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昀表情有些郁闷, 酝酿了一会坦白道：“在我姥姥的老家，你大概没听说过。很偏的一个小城市。”
陆盛脱口而出：“Q市。”
温昀有些诧异：“你知道？”
陆盛点头：“你离开的第一年，我去过那里找你。”
温昀表情诧异。
陆盛解释：“我看到了你的留言，也听话没去找你。是你爸先去的。我想他先去, 我再去你应该不会介意。”
温昀有些茫然, 喃喃道：“原来你们都去过。”
他以为这些年陆盛真的完全遵守约定没找过自己, 就像他以为温西书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 抛妻弃子又混蛋，却原来只有自己误会、错过了。
陆盛：“怎么了？”
温昀叹了口气：“刚开始是出国了。我妈带我换了几个国家都不适应就回国了。后来才去了老家。算是为了完成我姥姥的遗愿吧，她临终前一直想回去。但是身体太差了，我妈那时候年纪小做不了主。”
柳瑶的经历也不是什么秘密, 父亲滥交，母亲抑郁而终。无非是男人管不住下半身造的孽。与其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不如说生物学上的父亲从来就没有过责任心。
陆盛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 虽然他从不参与讨论这些事情, 但是关于温昀的事和人，他都有意去了解过。
关于长辈的往事两个人都不想多聊。
陆盛更关心的是温西书什么时间联系上了柳瑶，问：“叔叔阿姨他们？”
温昀提起这件事就来气：“他们早就联系上了，一直瞒着我。”
陆盛虽然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但听到答案还是觉得缺憾, 自己早该采取行动。
温昀解释：“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爸出轨还觊觎我姥姥留下的遗产, 所以为了保护我妈才不敢联系你，怕暴露。”
事实上，这是柳瑶为了哄他离开的谎言。温西书是典型的工作狂，如果当年不是柳瑶追着他跑或许这个男人会和工作过一辈子。后来结了婚但也没太重视家庭。柳瑶又是情感高需求, 遇到低给予的另一半矛盾可想而知。
偏偏柳瑶口味奇特, 就喜欢温西书这种“难驯服”的，主动送上门的帅哥她反而觉得“便宜没好货”, 提不起兴趣。对她来说，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于是兜兜转转，竟然和温西书纠缠了二十多年。
温昀知道真相后对亲妈的百分百信任从此崩塌，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埋怨。他太信任柳瑶了，当年是真的怀着被亲爸“追杀”的心情远走他乡，所以这些年不管多想陆盛，也不敢联系。
虽然听说过柳瑶年轻时候一些特立独行的事迹，但是这么“不靠谱”的操作，也是足够震撼的。
陆盛终于明白温昀和柳瑶之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由来，也理解了温昀所表现的“叛逆”。
这事搁谁身上都是道坎儿。
温昀还是太善良了，竟然只是一点小小的叛逆，还那么好哄。
过去的事毕竟过去了，况且无法追责。
陆盛换了话题：“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认识了什么新朋友？”
温昀也不想多聊家里的糟心事，说：“那个地方……怎么说。有非常非常善良的人，也有特别特别坏的人。我在那里认识了最好的朋友，他们坚强善良又乐观。当然，你成为我的男朋友前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陆盛失笑，还挺会端水：“放心，我不吃醋。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吧。我很好奇。”
温昀点点头，说：“那边的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很多人的家庭条件不好，不只是物质条件不好，很多人似乎是稀里糊涂就做了父母，完全不懂教育也没有责任感，他们习以为常的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在孩子身上，非打即骂，所以学校里有不少性格极端的人。极端的懦弱，极端的暴力，同时也有很多受到伤害依然善良的人。”
陆盛听到这里眉头微蹙，心揪了一下，手指捏紧刀叉，却没有打断他。
温昀继续说：“之前你在酒吧见过的那个朋友叫言希，我和他是通过萧洛认识的。萧洛是我的同桌。他总是话很多，也很爱笑。我刚到那里的时候谁都不想理，一个朋友也没有，名声被传得很坏。我就更不想交朋友了。很奇怪，我越是不理他们，他们越要来我面前找存在感。后来你送我的钢笔被弄坏，我就和人打了一架。我人缘不好，没有人帮我。只有他不怕得罪人，不仅帮我打架，还帮我作证。”
陆盛心疼地看着他：“受伤了吗？”
温昀摇摇头：“你教我的，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有把握打得过才动的手。”
陆盛笑了笑，心里却并不轻松。
温昀：“萧洛和言希都是很有意思的人。虽然有时候说话不着调，但是他们很善良。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陆盛点头：“好。”
-
江上夜景很美，尤其是在高处往下看，漆黑的水面泛着点点灯光，来往车辆犹如模型，整座城市都变得可控似的。
两个人边吃边聊，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温昀看了眼时间，虽然不舍但是为了长久发展，还是主动提出了回家。
陆盛也有分寸，开车送他回家。
别墅里亮着灯。
温昀准备下车。
陆盛突然亲了他：“晚安吻。”
温昀唇角一湿，想回吻又有点放不开，说：“你把眼睛闭上。”
陆盛听话的闭上眼睛。
温昀凑过去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而后不等对方睁开眼睛便飞快地下了车，一脸正经地摆手：“路上小心。”
陆盛摸了摸唇角，抵唇笑：“好。”
汽车消失在拐角。
温昀才转身进门。
两位家长已经睡了。
温昀本来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是今晚聊天又想起来亲妈的“恶劣”，再联想到自己脱单还要守门禁，两位始作俑者反而“甜甜蜜蜜”，心里的小恶魔就冒了出来，走到一楼主卧，用力敲门。
不一会儿，卧室的灯开了。
温西书阴沉着脸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儿子表情诧异，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忙问：“怎么了？被欺负了？”
温昀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来自亲爹的关心陌生得让人别扭，于是坚持本心，淡定地开口道：“你和我妈说一声，告诉她我回来了。”
说完转身上楼。
温西书反应过来气笑了，低骂了句：“臭小子。”
-
盛哥哥：【到家了】
盛哥哥：【宝宝在洗澡吗】
盛哥哥：【我也去洗澡了】
温昀：【嗯，刚洗完澡】
盛哥哥：【累了吧】
温昀：【不累】
温昀：【超开心】
盛哥哥：【我也超开心】
盛哥哥：【宝宝，好想你啊】
温昀：【刚分开】
盛哥哥：【刚分开就想你了】
温昀：【你做梦会梦到我吗】
盛哥哥：【会，会梦到你和我同居】
昀昀：【】
盛哥哥：【宝宝会介意吗？】
温昀：【不介意】
温昀：【但是你不可以太过分】
盛哥哥：【好，我会很温柔】
温昀：【流氓】
盛哥哥：【只对你流氓】
温昀：【】
盛哥哥：【】
……
两个人没羞没臊地聊到实在睁不开眼睛才互道晚安。
温昀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但是今天一天过得太充实，实在没精力熬夜，于是放下手机一觉到天亮。
窗帘拉开，晴空万里。
温昀欢快地去洗漱，脑海中全是和恋人约会的美好场景。
一楼客厅。
柳瑶已经用完早餐，正在看杂志，见他下楼，调侃地问：“昨天约会结束得很早啊，不顺利吗？”
温昀装傻：“很顺利，本来昨晚就想告诉你，没想到你们那么早就睡觉了。”
柳瑶反被调侃了一把，言归正传：“今天还出去？”
温昀：“不可以吗？”
柳瑶：“没说不可以。”
温昀得寸进尺：“我今晚不回来也可以吗？”
柳瑶眸光突然锐利。
温昀缩了缩脖子，小声抗议：“我成年了。”
柳瑶闻言眼神直直的看着他，似乎在消化“我儿子成年了在谈成年人的恋爱而不是中学生早恋”这个事实。
温昀被看得心虚，差点投降。
柳瑶突然自言自语地开口：“是长大了，有些事也管不住……算了。你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谈谈。”
温昀不习惯亲妈这么正经的画风，心道：不会又要棒打鸳鸳吧？
温昀心情沉重地吃完了早餐。
柳瑶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抱着厚厚一堆——刚打印的资料？
事情似乎很严重。
柳瑶把人叫进卧室。
温昀带上门。
柳瑶把资料放在桌子上摆开。
温昀走过去，入目：成年性健康教育。
温昀的脸倏的红了。
柳瑶却很认真：“这些东西学校不教，但是你必须要懂。昀昀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体验了。尤其你们都是男生……我知道陆盛是个好孩子，但身体是自己的。昀昀，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比你自己更爱自己。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也要对自己负责，享受快乐的同时要爱护好自己的身体。”
温昀心里熨帖，虽然还是尴尬，但开口应好：“我知道。”
柳瑶打开资料根据过来人经验给他划重点：“体检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算是初恋也不能省。还有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如果对方不想戴T你一定要拒绝，千万不要因为喜欢妥协，也别不好意思拒绝。具体方式方法——”
温昀不好意思听了，连忙拿起资料：“妈，我自己看。我一定认真看。”
柳瑶体贴道：“这里是两份。也给陆盛一份，让他好好看看。省得你有些话不好意思对他说。”
温昀抱紧资料，脸红地点头：“知道了。谢谢妈妈。”
柳瑶心软地揉了揉他的头：“妈妈希望你快乐，更希望你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