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澜渊在动车车站焦急地等待,车站里的人.流量很大,人头攒动宛若五线谱间跳跃的音符。

  等了许久。

  终于听见洪厚的笑声伴随着大声的呼喊,一个面膛均散发出健康光泽的男生正在朝鹤澜渊招手。

  “澜澜,你可要想死我啦!!”

  鹤澜渊也朝对方挥手,只是他的挥手动作显得很官方,只是抬起小臂摇曳,看起来十分绅士。

  宋大宝直接将他狠狠拥抱,一口气啐道,“瞧你这副绅士派头,咱们也才分别了刚一年多嘛,怎么搞得我像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你像是个刚从牛津哈弗回归的精英,要不要现在就开始搞阶级分化啊?!”

  佯装一副扭头要走的模样。

  鹤澜渊笑着把人拦住,学起电视上看到的动作,将这个世界中唯一能称之为,可以交心的好兄弟揽住,笑说,“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哪里在你面前敢摆精英的谱?”

  “你现在都是万亩果园种植大户了,真金白银地往家里果树底下埋,可不像我,就一个臭坐办公室的,最高的限度也就到头了。”

  宋大宝脸色一改,假装上下打量好朋友的身材,蓦得伸手捏一把鹤澜渊的腰肢。

  “怎么比我们刚毕业那阵子还要细?这是梵图的老板亏待你了?!”

  鹤澜渊倒是不隐瞒他,从万超辞职到梵图就职的事情全部与好兄弟说了。

  被鹤澜渊带上了一辆卡宴,宋大宝平常果园里不怎么忙碌的时候,总是喜欢与鹤澜渊发微信,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也没有干扰到两人的友情。

  宋大宝不无艳羡说,“真是个乖乖,梵图的公车就这样随便让你一个区区小秘书使唤的?”

  其实这是萧致的车。

  鹤澜渊今天把宋大宝邀请来,其实也打算着要跟好友摊牌的。

  他跟萧致在一起的事情,本来就瞒天瞒地瞒父母的,即使是鹤澜渊这般城府的人,也觉得不该隐瞒自己最好的兄弟。

  鹤澜渊说,“可惜我不会开车,不然你手指随便朝外面指个方向,我拉着你随便兜风。”

  “啊呀,可算了,”宋大宝的脑子里同时安装着10款运算速度最快的超级计算机,“卡宴要加98号汽油,现在全国98#汽油平均价格9.35元/升,减速油耗是1.1毫升,你这一脚油门起码10.3元,好家伙......”

  鹤澜渊十分欣赏他的直爽性格,从来不与人弯弯绕绕,但也不迂腐固执,该有的机灵一点不少,是个头脑灵活的人。

  两人高兴地驱车到了龙城城墙低的万寿楼,鹤澜渊阔气地点了十盘八盏,精致的菜肴一瞧便是很贵的样子,连燕窝鲍鱼都不少见。

  宋大宝算是咂摸出味儿来了,嘴里抿着红酒,大咧咧笑说,“澜澜,我觉得你今天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摆阔,你是摆了一道鸿门宴,要给我惊喜呀!”

  鹤澜渊笑了,“大宝,你这一年的生意没有白做,看来念书的时候,九窍里的喜怒哀乐爱恶欲惧八窍通了之后,还有一个钱窍疏通的最为彻底。”

  宋大宝快活地与他碰杯。

  鹤澜渊一般不与任何人随便饮酒,第一是在大夏朝时暗杀他的人比较多,喝酒会影响反应的敏捷度,第二是他对酒气颇有排斥,不甚喜欢。

  但在挚友面前,两人还是能浅酌几杯的。

  酒足饭饱,谈笑间鹤澜渊的司机又将宋大宝拉去了现在住的别墅区。

  宋大宝这次并没有插科打诨,当豪车缓慢驶向进豪华小区的大门之后。

  好兄弟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骇得鹤澜渊的三分微醺当即清醒,问他怎么了?

  宋大宝调整了三四次坐姿,总结规划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很严肃地问了一句,“澜澜,你实话跟哥哥讲,你......是不是卖身了?”

  卖身?

  “例如祁焰,我记得当初你暗恋他特别厉害,或者是文潮海,那小子在毕业前看你的眼神就很不对劲,金丝眼镜都阻拦不了那种如狼似虎的感觉......”

  等等,打住。

  鹤澜渊说,“我没有发现文潮海的眼神里,有你说的那种情绪吧?”

  又说,“祁焰这两个字,一会儿进家门千万不要提,尤其暗恋什么的。”

  萧致可不得当场把房顶给掀开了!

  “我们是自由恋爱的,”鹤澜渊也认真起来。

  不对,他与萧致算三分之一的自由恋爱,三分之一的奉子成婚,还有三分之一萧某人的死缠烂打......

  “澜澜,你确定真是自由恋爱?!”宋大宝难以置信,若不是之前喝了点酒,恐怕他的头晕得更厉害,“这豪车,这顿奢华晚宴,十万多一瓶的红酒,还有这种寸土寸金的高档小区......”

  宋大宝说,“澜澜,我绝对不是在嫉妒你,我只是担心你,上大学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你心地善良,容易上当,我只担心你呀!”

  宋大宝的话戛然而止,因他看着鹤澜渊唇边的淡笑,不似一个沉迷于物质世界的白痴,而是更加睿智与理性的、饱含认同感的笑。

  忽然觉得自己确实多虑,改口问,“我也就是这张脸长得寒颤,忙着种果树风吹日晒的,不然我可以做你的妯娌,哈哈哈,你说的那个他有兄弟吗?”

  有,不过都是人渣。

  鹤澜渊在他嘴巴上拍了一把,笑说,“好啦,你还是先去家里看一眼,对方究竟是谁再说吧。”

  于是宋大宝在书房看见了一身休闲服,坐在沙发里贵气十足的萧致。

  宋大宝:“!!!!!”

  宋大宝:“啊?怎么是他?”

  萧致一听可不乐意了,伪装三分钟的帅气直接分崩离析,吹鼻子瞪眼睛问,“我怎么了?我堂堂梵图现任总裁,难道拿不出手吗?”

  宋大宝疑惑地看看好兄弟,鹤澜渊微笑着点头。

  宋大宝如雷点袭击一般,结结巴巴说,“他不是个远近闻名的窝囊废吗?他他他......他还不如祁焰吧?”

  祁焰是这个家最大的忌讳。

  萧致直接起身迎战,直逼向宋大宝,搂住老婆的腰肢,大声宣布,“我是他的男人,我是他的老公,我要跟你的好兄弟相亲相爱过一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吧,马上要上演菜鸡互啄了。

  鹤澜渊说,“我跟萧致没有结婚,但是我们已经有一双很可爱的儿女了,大宝,我会和萧致幸福地过下去的,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等等!!

  宋大宝脑袋里的CPU要烧干了。

  “等等,你说你和萧致有孩子?!”

  萧致第一次在老婆兄弟面前听见老婆对自己的首肯,绝对站在趾高气扬的一方,颇带着幸福者的胜利,挑衅说,“那当然是我老婆生的呀!”

  宋大宝的手指在鹤澜渊与萧致之间来回移动,两腿一发软,直接仰头栽了过去。

  “完了完了,”萧致对整件事情十分唱衰,“连你兄弟这样壮实的男人都接受不了真相,岳父岳母若是知道的话,可不得直接嘎了。”

  “闭嘴。”鹤澜渊扶起晕晕乎乎的好兄弟,“劳烦萧总帮忙去端一杯水,谢谢。”

  萧致才不要,他现在做总裁威风惯了,心眼也变小了,谈吐间变得越来越含沙射影,“刚才是谁说我是窝囊废,祁焰才是最好的?”

  “不然我去把南知和淼淼抱过来,宋大宝,咱们其实也同学一场,第一次见孩子的红包得包多一点吧?”

  鹤澜渊要被气笑,重复说道,“萧总你今晚......”

  萧致立刻服软,谁让老婆才是一家之主,换了听话的笑说,“遵命,老婆大人。”

  萧致一抽身,宋大宝原地爬起来,扯住鹤澜渊的手说,“孩孩孩子?!!”

  鹤澜渊大方地点头,“你若非要一个科学的解释,其实我也很难说清楚,反正......就跟萧致生了孩子,现在也决定要好好地经营公司和家庭。”

  宋大宝内心疯狂放走了一批草泥马,在相信与否认之间来回摇摆旋转,最终探口气说,“早知道你能生的话,我就不从龙城离开了,其实澜澜,我也一直很喜欢你。”

  萧致阴沉着帅脸,端起水杯进门,当着他面直接仰头喝干净说,“我们家的水一滴也不给不受欢迎的人喝。”

  好了。

  鹤澜渊道,“大宝在开玩笑呢,他一个直男的话,你怎么听风便是雨。”

  摄政王现在连直男是什么,弯的是什么,都弄明白了。

  想当初在大夏朝,鹤澜渊大抵也是个钢铁直男......吧?

  为了安抚闹脾气的某位总裁,鹤澜渊不得不采用一点新学的小手腕,踮起脚尖在萧致的面颊侧亲了一口。

  全场的男人都石化了、碎裂了、被风吹走了!!

  “你的财务报表还没看完,快去挣一百亿,好吗?”

  萧致的脸微微泛红,若不是某大宝正在满地找自己的眼珠子,他非把老婆摁倒在书桌上......咳咳咳。

  萧致说,“宝宝们晚上九点准时要睡觉。”

  还有一个大宝宝。

  ......

  不是眼前这个黑大宝,哼。

  宋大宝自己找回被污染的眼睛,又找回颤颤巍巍的腿,主动爬上书房的座椅,大喘气道,“我这辈子的刺激,全在今天被你消耗了,澜澜。”

  鹤澜渊重新帮他接了一杯水。

  宋大宝跑到直饮机前,疯狂喝了十杯冷水。

  用袖子擦擦嘴说,“我就讲今天是一场鸿门宴,果真如此。”

  “澜澜,说吧,你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我之后,想让我做什么?”

  鹤澜渊笑了,“大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摄政王屏息凝神了一阵,“我想自己出了梵图单干。”

  “为什么?!”宋大宝难以理解,“萧致大概真的不是之前那个窝囊废了,从你现在的生活状态能看得出来,他在精养你,你哪里想不开,要自己做生意。”

  鹤澜渊道,“我之前在万超工作过一段时间,你知道吧?”

  “那个时候我觉得祁焰是目前我认识的人里面,人脉最好也最广泛的。”

  “现在我在梵图做得也很开心,正所谓站得高望得远,梵图也给我带来了很不一样的世界。”

  “但是,大宝你记得吗?我们两人曾经爬上大学湖畔的那座假山,你曾经感慨地说过。”

  宋大宝的回忆瞬间被点燃,随口说,“我将自己的名字用小刀刻在假山石头上,并以此石发誓,假如我没有继承家里的果林,势必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一展宏图,做华尔街之狼!!”

  宋大宝眼神里的光芒明明灭灭,希望被重新燃起。

  鹤澜渊道,“我相信你如今心底依旧埋着宏图大志的,那片果林根本拴不住你,若不然,你也不会在收到我的邀请信息后,赶来得这样迅速。”

  宋大宝被戳中心事,唉声叹气说,“澜澜,你太会往我的心坎里戳刀了,你知道我这一年里,在果林里遭了我多少罪?”

  “澜澜,我现在连给果树打针都做得很好,你敢信吗?有的果子还分公母......”

  他的视线落在鹤澜渊平坦的小腹间,不好意思地又迅速转移开。

  “澜澜,你今天不该带我来你和萧致的家里,直接带我去大学那座假山,不是更好?!”

  鹤澜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一起干吧,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考虑考虑?”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

  宋大宝说,“侄子侄女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先!”

  宋大宝安排在家里客房睡下。

  萧致睡不着觉,抱着枕头悄咩咩地钻进老婆的闺房。

  龙凤胎们洗得又香又软,躺在婴儿床里像两块甜蜜的奶糕。

  萧致安心地凝视了他们一阵,手指着说,“他们也五个多月了,是不是该分房睡了?”

  鹤南知+萧淼淼:谢谢你,臭粑粑~

  鹤澜渊对他招了招手。

  萧致直接投入老婆的怀抱,娇滴滴说,“王爷,妾身来晚了吗?”

  鹤澜渊捏了捏他的下巴,“恰如其分。”

  并不如鹤澜渊所想,萧致今晚挺规矩的,只是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没有毛手毛脚。

  鹤澜渊说,“还有25天。”

  萧致问,“什么?”

  鹤澜渊以为他会牢牢记住,哼一声说,“吃肉的日子。”

  原本以为萧狗会高兴地吐舌头的。

  结果萧致的心思完全被另外一件事绊住手脚,像是怕惹老婆不悦,竭力斟酌词句。

  鹤澜渊很快瞧出他的小心思,但是也没主动说破。

  萧致问,“那天萧承和萧轶来家里,是不是给你委屈了?”这是他问得第二遍,这一次问话语气很庄重,反倒显得内心的活动异常强烈。

  “老婆,你确定要离开梵图,离开我的身边?”

  鹤澜渊的手摸着萧致的头发,不停地打转,慢悠悠说,“我是要离开梵图,但我不会离开你。”

  萧致沉了沉心口的浮躁,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他也不是事事都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

  “老婆,你的一切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无论是资金或是人脉,我都会无条件帮助你。”

  只要你认可这个家,这点委屈老公受得了~~~

  鹤澜渊怕是瞧出他那点依依不舍,淡然说,“萧轶萧承两兄弟来家里的时候,确实令我极度不开心。”

  “但是也是给了我一个适当的启示。”

  “我最近过得实在太安逸了,萧致,这样躺平享受人生的个性,并非我的本愿。”

  在我是38岁的摄政王时,我愿意倾尽心力,辅佐整个大夏朝镇守漠北。

  而我现在是23岁的鹤澜渊,我的一生或许还有七十年能活,这七十年全部用来享乐委实太浪费了。

  “萧致,你现在越来越上了轨道,表现得越来越出色,而且你很聪明,有种能纵观全局运筹帷幄的第六感。”

  萧致被老婆夸,很不好意思地刮刮鼻尖。

  不是他运筹帷幄啦,一切全部是因为他知道书里的全部细节,尤其祁焰是如何一步步称霸商界的,那些套路全部都摆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萧致有点害羞说,“其实也没那么优秀啦~”

  鹤澜渊道,“我想出去自立门户的原因,一则是我要成为你的底气,起码等有一天,我被正式带进萧家大门时,不再是萧家人眼中的低廉金丝雀,而是一个令人尊重与敬仰的人。”

  萧致的笑容旋即消失。

  尊严,一个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宁可缺衣少食,也不可缺少尊严。

  此刻,他是非常尊重自己的妻子,尊重鹤澜渊的强大人格的。

  “其二,”鹤澜渊很理性地分析,“我的父母们,包括我身边的朋友们,我的同事们,我未来会结识的各种各样的人们,我要他们看见南知与淼淼的时候,不会直接开口说他们是野孩子,当所有人知道崽崽们全是一个男人生的,而且还是我生的时候。”

  “只要我站在足够高得地方,他们任何一个人不敢随便诋毁我的孩子,我的家庭。”

  鹤澜渊捧着萧致的脸,“包括你,我的丈夫。”

  人都说社会阶层好像一棵爬满猴子的大树,往上看全是屁股,往下看全部是笑脸。

  我要做摄政王,我还要像当初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我要所有人看见我只会笑,只能笑。”

  “老公,你明白我的苦衷吗?”

  萧致被这一句句的老公激动到热泪盈眶,也被鹤澜渊愿意掏心掏肺地诉说自己的委屈与心愿而高兴。

  他搂着鹤澜渊,没有生理间的急迫,只是疼惜且尊重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萧承萧轶完全是小菜一碟,老婆,交给我吧,你专心去搞你的事业,我们一家从此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