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143章 星宿预言

夏子末一整天的心情都很糟糕,被皮潢弄得整个人都气岔了。张妈反正是远远的躲着他,不敢多话。刘婆则提醒他,晚上的行动会在丑时三刻展开。

“安排了多少人?”

“十七八个吧,你之前让找七八个人,我想想不放心,万一太子有所防备,那就不好办了,所以特地交代沈芗加了人。”

夏子末“嗯”的一声,“关键这次一定要把太子府的管家谭连松牵扯进来,要不然就白折腾了。”

“反正这次轻车熟路,照葫芦画瓢,还是会让他签字画押,再把他扔到御察院去。”

“一定要让他把名册写下来,每个人按月领多少粮票,又是谁给他分发的。”夏子末说道:“有了这些就算成了,不管会不会牵扯到太子,在父皇心中必定是先记了他一笔了。”

“我知道,你要的是诛心而已。”

到了半夜,夏子末醒来,看到刘婆正在厅堂里走来走去,“半夜三更,你不睡觉还在晃什么呀?”夏子末打个哈欠问,“什么时辰了?”

她嘀咕道:“快到寅时了。”

“那行动应该开始了吧?”

“应该是呀,可是我这眼睛也不知怎么回事,还在跳。”她忧心忡忡道。

“那就让耿浪去看一下。”

“已经去了。”

“那就等。”夏子末坐下来,“先来壶热茶,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了。”

正在这时,耿浪跑进来了,“不好了——不好了,行动出意外了,豆腐店掌柜张汉家里面埋伏了好几十名巡防营士兵。”

夏子末跳了起来,“怎么回事?被抓了吗?”

耿浪点了点头,“三个人被抓了。”

“其他人呢?”

“其他人已经撤了。”

夏子末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顿了顿低声说道:“失败就失败吧,撤了也好,总归比把所有人都折进去的好。”

“我就说不对劲。”刘婆哀叹道:“看来真的不能小瞧别人。”

“快去告诉沈芗吧,毕竟是用的她的人,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更加要有个应对。”夏子末交代完了之后,只得又回房休息,憧憬的所有计划一下子就泡汤了。

约莫两个时辰不到,被阿刁的吵闹声惊醒了。带着起床气刚想骂他一顿,却看到北桑、沈芗他们也都在,还带着一股热闹和兴奋劲儿。

正觉莫名其妙,刘婆朝他挤挤眼睛,“成了——事情成了。”她掩饰不住的开心道:“卖豆腐的张汉已经被绑了扔到御察院去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行动已经失败了吗?”

“那时候是失败的,不过后来待到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再次开展了行动,而这时巡防营的人已经走了。”阿刁大笑道。

夏子末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你们这——不会吧——谁负责的?告诉我。”

没有人说话,“反正不是我。”刘婆说道。

“是我的人。”沈芗承认道,“我跟他们交代了行动的宗旨,以及务必要达到的目的,他们很清楚这次行动的分量。其实,他们行动前已经发现了有埋伏,临场决定改变了行动计划, 由三个人主动当诱饵启动巡防营的反扑,等到他们以为完成任务离开之后,再发起第二轮袭击。”

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你的人为什么总能这样前仆后继?”夏子末感慨道,“几次硬仗,都是你的人扛下来的,我欠得越来越多,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们这些人。”

“其实,说起来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难。”沈芗异常平静的说道:“我们在一起共事的人,每个人都抱着同样的理想,希望为这里的百姓多做点事情。所以每次重大的行动,只要我一发布任务,大家都抢着上来,我们都把这当成光荣的时刻。”她就这样轻轻的说着,眼角不经意间渗出了泪花,“我想,当有一天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来,张妈,早膳开席。”他说完问沈芗,“今天有空吗?”

“干嘛?”她揉了揉眼睛。

“等一下我陪你去转转,把平常你去的那些地方,咱们都去转一遍,看看还有什么咱们能做的事情,我去帮你完成,就当是为了那些甘愿牺牲的兄弟。”

“那多的很呢!你是要跟着花银子呀?要花的地方实在太多,怕你等一下就舍不得了。”沈芗破涕为笑。

“舍得,今天在座的大家共同作证,必须舍得。”

席间,不断有消息传来,朝廷上,破天荒的,一家豆腐店成为众朝官争论不休的话题,皇上全程黑着脸。

一下朝,便把太子叫到御书房,据说,他把张福生签字画押的那个名册直接扔在了太子的脸上,怒吼着问了他一句:“这么多贪官,都是你的人,你让我抓还是不抓?”

夏子末跟沈芗二人坐了同一辆马车,从南逛到北,又从西绕到东,看到了巷子里躺在角落的瘸腿老人,桥洞下面不停咳嗽喘息的病人,聚集在棚子里抱团取暖的流浪汉,盐河头那些苦苦等待活计的苦力工。这些人好像无人不识沈芗,见到她像是见到活菩萨。而碰到的那些万民会的人,个个都对她尊重有加。

“你大概现在是万民会最红的人吧?”夏子末笑道。

“反正好多人都认识我,在京城,万民会差不多有上千人,我也不能一个个认全。”她不掩饰的自豪,“但是我的话确实好使。”

“看把你臭美的,下次再帮我挑一些人过来,昨天的行动谁指挥的?我要他要定了。”

“瞧你,人家未必愿意跟着你呢,银子真不是万能的。”沈芗不屑的说道:“在万民会,大家都是互帮互助,每个人都很充实和自豪,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三斗米而折腰,这种感觉你不懂——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她先是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又再看了看他,突然就脸红起来。

“你怎么不说了?你说的很好呀!”

“算了,不说了。”她先是头撇到一边,然后又伸出车窗外,秀发随风扬起来,黄昏下,说不出的风情和柔美。

这时,阿刁突然从后面拍马赶到,慌张中甚至带着惊恐,“不好了,皮潢跑了!”

“什么?怎么会——”

“应该是沽娄会的人把他劫走了,肯定是地点被他们摸到了,在那边把守的几个人全部被杀了。”

“妈呀!真的是要命的事。”夏子末急得突然想找个地方撒尿,只得慌张的让沈芗先下车,自己则往回赶,“快,把所有人马召回府中集合。”

一回到府里,所有护卫立即部署到位,以良莠巷为中心每隔一里路设一层监控网,直到五里开外。

然后,立即手书一封亲笔信,由阿刁送至李卫处,称发现沽娄会线索,近期会在良莠巷一带活动。

布置完了这一切,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又让北桑前往南昇府上,邀请他过来相商要事。

还让耿爽去找沈芗,就说皮潢要袭击我,请她让罗川平从中协调,化解仇恨。

然后,就在厅堂里静等各方来援的消息,可是,李卫没有反馈消息,南昇迟迟没有露面,就连罗府也没有派人来。

这是个难熬的夜晚,突然恨自己,要不上次干脆把他给杀了一了百了,要不就不要做那么狠的事。

一宿没有闭眼,看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略微放宽了心,回到内室睡了起来。

到了中午,北桑犹犹豫豫的进来,先跟刘婆商量,“郭士飞来消息了,吏部的姚樊连续三天进出太子府,他估计邢国人与太子的对接取得实质性进展,很可能邢国人要跟太子做大米和丝绸的生意,他想请咱们干预。”

刘婆摇摇头,“这事我管不了,等他起床了再说。”

夏子末这时已经走到他们后面,“他有没有说怎么干预呀?”

“要把这事曝光出来,让包大人还有皇上都知道这事。”

“他这是要打击太子还是要打击邢国人呢?”夏子末皱眉道:“

“怕是都想打击,一箭双雕。”

“不行,邢国人正在和咱们做生意,总不能一边挣他们大把的银子,一边搞他们。”

北桑点点头,“那我就回复他,咱们最近事情多,缓不开人手。”

殷玉旗有好段时间没来了, 他看到周围这么多护卫有些惊讶,夏子末淡淡的告诉他,“最近不太平,到处在抢劫,只是做下预防。”

“最近你猜我做了什么事?”他笑着问。

夏子末挠头,这哪猜得出来呀?

“我找到小宛她娘了。”他有些得意,“就在南城外的紫竹禅院,可惜的是陪她去了两次,不肯见小宛的面。”

夏子末“额”的一声,“怎么会被你找到的?不是说其大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吗?”

“当年她出走之后,即隐姓埋名,深藏庙宇之中,我岳父遍访附近几州的三十余座庙庵,均没有找到一点线索。直到前些日子,李卫不是在抓了罗夫人在九柔县的邻居白文那嘛,我就找她打探,没想到她说就在紫竹禅院中有一位未登记在册的,常年不见人,隐归深庵之中。 我就派人伪装成修缮之人, 进去觅得她的真容,然后,再找他们的住持,最终确定身份。”

“你也是有心了,不管怎么样,这是好事,出家人可能图个耳根清净,或许再过段时间就能见着也不一定。”

“我也是这么跟小宛说的。”他叹道:“能够圆她这个梦, 我也很满足。”

“最近我怎么听说太子府请来了一位火师,听说还是星宿老先生的弟子?”

“来了有个把月了,是他的关门弟子,叫庞清,据他讲,星宿老先生于年初圆寂于九龙山临云峰,当时他连续夜观七天星象,留下大陆二十年内再现大一统的预言,还说大帝将再出大凉山。”

“大凉州的那个小山?”夏子末奇怪道:“意思是由咱们夏国来实现大一统?”说着自己也失笑了,“可能吗?”

“信不信在个人吧,星宿老先生, 之前确实成功的预言过北方两强的崛起,反正好像太子是挺相信的。”

这时,沈芗跟南昇一道而来,看到殷玉旗帜在场, 没好说什么,只是闲聊着这两天热闹非凡的抢劫案。

殷玉旗当然也看出来他们有要事要谈,借故还要给齐小宛买个发簪,就出去了。

夏子末看到南昇来的时候,心情就已经豁然开朗起来,没想到南昇立即脸色大变,“你还好意思让我帮你说话,没看看你自己做的这些事,是你应该做的吗?”

夏子末当然不便此时跟他争辩,“我不也是没办法吗?罗川平让我帮他的忙,我能不帮吗?再说了,皮潢一直两面三刀的,跟罗川平接触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进展,也不知道他自己藏着什么私心,所以只能直接找到你们长老会,至于皮潢我的本意是把他先控制起来,不要误了跟长老会之间的谈判。当然,有时候话赶话,气上头了,没个轻重打了两下也是有的,本来也是准备放他走的,谁知道你们竟然会把他劫走,唉,这样不是大家都说不清了吗?”

“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梁子已经结下了。”

“这样子,只要他跟我和解,双方不计前嫌,咱们就一起合作铁器生意,你找人在西境设一个打磨场,我从仇国进来的铁器你们直接给我打成成品,怎么样?这个赚头可是很高的,反正是邢国人的银子,咱们不赚白不赚。”

“事情一码归一码,这个生意先放一边。”南昇叹道:“这两天沈芗来找我帮你说话,你的人又来找我,反正我也已经找他谈过了,我看他的样子,气肯定是没有消,但是也不至于会往死里报复你,他倒是谈了个条件,看你能不能同意。”

夏子末一听这话立即来了兴致,“当然可以,只要谈条件什么都好说,你快讲。”

“你把五成的大米转给我,然后再帮我们搞两百匹马。”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打仗吗?”夏子末警觉道。

“打什么仗?”南昇笑道,“我们想围绕大米的生意做大做强,板车拉货太麻烦了,我们要全部上马车,南北东西全部通联,确保我们调货的速度。”

“这样搞,多出不少本钱,还有赚头吗?”

“这你就不懂了。”他笑道:“米价变化这么快,各州都在跟随京城的价格跳动,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货跟不上,有价无市,所以只要把货源跟效率提上去,这生意我们肯定是老大。”

夏子末一想也是,万民会的粮食全国调动,“这么多匹马,我搞不定呀!咱们国家的马匹自用都不够,还要供应邯国。”

“仇国人那边你想想办法,帮我去勾兑一下。”他已经想好了途径。

“行吧,皮潢是不是确定这样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南昇点头:“他亲口跟我说,如果你能接受,为了大局,他也只能把和你的私人恩怨往后放。”

夏子末长吁一口气:“行,成交。这事我来帮你办。”

沈芗到现在没说话,临了才说道:“你看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夏子末尴尬得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