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儿?”义凌风眼底红透了,他盯着沈昩逼问。
“凭什么告诉你。”
义凌风又想动手,但他忍住了,“凭他方青云这个小偷,偷去了百君山的法宝,因为他的冲动,让整个百君山为他背锅,当初要不是他擅自行动,怎么会害得后来魔宗攻击百君山,没了法宝,百君山是怎么挺到现在的!”
他怒声,压着心底的火,指着沈昩一字一句道:“要不是你师父,怎么会害得我师父一夜白头,双目失明!”
一字一句像刀一样扎在沈昩身上,即使如今义凌风这么说,沈昩也是不信的。他与方青云待了十八年,他不信方青云是那样的人。
他绝不信!
“方青云现在在哪儿?”义凌风又问了一遍,“是真是假,你找他本人对峙。若他当真问心无愧,何须躲着如今没了踪影……”
“你闭嘴!”沈昩呵声制止。
他不想听这些话,不想听任何说方青云不好的话。
义凌风冷笑两声,看着沈昩道:“也对,你们师徒自然包庇。那修魔之人教出来的定然也不会什么好人,你和你师父一样,扫把星。”
赫然,沈昩抬眼看向他,心底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被人生生撕开。
义凌风才顾不得他,甩袖愤然离开。
月牙高照,地上洒了霜。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悠然飘落。
沈昩噗通一下靠着身后的松柏,两只手无力地在下面垂着。月影潇潇,风声淡淡。
这一两天没见到白城主的人,就是对峙也不好说。来人即刻报了官,一说这城主没了,差点把官府的人给吓坏。
于是马不停蹄,歇都不歇。整个衙门的门忙活了一上午,将这白城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甚至将百姓的家中都搜查了一遍。
最后终于有了结果,而这结果却更要吓人。
白城城主横死在了郊外的一处歪脖子树上,是被吊死的。只是那模样惨的很,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那表情才最为可怕,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此事一出,在城里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城中议论纷纷,衙门这块也在竭力压住这口舌。养小鬼一事究竟是不是白城主所养,这白城主吊死荒郊野岭又是不是自杀,至今还是个谜。
别的不提,单是养小鬼这一事就闹起不小的动静。百君山的人得令当日就派了好些弟子前来白城巡逻捉妖。
离别之际,时浅他们三人刚站到街边,前面的义凌风已然在前教诲着几位师弟。“我们百君山向来做事光明磊落,可要不能做那等苟且偷生,偷人财物之事。”
说罢,他斜眼看了眼沈昩。沉声喊道:“有本事到时候行名正大来比一场,不必如此畏畏缩缩。只会偷人东西的缩头乌龟。”
闻声,张少星直接睁大了眼看着他,“喂!你怎么说话呢!”
义凌风斜眼瞧他,早已握紧了剑转身离开。
“什么人啊!呸!还仙门世家,放屁呢!”
人早已走远,张少星还咽不下这口气。他回头看向沈昩,平日里脾气差得不得了的人如今却低眼不语。
这下张少星才来气,“你怎么不骂他呀。”
沈昩不语。
张少星看着那人已经渐远的背影,叉腰怒声道:“我当百君山都是之前遇到的像萧迟那般的人,没想到还有这种货色。”
沈昩开口,“不必将话说的这么难听。”
张少星:“我说话难听?他怎么说你的?!他说的就好听啊!本少爷脾气就这样,谁敢骂我兄弟,我管他是地煞还是什么天王老子,本少爷照打不误!”
自从那次从井中出来与百君山的人发生了冲突,沈昩的脸色就不曾见好。
而没过两日,百君山的麻烦就来了。
来的人是一大批的百君山弟子,闻言说是找到了至宝千机剑,于是一群人拿着剑下山,前来收服宝物。
沈昩闻声外头浩荡动静,起步往外看去。却是一群蓝白校服的人往客栈里走,如此招摇之势,时浅张少星也看见,赶紧出了门去找沈昩。
却见他已然自己下了楼,着急之中,他二人也赶紧朝楼下跑去。
如此动静,街上的人也不免的有凑热闹。百君山来的人目的明确,要沈昩交出千机剑来,沈昩拿出腰间佩剑,看了看,却不给。
那是师父给他的,如今只要方青云没有命令,他死也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
这次来的人多,明摆着誓要将这剑给夺回去。
既然要打起来,时浅站在沈昩一旁。既然这事情本就商量不通,两方人当街就打了起来。张少星不会武功,好在这百君山的人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只将他一掌打昏,推到了一旁。
对方人多,时浅先前鬼婴一事伤势未愈,如此下来,二人定然处于下势。
为首的是个老头,说话中带着莫名旁人讨厌的方正腔调。“我们只要千机剑,我们也不想伤人。早日将剑交出来,也免得有人受伤。”
沈昩一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抬眼看着那人,“休想。”
闻声,那老头的脸变阴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冒犯了。”
说罢,便抬起手中的剑就要做法。
此时空中突然飞来一把铁扇,若非那老头反应快了些,想必已经被那把铁扇割去了头颅。如今着急拿手中剑挡了下,才只是被铁扇割断了几根白头发。
“我看谁敢欺负我徒儿!”
闻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去,从屋檐高处轻功而下一个老人。头发一半黑一半白的,杂乱地被一根木簪盘绕着。
衣服是土褐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把酒壶。稳然落地,伸手便接住了那把铁扇,眼含凝重盯着眼前的百君山弟子。
沈昩愣在原地,呆呆看着,乱了呼吸。唇瓣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师父……”
见来者,百君山为首的老人豁然睁大了眼睛,颤抖地伸出手来指着他,“方青云?!当真是你方青云啊!你躲了二十年!二十年!”
方青云看着他们一众子弟,晃而轻笑道:“你们这么多人来欺负我徒弟,什么时候百君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有脸说?你还有脸说?当初若不是你惹祸,偷走千机剑,让祖师爷寒心。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反省过自己吗?你对的起自小收留你的百君山吗?”
方青云不与他掰扯,他双目无神,只淡然道:“那把剑不是我偷的。”
“你放屁!”老头气得手抖,“那把剑在你徒弟手里你当怎么解释?你若真的问心无愧,随我回百君山拜见祖师爷,当着他的面一一道来。”
方青云头大,不愿与他多说。“要我回去,等你抓到我再说吧。”
说罢,他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两个木球来,扔在地上突然爆出巨大烟雾。
老君山一群人赶紧捂住了口鼻,生怕下了什么毒。等烟雾散去,老头着急往前看去,却什么也没了。
他愤愤拂袖,咬牙切齿道:“方青云,你还有胆子出来。我们来日方长。”
幽静竹林,这地方静,鲜有人来。
沈昩抱紧了方青云,眼里的泪顺着就滴了下来。方青云含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呦,就几个月不见是不是又长个了,都这么高了。”
沈昩喉咙发酸,哽咽声道:“师父您去哪儿了?”
“哎呀,师父有点忙而已。一不小心去的时间长了。”说着,他松开沈昩,看着沈昩道:“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说着,他又笑笑,摇摇头道:“真没想到。”
这会儿,方青云的眼神飘到一旁的时浅身上,“这位是你的朋友?”
沈昩没有说话,方青云笑了两声,看看时浅,又看看沈昩。“不错,出了那荒山遇到很多新奇的事吧,还交了朋友,为师很欣慰啊。”
沈昩道:“我们之前听闻船夫所说见过您,去灵州城找您却没找到,后来才到这里的。”
方青云想了想,豁然道:“那次街上寻人告示是你做的吗?哎呦,我当是我喝酒忘了给钱被哪家老板惦记要抓我呢,吓得我连夜出城。”
沈昩无奈一笑,“那师父,之后我们还回去吗?”
“回去?回哪儿?”
“回家啊。”
方青云愣了愣,“哦,家啊。”说着,他笑了两声,“这些时日忙,怕是先不回去了。”
闻声,沈昩眼中透了些丧,可还是点点头。
一眨眼便到了下午,张少星肩膀疼痛,睁了眼起身。浑身酸痛难受,然而更令人难受的,便是醒在这陌生地方。
他四周看了看,害怕之余下榻赶紧往外跑。他四周寻望,终于看见时浅沈昩二人的身影。
松了口气,他赶紧跑了过去,着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群百君山的人呢?剑呢?被他们抢走了吗?”
他一上来就问了一大堆,沈昩叹口气,“没有,是我师父救了我们。”
“你师父?”说着,他的眼神落在时浅沈昩中间站着的老人身上。突然,他捂着嘴,不敢相信试探问道:“这……这是方青云,方大师。”
沈昩点了点头,张少星啊了声。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一时间语无伦次,两眼有些不敢看眼前和蔼的老人。
“我……我第一次见到活的方大师,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你……”
方青云被这小家伙给逗笑,“我懂你的意思,小伙子。”
张少星嘴角压不住笑,连连点头,如今方青云无论说什么他都点头。便是骂他几句,他也高兴。
这下他觉得,挨那么一掌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