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天色晚了,时乐只缝好两只袖子就搁在桌上也没收拾,今早再费些功夫,应该就差不多了。

  刚坐到桌前,时乐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昨日买的糯米还没有泡上,又起身找出糯米,放到木盆里泡上,糯米得浸泡四个时辰左右,现在泡上,傍晚做糍粑刚好。

  泡上糯米,时乐继续缝衣裳,做棉衣比做寻常衣裳要麻烦的多,棉衣绗缝,表布要看不出线的痕迹,里布留下的绗棉针眼要小,把绗缝线尽量隐藏在中间夹棉里。

  时乐平时绣帕子、做衣裳手速都很快,做棉衣则要慢得多,一个是他以往做棉衣的次数少,不太熟练,另一个就是绗缝棉衣比其他更需要一些技巧。

  出针时要斜出,衣襟处做贴边,贴边不能用明线,内贴边和里布缝合后还要在缝处压一道线,避免里头支楞棉花,不平整。

  顾朝朗砍柴回来,时乐还在做衣裳,所以正午依旧是他做饭,时乐在一旁指挥他做。

  昨晚的骨头还没有吃完,汤汁浓郁,拿来下面条最好。

  时乐先让顾朝朗去后院菜地里拔了一棵小白菜,洗干净放到盆里,又指挥他揉面。

  揉面算是顾朝朗最拿手的部分,他力气大,揉的面也更筋道。

  揉好的面团醒发一刻钟的时间,在案板上撒上一些面粉,用擀面杖把面团擀平,然后叠层,切条,再用手把它打散,这样才不会粘在一起。

  顾朝朗揉面是一把好手,刀工就十分一般,不过他俩都更喜欢吃粗面,倒也正好。

  烧火热灶,昨夜剩的骨头汤就留在锅里,今日直接热就成,等汤煮沸,把面条加进去煮,加入少许盐,煮到快断生的时候再用筷子搅一搅,再继续煮上片刻就做好了。

  顾朝朗从橱柜里拿了两个大陶碗,盛好面,又往时乐那碗里加了一点儿辣椒面,才招呼时乐过来吃饭。

  辣椒也是个新鲜物儿,十几年前才传到他们这,顾朝朗听村里的长辈说起过,那个时候辣椒价钱高,产量也低,一斤青辣椒比一斤肉还贵,干辣椒更是接近百文。

  现下倒是便宜许多,普通人家也吃得起,种的人也多,时乐尤其爱吃辣,不过他不爱吃这个,受不了辣味儿。

  桌上的衣裳还差一点没收尾,今日两人倒也没继续在灶台前吃饭,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吃,时乐想要盖个亭子的念头更加强烈,到时候再去买一把竹制的躺椅,闲暇时躺一躺……

  时乐想着日后的安排,眼神都有些迷离起来,嘴角一直挂着笑,把顾朝朗弄得一愣一愣的。

  吃过饭,顾朝朗利索地起身收拾碗筷,一边洗一边和时乐说话,“白天我要去小麦地里除草,顺便瞧瞧可需要再浇些水。”

  时乐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衣裳放下,勾起嘴角轻笑道:“那你今晚早些回来,今日立冬吃糍粑呢。”

  顾朝朗闷声应了,手上加快了速度,几下把碗筷洗干净收好 ,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就去后院拿上农具往院外去。

  时乐换了一个颜色的线继续缝衣裳,最后又在衣裳袖口绣了几片竹叶。

  时乐揉了揉头站起来,绣了近一日,只觉头昏眼花的,来到院里走了一圈,又活动了一下肩膀,才回到灶房。

  他伸手拿起衣裳抖了抖,上上下下仔细瞧了,没有什么不平整的地方,又穿上身试了试,虽说不合身,但十分暖和,试完将衣裳脱下来叠好,和针线盒一起收回侧屋。

  此时已近申时,做饭还有些早,时乐打算去抬水浇菜。

  后院的菜长大了不少,绿油油的,尤其是白菜萝卜长势极好,这些日子得再添些肥料,浇水除草也不能落下,等冬月里就能收菜去集市上卖,也是一个进项。

  家里有一口水井,平日用水很是方便,洗衣做饭,浇菜地都用井水,能省不少功夫。

  从水井里打水上来再灌到木桶里,用扁担挑到后院,水桶就放在地沟里,用葫芦瓢舀了泼到菜叶上。

  天气冷了下来,浇菜地也无需像夏日那样频繁,前几日才刚浇过一遍,时乐这次就浇的比较少。

  浇完菜地,就差不多到做晚饭的时辰了,尤其是今日还要做糍粑,得花不少时间。

  糯米从早晨泡到现在,已经变白发软,时乐先将糯米蒸上,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小块红糖出来,预备着等会化糖浆。

  若是有熟黄豆更好,把黄豆磨成粉,裹在糍粑上,别有一番滋味,可惜今年家里没留黄豆。

  糯米要蒸半个时辰,时乐去后院拔了一根白菜,洗干净,切成条备着。

  又把石臼和擀面杖洗干净晾着,等糯米蒸熟,将糯米趁热倒进石臼里,用擀面杖捶打至粘稠。

  此时的糯米团已经可以吃了,糯叽叽的口感,在嘴里还有一点回甜。

  把粘稠的糯米搓成团,中间压扁放到案板上,一会儿饭菜都做好了再下锅炸糍粑。

  淘米上锅蒸上,等锅里水烧开,时乐开始炒菜。

  昨日煮骨头前,时乐特意剔了几片肉下来,现在拿来炒白菜正好。

  热锅烧油,把切好的肉沫倒进去翻炒出香味儿,再加入姜片蒜片,一根小米椒提味,继续翻炒,再加入一点酱油,盐,最后倒入白菜。

  白菜刚倒进去时,大半个锅都被装满了,随着慢慢翻炒,白菜变软缩水,最后出锅时只有一大碗。

  顾朝朗刚推门进来就闻到了香味儿,在院子里洗了手才进灶房,见时乐在忙活着,他也没上前,径直去橱柜里拿了碗筷放好。

  时乐也瞧见顾朝朗进来,招招手让他过来端菜,自己开始炸糍粑。

  锅里刷油,将糍粑放进去煎至两面金黄即可,煎好的糍粑放到碗里,时乐在锅里添了点水,把红糖丢进去,等红糖化成糖浆就把锅端下来。

  把炸好的糍粑放到锅里裹上糖浆,再装到碗里,锅壁上的红糖也不能浪费,重新添了水化开,再倒进杯子里,就是一杯热乎乎的红糖水。

  糍粑做的不多,又是一年才能吃上一两次的吃食,两人都很喜欢,你一块我一块地吃完了。

  吃完糍粑两人才开始吃菜,时乐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暗忖道:这两日顿顿吃肉,接下来得节俭些才是,这才是过日子的道理。

  吃过饭,两人也不耽搁,灶里的余火正好能把水烧得温热,两人抓紧时间洗漱完就回了屋子。

  时乐上前一步,把叠好的棉衣拿出来,转身递给顾朝朗。

  “快试试,今儿新做的,要是不合身我再改改。”

  时乐见顾朝朗紧紧地捏着衣裳半晌不动,手上青筋毕现,整个人也愣愣的,又推了他一把。

  顾朝朗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换衣裳,翻了几下都没找到领口。

  时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这是怎么了,傻了不成?”

  顾朝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乐,良久才低声道:“你怎么不给自己做一件,我穿什么都成,你得穿好的。”

  时乐拍了一下他的手,嗔道:“你这是说什么呢,难道我穿锦衣棉袍,让你衣不蔽体才好?”

  说完眉头一挑,“快试,不然我要生气了啊。”

  顾朝朗急切道:“我这就试,你别生气,我是说快过年了,你也要给自己做一件新衣裳,没有那个意思。”

  等顾朝朗换好衣裳,时乐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不由得在心里暗夸自己:不错,做衣裳的手艺又长进了,瞧这腰身,真不错呀。

  他也不说话,仰着头看顾朝朗,等着顾朝朗夸他,结果顾朝朗就一直愣愣地盯着他,也不说话,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顾朝朗听到他叹气,又急了,“这是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吗?”

  时乐垂着头,轻声道:“你不喜欢我给你做的衣裳吗?都不夸我。”

  顾朝朗额头都急出汗来,赶忙凑到时乐跟前,柔声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这几年我穿过最好的衣裳就是你给我做的,我是高兴的。”

  见时乐还不说话,他又凑近了一些,脑子里念头乱转,正想着该说点什么,时乐突然整个肩膀都在抖,顾朝朗一惊,心里暗骂自己不会说话。

  “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不然,你打我吧。”

  时乐终于忍不住了,笑得牙不见眼,整个胸腔都在震。

  顾朝朗这才反应过来,时乐又是在逗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时乐推了推他的手臂,忍着笑道:“把衣裳放好,快睡觉吧,天不早了。”

  顾朝朗点点头,转身把衣裳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才放进柜子里。

  走到床边,把一旁的灯吹熄,才躺倒床上。

  天越来越冷,时乐这些日子都是窝在顾朝朗怀里睡的,今日照常躺好,想着明日一定要记得用热水罐了。

  顾朝朗心跳得还有些快,又见时乐缩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忍不住低头亲他,手也往下探去。

  衣带渐宽,搓粉团朱,一夜缠.绵。

  接下来的几日也是一样忙碌,早晨上山砍柴,下午下地干活。

  转眼就到去镇上看活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