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休假尾声的整支暗线小组,集体飞往美国。

  谭斌尽情彰显超级富二代的阔气,给他们买了航线,派自家的私人飞机横跨太平洋去接人。

  一直到飞美国的前一天,谭既来都不知道这事儿。

  他没问过航班号,只知道大概的起降时间,全部交给李则安安排。

  初三晚八点,他爹妈问他行程信息,他才去某程网搜了搜。

  结果按照李则安告诉他的时间,根本找不到对应的航班。

  他狐疑地发微信问,收到答案后,目眦欲裂。

  “小来,几点?”姜淑云伸头问他。

  谭既来不敢说私人飞机的事,硬着头皮,报了真实起降时间的前一班国航。

  于是第二天清早,提前四个小时,他爹妈就把他送去了机场。

  早七点,谭既来推着他黑色光面的大行李箱,一个人等在候机厅,目光发直……

  三个小时后,李则安、黄嘉河,还有2263、22107他们才来。

  黄嘉河都笑疯了:“为啥不跟你爸妈说包机?”

  在候机厅干等仨小时真的很傻。

  谭既来抓头发:“我说了他们肯定问东问西,很麻烦。”

  他爹妈肯定问他哪里认识的这么有钱的朋友。

  他总不能说,玩密逃认识的吧……

  这个航站楼是普通国际航班所用。

  另外四个人,轻车熟路带他去私人飞机起降的航站楼。

  谭既来对坐飞机的印象还停留在人挤人、摆渡车——摆渡车还没座位的时候,这边四个人已经对包机附加的至尊服务,熟视无睹,习以为常。

  一通出境手续后,谭既来扶着他的拉杆儿箱,看着落地玻璃外花里胡哨的“大鸟”,再看着前前后后,比乘客还多好几倍的工作人员,整个惊呆。

  随即更刺激他的来了。

  黄嘉河轻飘飘扫了一眼窗外,评头论足:“诶,这次这架飞机大一点。”

  2263说:“确实,比美东飞美西的那架大不少。”

  22107翘着下巴:“我还是更喜欢他家那架直升机,出行方便。”

  “出行方便?”谭既来被这个形容惊的目瞪口呆,“谭斌家多少架飞机?”

  李则安:“三架。”

  谭既来:“我的妈呀!”

  他抱着头,想到自己决定去找谭斌玩,是看上了他家车库里一排豪车……格局小了。

  李则安看着他被财富砸晕的样子,笑:“我上次跟左伊还有谭斌回国,就是坐的这架飞机……你等会儿登机后再震惊也来得及。”

  谭既来:“里面更豪华?”

  李则安抿了抿嘴:“豪华不太准确。”

  黄嘉河听见他们对话,凑过来插嘴:“应该算是奢华,或者浮夸?23喜欢用黄金装饰床头和扶手。”

  “卧槽!”谭既来很久没爆粗了,今天是真没忍住,“你们确定他爸是科技公司CEO,不是中东某位石油王子?”

  “王什么子,”黄嘉河说,“他爸真搞IT的。听说公司还没上市呢,估值就高达九位数美元。真上市了随便翻几倍,钱对1623来说,就是数字。”

  谭既来羡慕地流下口水。

  上了飞机后,果然里面穷奢极欲,做到了人类想象力的天花板。

  其夸张程度,谭既来觉得比在鬼森林见到活的僵尸,还颠覆认知。

  他乱花渐欲迷人眼,摸着金条装饰爱不释手,问:“我扣一条带走,是不是就发财了?”

  黄嘉河很不客气地说:“发不发财我不知道,反正你够立案标准了。”

  谭既来:“……”

  怎么忘了同行的是四个警察。

  13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SFO。

  顺利通关,他们在停车场见到了一辆粉红色的加长林肯。

  谭斌同学戴着墨镜,一件虎头T恤,一条花裤衩子,踩一双人字拖,吊儿郎当抱臂倚着车身。

  他旁边是戴着草帽,一身黄色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左伊。

  左伊相比他们比较“凄惨”,因为她一个人从马来飞,谭斌也就给她订了一张头等舱。

  她个头很高,体格强壮,但是因为极低的体脂,穿裙子盖住全身肌肉后,并不显得壮硕,反而高挑匀称,身材很好。

  七人打过招呼,谭斌家的白人司机拉开车门,很专业地请他们进去。

  谭既来跟李则安,早就已经半公开,大家都心知肚明,并肩坐在第二排。

  以至于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的时候,谭斌翘着二郎腿,懒洋洋说:“我家就七间房,我爹妈一间,我一间,我舅老爷一间,就剩了四间客房。”

  他回头看着那俩,指向性很明确地问:“你俩一屋,没问题吧?”

  李则安点点头。

  谭既来扫他一眼:“你家差点儿事。”

  “装屁装,”谭斌完全不吃亏,反唇相讥,“你从认识那天晚上起,就要死要活黏着老李,睡觉都不要分开,现在倒开始装矜持,我呸。”

  黄嘉河头回听谭斌讲他俩的事,抓着座椅靠背把头伸过去:“什么?还有这事儿?”

  谭斌“嗯啊”一声,说:“就在727的时候,头天晚上,我们压根儿都还不认识呢,某些人跟老李两个人眉来眼去,莫名其妙睡到一起,嘁。”

  谭既来一脚蹬过去,却被谭斌敏捷地握住脚踝,轻轻一掰。

  谭既来腿筋当即麻了,抱着腿哀嚎:“救命……”

  谭斌笑,丢掉他的腿:“这位文盲,在这里你得喊help。”

  谭既来狠狠瞪他,牙缝里挤出句话:“我俩啥时候眉来眼去了?!你能不能不要造谣!”

  说他就算了,干嘛说李则安。

  谭斌看他旁边的人情绪没什么太大变化,放心大胆调笑:“怎么没有,我跟左伊都烦死你了……当然跟你没多大关系,主要你导师太讨厌,我们是真不想带他学生玩。要不是发现老李看上你了,呵呵,谁搭理你。”

  谭既来脸色涨红,左伊慢吞吞理解了谭斌的意思,重重点头:“嗯,他俩,在一起了。”

  四个月了,左小姐还没理解“在一起”的正确意思。

  不过好像也没说错。

  从一开始,她就预判了结局。

  李则安感觉到谭既来难以招架群起而攻之的调侃,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

  谭既来怔了一下,望着他清黑的眼睛笑了。

  他眼睛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

  谭斌看着他俩安静对望,恰好车辆拐了个歪,把他甩出去。

  他扶着车门爬起来后,做呕吐状:“我tm不行了。”

  谭斌家的大豪宅在湾区某个著名社区。

  他富豪爹妈知道儿子在家招待同事,很贴心地搬到另外一栋别墅,把偌大的空间全部留给他们。

  只有谭斌的舅老爷懒得搬,蹲在家里跟他们年轻人一起住。

  等谭既来见到他舅老爷时,知道为啥这人不走了——舅老爷跟他同岁,年纪比谭斌还小。

  谭既来看着他00后的舅老爷啃着冰激凌:“你家辈分挺神奇啊。”

  谭斌面露难色:“Sam是我妈家很远很远的远房亲戚……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妈说他是我舅老爷。”

  谭既来点点头,又忽然拉住他胳膊:“你们让我取个英文名时,不是说你舅老爷都不叫Sam吗?”

  谭斌“嗨”了一声,理直气壮:“我还不是怕你俩重名。”

  接下来几天,谭既来被资本主义的浮华严重侵蚀。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谭斌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在家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香吗,为什么选择干这么危险的工作。

  那晚凌晨,舞池里灯光闪烁,劲歌热舞。

  谭既来看谭斌对这种热辣场子早已麻木,意兴阑珊,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耳边问:“你干这行,是不是追求刺激?极限挑战?”

  好多富二代年纪轻轻,物欲就已经得到最大化满足,寻常体验没什么能撩拨他们高度兴奋的神经,所以爱玩一些极限运动。

  也所以,这位直接干起了极限工作?

  “是个鬼!”谭斌歪在酒吧柔软的沙发里,一左一右搂着两个漂亮的妞,手里还掐着鸡尾酒杯,大声喊,“人就不能有点价值追求吗?”

  说完他还啵了一口左边妞的香腮,哄的小姐姐眼波流转,媚眼如丝。

  谭既来给他竖大拇指,彻底服了。

  名利场最后的几天,谭斌决定带大家去LA再浪一波。

  所有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很默契避开某著名游乐场。

  乘直升机LA之后,李则安于某个夜晚,主动要求加上。

  谭斌泡在downtown某网红酒店的无边泳池,两只手臂展开,搭在池沿:“你可以吗?会不会触景生情,泪洒当场?”

  李则安摇摇头,看着远处不敢下水,只敢站在岸边跟黄嘉河他们嬉闹的谭既来:“我想带他去。”

  谭斌品了口香槟:“行,你没问题就行。”

  李则安压低声音:“还有,你帮我办件事。”

  5号高速某个出口外,是世界最著名的游乐园。

  这里是小孩子的天堂,童年和童话的回忆。

  然而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唯一的女人也只想舞刀弄剑,打怪升级,毫无少女心——对童话世界没任何兴趣,只是常规旅游打卡。

  这天不是周末,园区游客不算多,哪怕是热门项目都不需要排长队。

  很快能玩的项目都玩完了,剩下的诸如旋转木马之类,谁都拉不下脸要求去坐。

  “怎么着,”极尽地主之谊的硅谷小王子谭斌问,“是等几个小时看晚上的烟花秀,还是带你们去LA搓一顿?”

  黄嘉河:“谁没看过烟花?吃饭吃饭,我要吃米其林三星。”

  其他人附议,要求去吃美西最贵的法餐。

  请他们吃一顿顶级晚餐对于谭斌来说,就跟黄嘉河掏腰包请大家啃冰激凌一样,无关痛痒。

  谭斌痛快地答应,让司机开车来接他们。

  只有李则安不去,说:“我们留下,晚上看烟花。”

  谭既来“啊”了一声:“看烟花?”

  李则安坚持点头:“我想看。”

  “……”谭既来叹气,“行吧,陪你看烟花。”

  他的米其林三星法餐飞走了。

  加长林肯载着谭斌几人离去。

  好在他家在LA有分公司,又调了一辆车,晚九点半单独来接他俩。

  吵闹了好多天的跟团游,骤然剩俩人自由行,谭既来终于可以没有顾忌地伸手牵他。

  “想喝点什么吗?”李则安问他。

  两人站在园区中央的餐饮区。

  周围好多小店,路边也有餐车。

  谭既来目光扫过一圈车,越发用力扣住他的手。

  二十年变迁更迭,当年那个奶昔车,早就没有了。

  他指着自动贩卖机:“喝水。”

  “买杯冰可乐吧,”李则安走到某家餐饮店,“你喜欢冰可乐。”

  冬季一月的南加,依然热的像夏天。

  棕榈树下的阴凉,裹挟着干燥的风。

  李则安给谭既来买了一大杯冰可乐,陪他坐在石头路边的长椅看日落。

  无论谭斌是否邀请,他都有计划带谭既来来美国。

  他想让在这里离开人间的父母,以这种方式,见见谭既来。

  天色BY郁阎。彻底黑下去后,园区里梦幻灯光秀开始。

  人们渐渐往城堡前挤,等待今晚最盛大的烟花秀。

  他们两个则逆着人·流,来到人少的外围躲清静。

  忽然身边此即彼伏一阵惊呼。

  谭既来回头,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白人男子,手拿一个蓝色戒指盒,单膝下跪。

  他对面的女生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惊讶地捂住嘴。

  游乐园的员工拿着相机,从不同的角度,帮他们留影。

  那个男人嘴里说的什么,谭既来一句都听不懂。

  但是闭着眼睛也猜得到,他肯定是在向女生求婚。

  周围的游客都驻足,一起见证男人把钻戒戴在女生中指,热烈地鼓掌祝福。

  谭既来手肘支着木栏杆,艳羡地看着人圈中央那对幸福的小情侣。

  求婚成功的男人,很快吻了他未婚妻,两人牵着手去城堡前看烟花。

  因意料之外的浪漫而聚起来的人群,也慢慢散开。

  外围恢复人迹罕至,重新变得冷清。

  谭既来望着那一对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托着腮,飞快地瞥了李则安一眼。

  后者接收到他的信号,笑着问他:“你也想要一场求婚?”

  谭既来抬着下巴“嘁”一声。

  半晌后又问他:“你会吗?”

  “这种仪式没什么意思,千篇一律,”李则安轻描淡写,“你说对不对?”

  谭既来简短地“嗯”。

  嗯个鬼。

  他是没办法说想要。

  要来的仪式,才是真没意思。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

  身边某个人,好像越来越会给他画大饼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除了他自己……

  八点半,把半个天空照的透明的烟花秀,正式开始。

  配合轻快的音乐和梦幻的灯光,整个园区变得又童真又浪漫。

  明明那么美,谭既来却意兴阑珊,心里发空。

  他耐着性子陪身边的人看,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忽然觉得右边少了些什么,谭既来回头,错愕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则安不见了。

  原地转了一圈,他都没看见李则安的影子。

  “我去……”

  谭既来嘴角抽搐,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不是吧,他人呢?

  “李则安——”他喊了一声,“别闹了,快出来!”

  别丢下他一个人啊……他外文不好啊……

  没人理他。

  半晌就他一个人呆呆站在那里。

  谭既来抓了抓头发,理智告诉他李则安肯定不会把他扔在这里不管,八成是给他准备什么惊喜。

  他眯着眼睛,无意识捂住了嘴——他不是要求婚吧?!

  心砰砰狂跳,谭既来转过头去看烟花,耐心等待某些人带着气球和戒指突然出现。

  他压着嘴角的笑意,甚至开始酝酿感情,在心里默默预演一会儿该怎么表现,表现惊喜和感动。

  五分钟后,李则安回来。

  谭既来屏住呼吸,问他:“你刚干什么去了?”

  李则安:“找卫生间。”

  “嗯,”谭既来对上他的眼睛,意味深长,“然后呢?”

  李则安:“然后没找到,我再去那边找找,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谭既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李则安不明所以,满脸诚挚地问他:“找卫生间……怎么了?”

  谭既来盯着他很久,眼珠一转,突然笑:“去吧去吧。”

  李则安点点头,谭既来还叮嘱一句:“快去快回哦,我在这里等你。”

  肯定是在给他准备惊喜。

  谭既来耐心等。

  又几分钟后,烟花秀结束,城堡和大道的人群都开始往门口挤。

  他们成群结队路过谭既来,李则安则穿越人海,回到他身边:“走吧。”

  谭既来血压都高了:“走吧?”

  李则安又一愣:“散场了,不然呢?”

  谭既来哑巴吃黄连,生生咽下一口气:“哦……”

  他低着头,扫兴地跟着他往外走。

  大概是期待感被吊得十足,骤然坠地,谭既来心情很不好。

  他心思飘来飘去,意兴阑珊。

  一不留神,他跟李则安在人潮中走散了。

  等他反应过来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就被乌泱泱的人潮吞噬。

  异国他乡,语言不通。

  陌生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谭既来瞪大眼睛在人海里张望。

  “李则安!”

  他大声喊。

  周围全是人,是成千上万的人,却根本没有熟悉的面孔。

  他又喊了几嗓子

  无人应答。

  谭既来微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骤然想起他没办国外的电话卡,谁都联系不上。

  “卧槽,不是吧阿sir!”

  谭既来傻傻站在原地,被回家的人·流顶·撞着,往大门口挪。

  好在路过一个穿星黛露衣服的女工作人员时,星黛露看他神情焦灼,手足无措,主动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谭既来被她拉到客流最稀薄的路边,在嘈杂中努力听听力,憋的白净的脸通红,跟她重复:“Lost,I am lost。”

  星黛露叽里咕噜一串,谭既来也不知道她说的啥,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最后干脆比划打电话的手势,说“help,nine one one”……

  星黛露终于懂了他的意思:“Chinese?”

  谭既来点头。

  星黛露让他“wait”,这句谭既来听明白了,安静等着工作人员帮他安排。

  很快一个华裔玲娜贝尔挤着人堆走过来,操着港普问他:“你需要帮助吗?”

  谭既来:“我跟朋友走散了。”

  玲娜贝尔:“什么朋友?男生女生?”

  谭既来犹豫了一下:“男朋友,我男朋友。”

  玲娜贝尔一挑眉,“唔”了一声:“他电话多少?”

  谭既来皱眉:“我没有。”

  他24h跟李则安呆在一起,忘记要他美国的号码。

  “你没有?”玲娜贝尔难以置信,“那其他联系人呢?父母?朋友?”

  谭既来欲哭无泪:“也没有。”

  他根本没想过这种突发状况。

  玲娜贝尔一脸看傻子的眼神,愣了半晌干巴巴说:“额,这样吧,你先跟我来休息区,等游客都散了之后,我帮你报警。”

  谭既来急得要命:“您现在能帮我报警吗?”

  玲娜贝尔:“抱歉哦,现在散场时间,报警会影响游客离开的效率。”

  谭既来:“……”

  他被玲娜贝尔带到远处的小木屋,老老实实坐等了半个小时。

  终于游客散去,外面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屋外,看到城堡的灯光关闭、熄灭。

  热闹繁华了一日的园区在深夜褪去所有鲜亮的外衣,一瞬之间,冷清像无人问津的野生公园。

  很快玲娜贝尔和星黛露打着手电来喊他。

  粉红尾巴的玲娜贝尔说:“你男朋友也在到处找你。他恰好联系了我们的同事,现在就在门口等你,你跟我来。”

  谭既来道了谢,跟着她们往外走。

  他们三个沿着园区弯弯曲曲的路,也不知道怎么绕的,反正又一次穿越城堡的门洞,来到中央大道。

  等他们走到中央广场的喷泉前时,背后“蹭”一声轻响,继而一片炽亮。

  谭既来回头,发现偃旗息鼓的音乐喷泉重新冲上天空,看着漆黑的城堡被蓝紫色的灯光,照得如梦如幻。

  下一秒,一排烟花在城堡后热烈绽放,半壁云霄晶莹闪烁,星星点点。

  大道两侧的路灯,从城堡起,一对接着一对被点亮,一直延伸到他站的喷泉旁边。

  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

  “谭既来。”

  身边有人轻声叫他。

  谭既来猛然被惊醒,循声转头。

  带路的玲娜贝尔和星黛露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烟火映得眸子闪烁的李则安。

  “你没走……你在……”

  他眼睛猝然睁大,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李则安笑了笑:“我在策划求婚。”

  谭既来呼吸凝固,傻乎乎看着他牵着自己的右手,郑重地单膝跪下。

  被他握住的手在抖。

  有一瞬间,他慌得想抽出来。

  但他不可能成功。

  李则安握的很紧。

  “刚刚看到有人求婚的时候,我特别紧张,因为我怕你没兴趣。”

  李则安顿了顿,对上谭既来微微潮湿的眼睛:“然而发现你还是期待一场认真的求婚时,我很庆幸,还好我准备了。”

  谭既来吸吸鼻子,看他两手空空:“你就这样求婚?戒指呢?”

  李则安说:“很早之前,我就想买一只送给你。这两个月,我陆陆续续看了很多寓意美好的款式,都觉得没办法代表我的心意。”

  谭既来挑眉:“少画饼,你不会干脆不送了吧?”

  李则安笑了一声:“那不会的。”

  他说完,从自己的小指摘下那枚哑光的铂金戒指:“这枚戒指,曾经是我最珍视的东西,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

  “不仅因为它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而且因为在我小的时候,你蹲在我身边,摸着它告诉我,爱我的人从未离去。”

  “我信了二十年。”

  “我算了算,如果我们能活到八十多岁,大约还有三个二十年。”

  “我想把这段时间,全部送给你。”

  他三根指节分明的手指,拿着那只素圈戒指,抵在谭既来无名指的指尖,认真问:“你愿不愿意戴着它,陪我走完剩下的三个二十年?”

  *

  作者有话要说:

  He do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