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所主导的游戏,在主的意念与意愿之下被展开。那被称之为祭品、为羔羊、为囚徒的,在主的身下袒露,被随意的揉捏而后重组。有属于主的光辉、恩泽和种子,在泥土里、在领地里、在生命将要孕育的地方被洒下。
等待着相遇、滋生和着床,等待着果实的结出。
于此过程中,在这样的节奏里,那以女性形态及面目而展现的造物却又似乎是不能承受的。即使炽天使长属灵的身躯并没有看上去、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纤细与孱弱,具有着强大的力量以及无与伦比的修复力。不管就哪一方面而言,都堪称是那造物之极限。
身躯向后、向上而弓起,恰似是那再流畅、美妙不过的线条。有灿金的发丝自脑后撒乱开来,呼吸之间,好似是被带上了不经意的、抑制不住的喘及破碎的乐章。
属于魔鬼的本性,又好似是在这造物的身躯之间停留。
但较之以魔鬼更加任性且肆无忌惮的,却是那神明。
存在于那至深之处的、属于生命之所孕育的土壤一次次的被破开,主的光辉与恩泽于此停留。而在路西菲尔的眼前,在那带着水意的、迷蒙的眼眸之中,却是下了一场雨。
一场经由火红的玫瑰花瓣之所铺叠而成的,热烈且灼热的花雨。
有极尽温柔与缠绵的相交在这造物与造主之间展开,有璀璨且灼热的、仿佛足以将所有的一切而吞没的爱意与偏执似是在主的目中而呈现。有一片又一片的玫瑰花瓣散落在床榻间,散落在那造物的发丝、皮肉、以及那裸裎的躯体之上。
较之以细雪和牛奶、再上等不过的丝绸更加白皙细腻且顺滑的肌肤及皮肉,较之以自灼热的血管里喷涌而出的鲜血更加殷红的、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瓣。红与白极致的色彩的对比,恰似是展开了一副再是瑰丽不过的画卷。
又或者说,这造物的存在本就是这天地间、于那造主的眼里,再是优秀与完美不过的杰作。
主的指尖在那花瓣间、在那肌肤与皮肉间流连,而后以掌扫过,有花瓣于那造物的腰肢下铺陈和堆叠。
恍若是一场献祭。
一场无关风月的、不带任何欲与念的献祭。
又或者说这世间之所有的规则、律令等种种尽皆来源于主,当主以之美、以之为善、以之为神圣和圣洁之时,纵使是有生灵在行着那忤逆的、亵渎神明的事。这一切之所有,同那罪与罚,其实并不相干。
甚至可以称之为恩泽及馈赠。
有生命的种子似乎于此着床,而所有的一切,在主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并没有任何的隐瞒。因而当主踏足伊甸园之时,那已然吃下了不被允许食用的果实,似乎通晓了智慧的亚当及夏娃的表现,不管是于主、还是于诸撒拉弗的眼中,都是如此的拙劣。
伴随着智慧的被开启,随之而来的是利益,是权衡。即使那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来源于主,来源于神明。
但于所有天国生灵的目光之中都可以看到,亚当及夏娃却又似乎确实是有了不同。
不管是人类的始祖还是那人类之母,抑或是那基路伯与撒拉弗,都是不可以直视神明的。而主在那圣光与迷雾之中,同过往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只是当亚当与夏娃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当夏娃的余光中看向那处在神之右翼的路西菲尔,那光辉闪耀的晨星。人类之母的脑海中染上恐惧,染上无以言说的畏惧与茫然。
所有的一切恍若那破碎在眼前的、四处滚落的珍珠、美玉及宝石一般,却又在那隐隐然里,有什么将一切而串联。
然而便在女人的思维想要将一切捡起,想要如同握住指尖的流沙一般将其所呈递,呈递在主的面前以求减轻那罪责之时。所有的一切却又在那一瞬之间褪去色彩,开始走向破败和腐烂。
那破败和腐烂的是什么呢?
是血与肉的肢体,是一颗又一颗的眼球,是带血的、纷纷扬扬而落下的羽。
然后在那某一瞬间,在无所不在的主、又或是那炽天使长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夏娃开口,做出推诿。
“是蛇,是蛇诱惑了我,叫我吃下那不被允许食用的果实!”
推诿的并不仅仅是夏娃,并不仅仅是那人类的女人。还有亚当,这于自己的妻子、于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诱惑之下,吃掉那果实的男人。
“是她,是那女人叫我吃,我便吃了。”
再是拙劣与再是不负责任不过的言语。
人类的男女被驱逐,被逐出伊甸园,流放在大地之上,带着原罪带着神明的罪与罚以及那诅咒,被放逐到人间。
生老死病在大地之上蔓延。
然而在一切似乎将要因此而落定,在那造物与造主回到那至高的天上,在所有生灵的目光因此而隔绝。
神明将那造物圈在怀中,以手挑起了那下颔,问出了言语。
“你看到了什么,路西菲尔?”
在那人类的男女相互之间做出推诿,在原本再是亲密不过的夫妻间仿佛因此而陷入到猜疑,在原罪生出并且开始在那血液中蔓延。
“这便是人类吗?”
至清至纯的,似乎再是圣洁与神圣不过的炽天使长问。然而那目中、那追逐着神明倒映着主模样的目中,却分明带着不理解与不赞同。
不管是在那何等样的情况下,以何等样的面目及形态而呈现,这造物对于黑暗与罪恶、对于那些存在而又无所不在的欲与念、对于同主相背离的东西,都是极敏感的。可以轻易看到与感知到,那一瞬间里有生灵之所产生的怨怼及动摇。
大地之上需要造物及生灵存在,需要将主的光辉及信仰传播,致使那众生不再蒙昧,致使黑暗和混沌不再重临。而人类,那弱小且孱弱的,通晓了智慧却又被生老死病所困锁的人类,原本是最好的选择。
晨星高悬在那天上,目光之所看到的,是神明,却又不仅仅是神明。而这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属于这于诸天使中做王的造物的思维,同这世间的绝大多数生灵,其实并不相同。
更不必说,在那最初始之时,那光曾行在大地之上。
因而路西菲尔清楚,神明清楚,这似乎是那被写就了的命运轨迹之下的,最好的选择。
然而在那某一瞬间,在那伊甸园的乐土之内,在吃下那不被允许食用的果实而产生智慧,并且产生出那些推诿等本不应当被允许在这天国之中出现的种种之时。路西菲尔却又忽然感受到了莫名的不安与烦躁,甚至对一切、又或者说对那人类的族群,产生了怀疑。
但若是究其根底,这其实并不是这天国的大君对人类的存在而有所不满,而是......是什么呢?
路西菲尔的灵仿佛是在切割和被分离,有什么于那不知不觉中被拉扯,甚至是在争吵和排斥、冲撞。
然而所有的一切于神明的扭曲与愚弄之下,却又显得似乎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主的手落在了这造物的头顶,落在了这造物的眉眼间。
轻轻抚过,恰似是不带任何的风月与欲念,一片温暖和纯粹的、仿佛是归到最初处时的祥和和淡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主的向着这造物倾下,有如同月华一般银白的发丝席卷,同这造物的发相纠缠。
紧密相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乎全然没有任何的分隔与分离。而这世间的种种,日月与星辰,又或是那沧海化作桑田。于神明、于路西菲尔而言,他们并不缺少时间,从不缺少时间。
所谓时间与空间的种种,皆不过是造物主手中的万物,可以随意被摆弄的存在。
“无需忧心,路西菲尔。”
主如是言,可以聆听万物心声的神明,自然对这造物之所思所想、所有的种种,并不陌生,亦没有任何忽视。而那所有的一切,对于主而言,只有愿与不愿,在意与不在意。
主似乎是在意这造物的,至少在现阶段而言,在这一时期,主在意有关这造物的、所有的一切。
路西菲尔之种种,同主相干。
因而在下一刻,在路西菲尔迎上来的目光之下,神明的手覆上了路西菲尔的手,而后做出牵引与指导。
时光恍若于此倒流,有画面及场景,随之而呈现。
主在而又无所不在,牵着路西菲尔的手,出现在那伊甸园中,在夏娃的身旁的道路之上。
人类的女人以手捧着那禁忌的、不可以被食用的果实,行走在道路之上,同那迎上来的男人相逢。
“你、夏娃,你在干什么?”
几乎只是在第一瞬间、在第一时间,在见到妻子、伴侣的笑容尚未完全于面上呈现,那人类的男人便陷入到沉寂与凝滞。
有恐慌与畏惧浮上心头,显露在面容上,亚当以手指过那被夏娃手捧的果实,生出那名为忧虑与担忧的情绪。
“你吃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