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警车直接开往市医院,从市医院专门为总局设置的紧急通道进入。
统计过后——本次出警,有二名警员未能归队,有三名警员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五名人质中,两名女性身上有轻微擦伤,孕妇受到惊吓,在警车上时,就开始腹部阵痛。
两名未能归队的警员所在的队伍,表情都很沉重,大家都看到了当时的情景,深知两名警员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温江的介入,这次案件成分复杂。考虑到有灵异性质,危险程度更高,本次出警的警员全部来自特案组。
他们身为特案组编外警员,深知对抗的东西都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每次出警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即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昔日一起的队友牺牲在面前,还是令他们无比沉痛。
医生们来来往往,为几位伤患处理伤口,安排其他人员做身体全面检查,以防有不易察觉的内伤存在。
除了送入产房的孕妇,其他人质是最早一批做完检查的,但是他们不能离开,必须回到特案组隔离,等做完记忆清除后才能回去。
人质中,一个五六岁小孩和孕妇是母子关系,见妈妈被推进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名警官抱着他,笨拙的哄着,带他去做体检。
曲沉身上的伤多是打斗后留下的淤青,此刻正在一间病房里推碘酒,赵霆推门进来,再轻轻地合上门。
“做完全身检查了吗?”赵霆问。
“嗯,没有其他问题。”曲沉说完,似乎想再说什么,欲言又止。
赵霆看出了曲沉有话要说,出声询问:“怎么了?”
“就是……孤君亦肩膀被子弹击中了,你可不可以帮他看看。”
孤君亦不是活人,自然不好让医院的医生给他做检查,那颗子弹还在体内,没有取出来呢。
赵霆明白曲沉的顾虑,抬头对一旁的孤君亦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孤君亦没有拒绝,背过身,将肩上的伤口展现出来。
“你没有痛感吗?”
“没有。”
“你的皮肤能够自我修复吗?”
“……应该不行。”
这具身体的细胞已经失去了自主修复的功能,伤口不可能自己长好的,如果放任不管,这个洞就会一直存在。
赵霆懂得一些紧急救护包扎的手法,像这种取子弹的事干过不少,孤君亦的情况也不好假借他手,便吩咐门外的警员,拿一些医疗工具来。
很快东西拿来,病房门关上。
孤君亦没有痛觉,便不需要做局部麻醉,连止血带按压伤口都省了,直接拿起镊子就可以将子弹取出。
在准备缝合时,赵霆停顿了一下,询问孤君亦的意见。
伤口缝合有利于缩短愈合时间,等伤口愈合后再来医院拆线。可是孤君亦伤口不会愈合,这个缝合的线会一直存在。
“不用了。”孤君亦拒绝了。
曲沉蹙起眉,劝道:“还是缝一下吧。”在肩膀上留下一个,成人一节指头的血洞,也不太好啊。
孤君亦解释道:“等后面我回趟孤庄,让前辈帮我填充一下吧。”
曲沉一想,神棍能将孤君亦的肉身完好的保存两百年,修复一个血洞肯定不成问题,说不定弄出来的效果比缝线还好。
处理结束,赵霆收拾了一下工具,便出去了。
曲沉将衣摆撩到腋下夹住,左手拿着药酒,艰难的转着头,要给后腰上的淤青部位也涂上。
一只手拿过他手中的药酒,曲沉还没反应过来,孤君亦就将药酒倒在掌心,轻柔的附上他柔韧的腰肢。
冰凉的掌心接触到敏感的腰部,曲沉不由一激灵,随着推拿的动作,摩擦间逐渐升温,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击天灵盖,曲沉的心跳不由自主又加快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身体接触,之前他还让孤君亦给他背上的蚊子包涂风油精呢,都没这种奇怪的感觉。
可从工厂那个对视开始,突然莫名其妙的,只要孤君亦靠过来,闻到他身上冰冷的气息,他就会心跳加速。如果两人再有身体接触,他的心跳就会如擂鼓般,停不下来。
曲沉越想越不对,这近一个月来,他跟孤君亦越来越亲密了,好像真的亲密过头了。哪有同为男性的两个成年人,动不动拉手,摸头,还抱在一起的?
孤君亦这些动作做的太自然,以前的他都没注意这些细节。今天猛然注意到才发现,这哪哪都不对劲!
孤君亦为什么要用那样子的眼神看他?为什么要把他护在怀里?为什么要给他挡子弹?为什么动不动摸他的头?为什么总要牵他的手?
曲沉的脸不自觉红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推药酒推的,皮肤有点热。
孤君亦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做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胡思乱想着,脸越来越红,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低着头弓起背。
“孤君亦,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忍了又忍,曲沉实在忍不住了。
“嗯?”孤君亦手上的动作没停。
“你……你回答我呀!”
“没为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曲沉又气又恼。自己好不容易问出口,孤君亦怎么可以这样搪塞自己。
“你……”曲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慌。
孤君亦终于感觉到不对,停下手中的动作,靠近查看曲沉的脸色。
“你别贴着我!”曲沉跟炸了毛的猫,抬起胳膊将背后的人往后推。
“怎么了?”感觉到曲沉的抗拒,孤君亦退开半个身位的距离,眉头瞬间拧紧。
曲沉板起脸,气呼呼的抢过药酒,“不用你涂了,你先出去。”
面对突然翻脸的曲沉,孤君亦一时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无奈问:“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是弄疼你了?”
“我要自己涂了,不麻烦你了,谢谢!”曲沉语速极快,不停要把人往外赶,“你出去吧。”
“为什么?”
“没为什么!”曲沉将这话还给了他。
孤君亦就站在曲沉面前,眼神中满是无奈和不解。
曲沉越想越气,看到让自己生气的孤君亦还不出去,更气了,梗着脖子,恶声恶气的说:“我要给大腿上药!要脱裤子!你要留下来看吗?!”
“……”
曲沉作势要脱裤子,孤君亦只好出去。
“我就在门外,有事就喊我。”出门前孤君亦留下这句话。
将人赶出去,曲沉没感觉心里痛快,反而更憋闷了。
他把药酒重重置于桌上,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胸口堵的发慌。一把埋进病床的枕头,良久,快喘不上气了,才把自己的鼻子解放出来。
他生孤君亦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曲沉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想要什么?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后,冷静下来又有些后悔。
曲沉开始自我反思——
孤君亦又没做错什么,他还给我挡过子弹呢,我怎么可以对他那么凶。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好心要给我推背,还被我赶出去了。
他现在是不是就站在外面啊?会不会在生我的气?之前在孤庄,也是我对他发了一通脾气,他可一天不理我呢。
他不会一气之下跑回孤庄吧,他不是说要找神棍吗,该不会去了再也不回来了吧?
曲沉越想越偏——
这事我有错在先,要怎么不动声色的跟他道歉啊?有没有什么方法,既可以道歉求和,又不会显得很怂,很没面子的?
啊啊啊啊啊!
曲沉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惭愧,越想越无助——
为什么要对孤君亦发火,我现在不是自作自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