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和硝子回来的时候，竹川正盯着自己面前的栗子糕发呆。
“是不喜欢吃这个口味吗?”对甜食一向不敏感的硝子拍了拍竹川的肩膀，用大拇指点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五条悟，“那就都塞给他吧，这家伙虽然很挑剔，但是对甜食倒是挺宽容的。”
“欸，真的吗，那为什么悟对芥末味的大福这么不宽容?”
硝子有些懵地看了一眼竹川，随后又看了看五条悟黑着的脸，最后憋不住笑了出来：“哈哈，看来最强也有克星啊。”
白发青年不服气地说：“那种奇怪的东西根本就不在甜品的范畴以内吧？”
这顿饭就在三个人的嬉笑中度过。在硝子和五条悟说话的时候，竹川总是会下意识看向剩余的那一个空位。
玻璃窗外面的人来来往往，店里说话声起起伏伏，竹川总是觉得，那个剩下的空位上应该坐着一个人。
一个总是温柔地微笑的人。
但是任凭她怎么去想，怎么去想揭开记忆里那层雾蒙蒙的纸张，最后都是徒劳。
于是她拐着弯儿地问硝子：“硝子和悟是同一届的学生吗？”
“是啊，还有……有两个家伙，和我们也是一起的。”硝子撑着下巴，窗外的余晖在她的脸上留下柔和的痕迹。
“但是啊，”美女医生很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一个两个的都离开了，或者就是变成了我不太熟悉的人。”
明明以前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来着的。
竹川轻声呢喃：“啊，这样啊……那还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啊。”
“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嘛，硝子，”五条悟突然插话，“想那么多伤心和烦恼的事情可是会提前长皱纹的哦。”
“那正好，我想试试看反转术式对皱纹之类的起不起效果呢。”
黄昏，五条悟送竹川回到神社，此时天色渐暗，群星即将出现。
晚风里竹川慢慢往前走，五条悟就这样站在她身后看着竹川慢慢走远的背影。他放下挥了半天的手，嘴角的微笑渐渐拉平。这样的场景在五条悟的梦里出现过许多次，他尝试过追上去，但最后不过都是徒劳。
也许一直都是这样的，竹川在往前走，不同时间段的五条悟只能待在原地看着她远离。
竹川有些失落地走回了房间，她把自己扔到床上。抬头看见的不是漫天的群星，而是单调的白色。她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自己一定是和五条悟认识的，和硝子他们是同期。而且应该还有一个人……
女孩翻了个身，碎发被压在脸颊下，过一会儿脸上就会出现细细的红痕。竹川看着自己的指尖，心想她一定和消失的这个人一样，在曾经的某一个时间里消失在悟和硝子的生命里。
可能是因为离开的真的很突然，很难以接受。所以当彼此再次相见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再次和自己相认。
“是因为怕认识了最后我也要消失吧？这样想想，我还真是个残酷无情的人呢……”
扣扣扣——
柚和子敲响了竹川的房门：“小砂糖，你有空吗？我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说。”
“来了。”竹川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快速整理了一下衣物就跑去开了门。
深夜，位于郊区的高专格外寂静。五条悟一个人坐在一处偏僻的石阶梯上，他两只胳膊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叠，一个人抬头看着星星。
“啊，老师？”突然一个男孩子出现在了五条悟眼前，他抓了一下后脑的头发，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
这下轮到五条悟一脸懵了：“那个，你是哪位？”
“哈？！”黑泽愣在原地，用一种失去梦想的声音说，“我是您的学生啊，我们前两天才见过的啊。”
“学生学生……学生啊，”五条悟喃喃着，突然大声啊了一下，“想起来了，抱歉抱歉，最近发生了一点事情实在来不及管你们。”
黑泽：来不及管我们这样的话老师你放在心里就好了啊。
五条悟问他：“另外一个女孩子呢，没看见她呢？”
“远山啊，她可能在训练场吧？”黑泽叹了口气，“她好像很不满老师把我们扔下不管的事情呢。”
夜晚的光线很弱，黑泽看不清五条悟的神情，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五条悟嘴角一成不变的弧度，和他那双蓝色的眼眸。
“老师，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了好一阵子，黑泽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笨手笨脚地问另一个让气氛更加凝滞和尴尬的问题。
“你是在小看你的老师吗？”五条悟站了起来，一米九的身高给了面前的少年极大的压迫感，五条悟点了一下黑泽的眉心，一边离开一边说道：
“记住啦，老师是不会感觉到不开心的。因为那些对于最强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少年你要是遇到了想不开的事情记得来找老师。无论什么时候，老师都有办法替你摆平。”
黑泽看着离开的五条悟，最后低下头：“真的吗……”
第二天一早竹川拖着差点被柚和子训练报废的身体打开了窗户。
“啊——”竹川被蹲在窗户口的五条悟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后腰直接磕在了桌角上，疼得她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一大清早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在五条悟的印象里，竹川是个很少发脾气的温柔女生。但她越是温柔没脾气，五条悟就越想用各种各样的恶作剧、小玩笑去逗她。
他似乎格外喜欢看竹川露出这样惊慌失措或者愤怒的小表情，因为五条悟觉得这样子的竹川看起来才更加的富有灵气。
“我在等你起床啊。”他手掌按在窗沿上，侧身翻进了竹川的房间。这行为要是被柚和子看到，多少又要唠叨五分钟了。五条悟晃了晃手里纸袋子：“给你带了超好吃的早餐，要试试吗？”
“是慕斯蛋糕？”竹川问他，“一大早吃这么甜，悟真的不会得蛀牙吗？”
五条悟摆了摆手：“不会的啦，毕竟我有反转术式。”
“其实我昨天就像问你和硝子了，反转术式……到底是什么？”
五条悟终于想起来竹川已经失忆了，关于咒术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舔了下嘴唇，看来有必要给自己的女朋友补习一下理论课了。正好自己现在是个老师，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超级容易。
一个小时以后，竹川拖着酸痛的身体和发昏的大脑出了门。她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实在是不想再看见柚和子和五条悟了，这两个人教东西有一种完全不管别人死活的美感呢。
但是越害怕什么，什么就越喜欢往人身上撞。
“小砂糖~”柚和子的声音突然从竹川背后响起来，吓得竹川抖了一个激灵。
“什、什么事，柚和子姐姐……”竹川僵硬着脖子转头问她。
柚和子皱起眉，一脸为难的样子：“还不是因为柚和子全身上下实在是太硬了，一点都不灵活。昨天晚上练习了那么久也没有掌握神乐舞，为了确保烟火大会上你能正常出席，可要抓紧时间加油练习了啊！”
竹川想起昨晚练习时因为肢体不协调摔过的跟头，害怕地吞下一口口水。她想都没想，一个箭步直接冲向五条悟，躲在对方身后。
“那个，柚和子姐姐，我和悟约好了今天要一起继续追踪大坏蛋的。可能……所以……那个……”
五条悟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拼命地扯动，他低下头恰好看见竹川的发顶。那里翘着几根没有理顺的碎发，对方焦急又害怕的眼神看起来无助极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确实打开了五条悟某个不可思议的开关。
他咬了一下舌尖，把自己脑袋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打包丢出去以后，对柚和子说：“啊，确实有这回事情呢。要是小砂糖不提醒我，我都要忘记了。”
“这样啊……”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柚和子不能强行挽留，“那好吧，要注意安全哦。练习的事情就等到小砂糖晚上回来再说吧。”
竹川绝望地闭上眼睛，看来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的了。但是，能延后就延后，短时间内她实在是不想再次体验那种痛苦了。
告别柚和子以后，两人踩着初升的阳光朝高专前进。清晨的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往一处，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五条悟看到以后，悄悄挪了一下位置，这一下影子就只有他一个了——他替竹川挡住了太阳的光线。
“小砂糖啊，”五条悟用一种奇怪的音调和竹川说话，“我刚刚可是帮了你哦，你要怎么感谢我？”
“嗯……谢谢悟帮助我逃掉练习？”这话总感觉怪怪的，不像是什么好事情。
五条悟弯腰，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脸凑到竹川面前，企图使用这张脸讨要到真正的好处：“那种用嘴巴说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谢我才不要嘞。”
“那悟想要些什么？”竹川的语气很轻柔，带着一股惯小孩子的意味。
她微笑着轻轻握住五条悟的手指：“谢谢悟刚才帮我，我很感谢你。”五条悟回握住竹川的手指，骄傲地轻哼了一声：“这样好了，就算你欠我一个愿望，怎么样，我是不是超级宽容？”
竹川配合地点点头：“真的超级宽容呢。”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