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放下攥着顾朝朗手臂的手,低着头道:“算了吧,万一你受伤怎么办。”

  顾朝朗一下就急了,半蹲下身看着时乐的眼睛道:“不会,我打架很厉害,两个他都打不过我。”

  他一向内敛,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时乐把刚才恶心人的事情抛之脑后,眼睛睁大,微嗔道:“真的吗?那你狠狠地打他一顿。”

  说完顿了顿,又道:“算了,也不要太重,万一他去报官就不好了。”

  顾朝朗见时乐笑了才放下心,直起身接过时乐手里的篮子,沉声道:“不怕,我知道怎么打人疼又不会看出受伤,一定狠狠教训他。”

  顾朝朗说完牵着时乐的手往地里走去,他现在很不放心时乐一个人回家,还是和他待在一起最安全。

  时乐垂着头,看了两眼顾朝朗牵着自己的手,才迈步上前跟着他,一路上自我安慰,想着顾朝朗今晚就能把那个臭流氓教训一顿,等来到地里,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两人坐在地头吃了饭,顾朝朗一口气喝了半葫芦水,又陪着时乐坐了一会,见时乐面色没什么不对,也有了笑模样,才开始干活。

  时乐收好碗筷,拿上镰刀,来到地边开始割草,田间地头的杂草长得最快,尤其地里刚施了肥。

  长得高大茂密的草用镰刀割了,带回家里和秕谷一起喂小鸡,等日后养了猪,还能喂猪,剩下的用耜把草根锄去,能好长时间不用再来除草。

  犁地的时候难免把土块带到两家土地相邻的地沟里,也需要通沟,不然雨水天会积水,此外,地沟通畅明显也能避免两家人起纠纷。

  一个村子再民风淳朴,也少不了一些斤斤计较,食亲财黑的人,事先预防总是好的。

  顾朝朗本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今日心里惦记着晚上要做的事情,手脚更是麻利,申时刚过,便已经干完了所有的活计,又来到时乐这边,接过耜三下五除二地把地边的草根铲了。

  随后背起装满草的竹篓,拿上农具,时乐拎着正午送饭的篮子,两人早早回家。

  此时太阳偏西,但也远不到做饭的时辰,时乐坐在灶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梨吃得香甜,顾朝朗却是在院里走来走去。

  时乐看着他好几次去到门口,想推开门出去,又抬头望天,许是觉得还早,又折回院子里继续转悠,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他家就在那里,你急什么,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就去找人麻烦的。”

  顾朝朗转头看向时乐,有些急切道:“我也知道,我就是忍不住。”

  时乐莞尔一笑:“那也得等太阳落山,吃过哺食后才能去呀,我没那么生气,你也想开一点。”

  顾朝朗凝视着他,看他眉目疏朗,确实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放了下来。

  虽说下午在地里,时乐面上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可他还是怕时乐是不想他担心才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毕竟那顾健仁十分令人生厌,哪能一下就放下呢?

  顾朝朗叹了口气:“好吧,我不急。”说完来到时乐旁边坐下,端起早就倒好的茶水闷头喝起来。

  时乐吃完梨子,突然转头问道:“伯娘家有梨树嘛?若是没有明日摘一些送过去。”

  顾朝朗摇摇头:“没有,伯娘家只有一棵李子树,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时乐应了一声,又看向木盆里剩下的梨,拍了拍衣袖站起来道:“现在做饭还早,先煮个梨汤喝,润肺生津。”

  秋日天气干燥,这些日子又是农忙,顾朝朗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昨日就有些干咳,虽不是什么大毛病,也要趁早解决才是。

  村里没有郎中,看病只能去镇上,药钱也不便宜,像他们这等村户人家,日常的小毛病都是用土法子治,只有得了重病才会去镇上。

  像冰糖雪梨,就是秋日里喝的,清热止咳,润肺化痰不说,味道也好,小时候一到这个时节,他就缠着他娘要,他家没有梨树,他娘就去集市上买来给他做。

  不过冰糖价格也高,他娘平时也舍不得常做。

  现在家里就有梨树,他们只有两个人吃不了多少,时乐也舍得做,他拿了四个梨,削皮去核切块一步到位,再放入陶罐里,加满井水。

  时乐进灶房时,顾朝朗也跟着进来了,此时已经烧上火等着,时乐将陶罐放到灶上,等煮沸后往里搁了一点冰糖,就成了。

  时乐从橱柜里拿出碗筷,盛出梨汤,一人一碗端着喝了,顾朝朗不大喜欢吃梨,梨汤却很喜欢,时乐只吃了一碗,剩下都是顾朝朗吃的。

  日头渐渐西斜,时乐也不耽搁,简单做了饭,顾朝朗几下吃完,回屋里换了一身衣裳,又拿上一个麻布袋子回到灶房里。

  他走上前摸了一下时乐的肩膀,轻声道:“你别担心,我亥时前肯定回来。”

  时乐重重地点点头,应了一声,顾朝朗就出门了。

  顾朝朗先去顾健仁家院外瞧了瞧,只有他老娘一个人在家,就扭头往镇上去了。

  镇上酒楼不多,乡下人家去得起的更少,只有两家,顾朝朗一一找去,在最偏僻那家终于找到了顾健仁。

  此时天色已晚,铺子里没几个人,顾朝朗也不急,在巷子里等着,一直等到日暮时分,那铺子要关门了,顾健仁才喝得半醉,从里头摇摇晃晃地出来。

  酒铺位置虽然有些偏僻,周围也有许多人家,顾朝朗很有耐心地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到镇子外头。

  见四下无人,顾朝朗猛地上前用麻袋套了他的头,虽说看见也无妨,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朝朗一圈打在他脸上把他打倒在地,随后拖到路边的地里,毫不留情的拳脚相加。

  他下手虽重但是极有分寸,打得都是胳膊、大腿内侧这些地方,疼痛非常但是不会受伤。

  顾健仁先是大喊大叫,随后声音慢慢弱下来,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这也不是第一次被打,多少有些经验,看那人闷不吭声,应该就是想给他个教训,不会受多重的伤,他也反抗不过。

  他甚至还抽空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得罪过谁,估摸着就是顾朝朗,也不敢叫出名字,害怕被打得更重,只哀嚎了几声。

  顾朝朗见状渐渐停手,冷眼看着面前这人,若是他敢掀开麻袋就再打一顿。

  顾健仁蜷缩在地上,见顾朝朗停下动作,他也不敢动,头上套着的麻袋也不敢拿下来,紧紧地缩在一起。

  顾朝朗眉眼间的怒气渐消,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定,见那依旧没有动作,才慢慢转身离开。

  顾朝朗到家时已是夜深,时乐还没歇下,听到外头的动静快速跑过来给他开门。

  牵着他的手回到屋里,拨了拨灯芯,上下打量顾朝朗有没有受伤,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才放下心来。

  顾朝朗任由他看,等时乐看完一圈转过来才低声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他不敢反抗。”

  时乐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只推着他去洗漱,灶房汤瓶里的水还热着,时乐拎到屋里的浴桶旁,又指挥顾朝朗自己去拎凉水,他则去箱子里拿了顾朝朗的里衣。

  平日里两人都是分开洗漱的,夜里熄了灯也看不清,时乐还是第一次看顾朝朗脱衣后的样子。

  此时顾朝朗只穿着一条亵裤,古铜色的肌肤,身材修长匀称,肌肉线条分明,尤其是双臂和前胸,紧实有力。

  时乐忍着羞意上下看了两眼,没看到什么受伤的痕迹,才将手里的里衣塞给顾朝朗,一下跑到床榻上躺下。

  顾朝朗不免喉头一紧,瞳孔缩了缩,他迅速洗漱完,把浴桶收拾干净,一下吹灭油灯,也躺倒床上。

  最近忙活着种麦,两人已经好几日没有亲近了,又是新婚不久,当下顾朝朗更是忍耐不住,加上时乐今日多有配合,两人硬是闹腾了许久才歇下。

  时乐从忍着羞意配合,到最后恨不得踹他两脚,昏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顾朝朗这几日再也别想了,幸好明日不忙……

  时乐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身侧的床榻也是凉意,顾朝朗应该起来许久了。

  时乐起来洗漱完也不见顾朝朗,又去后院看了也不在,只家里的竹篓少了一个,应该是上山砍柴了。

  好不容易能歇一日,时乐又回屋里拿了针线,坐在檐下绣帕子。

  他还有些困意,手上动作也慢,还没绣好一半顾朝朗已经背着柴火回来了。

  顾朝朗刚放下柴火就道:“今早我在山上瞧见一个蜂窝,只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下午再去一趟把它弄回来。”

  时乐眨了眨眼睛,蜂窝,那不就是有蜂蛹和蜂蜜,这两样都好吃呢。

  他不由开口:“我也想跟你去,上回去山上捡栗子,我还看见一棵桂花树,应该就是这一阵开花,顺便摘些花回来做桂花蜜,还能做桂花糕。”

  顾朝朗沉吟了一下道:“那我摘蜂窝的时候你离我远些,小心被蛰到。”

  时乐高兴地应了,和顾朝朗一起把竹篓里的柴火收出来,兴高采烈地回屋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