警报上来回撩拨。
和她的背贴得很近的胸口,呼吸会落在她的脖颈。头靠着头,白色的、细软的发丝会一下一下蹭着竹川的脸颊,像调皮的蝴蝶,但是其主人却远比蝴蝶危险。
这种想逃又逃不了的恐惧与无力几乎要把竹川淹没,她有尝试用术式逃出五条悟的掌心,但是他只用了一句话就让竹川不敢再挣扎:
“你再动的话,老师就要让你继续睡下去了。这次的时间应该会更长一些,不知道你那个小男朋友等你醒过来还在不在呢?”
竹川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五条老师突然之间就黑化了。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开始啊。
在感受到臂弯里的人放弃挣扎以后,五条悟平和地笑了一下。但那个表情不太像是开心,反倒像是被激怒到了极致所产生的平和的假想。
点燃他,似乎只要一点点火星。
竹川低着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站在五条悟前面。
男人抬脚把房门随意地踢上,手随便一甩,就加了一道禁制上去。竹川看到这一幕以后,想到了一个词语:软禁。
但作出这样行为的人似乎没有这个意识,他还在很热情的叫竹川过去吃东西。他从纸袋子里拿出来了打包好的甜品。草莓大福、水果千层,还有栗子糕……
“不来吃饭吗?这样老师会担心你的哦。”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但是竹川就是从空气里面感受到了威压。
他用力量逼迫竹川屈服。
但不管五条悟用什么样程度的力量威胁竹川,哪怕她已经怕得手脚发抖、额头冒冷汗了,竹川也没有要靠近五条悟的意思。
最终,五条悟拿起栗子糕,歪着头最后耐心地问了一遍:“真的不吃吗,我记得这是小绫最喜欢的甜点心啊。”
至此,没有灵魂的娃娃终于抬起了头,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五条悟手里的栗子糕,然后走过去乖巧地坐下了。
“啊,这样就对了呀。”五条悟开心的把食物递到竹川嘴边上,“这样才是老师的好、学、生。”
他一边微笑着,一边强硬的把东西塞进了竹川的嘴里。栗子糕的碎屑落在了竹川的衣服上,还有一些沾在了他的嘴唇上。
“咳咳咳咳……”是被塞得很多的糕点呛到了,竹川感觉自己的肺都是碎屑。
“啊呀呀,你这孩子真是的,这么搞得到处都是碎屑啊。”五条悟的手很自然的拍走了沾在竹川衣领上的东西,然后那双眼睛盯住了对方的嘴唇。
毫无征兆的,竹川感受到了一种恶寒。像是被大型猎食者盯住了一样,她全身上下的警报都响了起来。
“手心出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五条悟嗤笑了一声,然后掐住竹川的下巴,“你就这么害怕我吗?”
不对劲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竹川在心底呐喊,这怎么可能是她的五条老师?这种程度的杀气,这样的表情,这种行为……
“你怎么可能是老师!”
尽管害怕到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竹川还是把这句话喊出来了。但在这句话结束的那一瞬间,整个房间的威压又重了一分,掐在竹川下巴上的手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
五条悟笑着问她:“怎么不是了,哪里不是了,怎么可能不是呢?”
“怎么……可能会是?!”竹川在这种压迫下快要无法呼吸,“这个世界的五条老师怎么可能知道我喜欢栗子糕!你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