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刁的三号房就设在良莠巷，他皱着眉说道：“这家伙行踪飘忽不定，住处也一直在换，有时出门还会乔装打扮，警惕性非常高，咱们之前的那个监控方法怕是对他没有效果。”
夏子末当然知道阿刁的难处，“他之前既然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肯定是做好了被监控的准备，说不定跟他的关系网也都已经做了切割。”
“反正咱们已经铺开网了，要不要见到人就抓，我主要是怕机会难得，一旦错过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碰到他。”
夏子末不同意，“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罗川平应该是想跟他们的长老见面，所以我们的唯一目标就是通过徐文昌这个诱饵找到幕后的长老会成员。”
一旁的北桑问道，“有没有可能他们不打算见面呢？”
“我觉得他们会安排，放出了徐文昌这个诱饵，以罗川平的代表名义第一次主动跟他们接洽，至少从昨天我通知南昇的情况看，他初步的反馈是积极的，现在摸不准他是跟皮潢直接接触，还是说找他的上级。”说着他又让北桑这边增加一些人手，“我总觉得南昇这一条线反而更容易突破，这两天无论是南昇还是皮潢，他们的行动踪迹都比以前更有价值。”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号。”
北桑说道：“南昇今天早上去了三个地方，我都一直派人盯着呢。”
“不急在一时，阿刁你这边就有点盲盯了。”夏子末提醒道：“凭你的感觉吧，以死桩为主，南昇一旦给我地址，你要能随时调遣人手。”
夏子末站在窗口， 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 咱们现在追踪他们的方法确实有点笨，主要是没有找到他们接头和传递消息的诀窍，这是个长远的问题啊。”
这时，沈芗和齐小宛已经在府中等他，他们俩今天从城北绕到城东，然后还去了城南，“没想到小宛姐这么能跑，我都觉得有点累。”沈芗说道。
齐小宛害羞道：“我可能只是第一次，比较新奇，不过想想帮助了那么多人，真的很满足，可惜今天银子没有带够，下次一定准备更充分一点。”
“已经很多了，咱不能着急，要细水长流。”沈芗笑道：“这是这位三皇子给我的训诫。”
“可是我一看到他们在病榻前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看他们骨瘦如柴的乞讨一点吃的，我心里面真的堵得慌。”她难受的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京城里会有这么多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人。”
“其实现在人还是少的，有不少人前段时间被巡防营的人赶到城外去了，这些都是偷偷又回来的，有的是之前奄奄一息赶也赶不走的。”沈芗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慢慢习惯就好了，我之前跟你一样，可是发现如果带着这样的情绪，自己根本没有勇气活不下去，所以只能不断的调整自己。”
“殷玉旗呢？有几天没看到他了。”夏子末刚问出这句话，就觉得草率了，尴尬地瞄了一下沈芗，所幸她没有表现出异样。
“最近总是往太子府跑，好像有兵部的人被抓了，太子今早好像要找什么人兴师问罪。”
沈芗跟夏子末对望一眼，知道徐文昌这次又捅了马蜂窝。
“对了，有个事你帮我分析看看。”齐小宛认真道：“前些天，我托人去了解宫里的恭差值班情况，在将军出事的那天，有个叫金有喜的龚差是临时换班，你说这里面有没有蹊跷。”
“这个不好说呀，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了，当事的龚差的已经被处死，即使发现什么蹊跷，也都已经死无对证了。”夏子末说道：“你怎么突然查问题这个事情？”
“我就是一直心下存疑，不查问一下总觉得心里面这道坎没过去。”她说道：“正如你上次所说，很多事情如果倒回去看的话，他的意外死亡是一切的转折点，死亡事情本身又那样的蹊跷，我是想查下去的，就是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个我也帮不了你。”夏子末直接了当说道，“线索太少，整个事情烟雾缭绕，无从下手。”
当下派阿刁把齐小宛送回了殷府。
南昇派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见面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后。
夏子末有点失落，意味着面还没见，行动已经失败了，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传递了见面的消息，自己一无所知，更加无法查到他们长老会的人。
阿刁犹豫着问要不要取消见面，毕竟见了面也没有实质性的沟通方案。
“戏还是做全套吧，去找徐文昌按计划行事，接下来就是你跟皮潢的明牌，看看能不能在他防守心最重的时候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等到他们出去之后，夏子末立即起身，这时，耿浪进来了，“三皇子，你这是要出去吗？”
“不是让你在家都休息两天的吗？”
耿浪憨憨的笑着说：“在家睡了两天，再睡下去人都要废掉了，我还是早日来报到吧。”
夏子末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行，正好跟我出去一下。”
只带了七八个人，马车穿过四五条街，进了东兴街，“我去一下七号房，最多半个时辰。”
敲了三下门，里面的护卫开了门，“人已经到了。“说完两名护卫立即站到了门外。
进去之后，直接推开里间的门，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书生，他站起来给夏子末行礼。
端详一番之后，夏子末轻声问道：“你叫廖启明？”
“你娘身体还好吗？”
他点点头，“劳你挂念，已经痊愈了，要不是你帮我请的那个大夫，这病怕是再也治不好了。”
“这都是举手之劳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希望这是你帮助我做事的唯一理由，你可以随时脱离与我的关系，不要有压力，咱们可以当朋友相处。”夏子末停顿一下，突然又很严肃的说道：“跟我做事，第一，我能保证不会亏待你；第二，事情会有风险，这是由立场决定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如果——”
“我已经想好了，愿意帮你做事。”他依然言辞恳切的说道。
“我们接触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今天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为何答应的这么痛快？”
“有时候， 缘分的事一个眼神就够了，更加不要说你的那位北桑先生与我有数面之缘，在我母亲的事情上他出人出力。我感觉到你们的用心，也感觉到你们的诚恳，我并不是未经处世的少年，知道现在社会是什么样子，这才是让我真正愈发想效忠于你的动机。”
“很好。”夏子末欣喜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到这里来，我会第一时间收到，这里的人专门为你服务。”
廖启明点头道：“我现在还只是吏部郎中，担心为你做不了多少事。”
“没关系，咱们慢慢来，不能心急。”夏子末说道：“你什么时候公开的站到太子一边的？”
“去年三月，那时正值我娘病重，我带着她到处求医问药，十分辛苦，太子每月会给他一派的人发放粮票，逢年过节又有不俗的礼金，说实话确实很大方，我在孤立无援之下只能投靠于他门下。”
“理解，太子这一招屡试不爽，但是他之所以有此实力，其实是截留了一部分国库的税银，看看现在羸弱的国库就知道了。”
“是的，他是在涸泽而渔，前段时间，他又进一步降低朝官俸禄，也是这一思路，他这一派的人因为有其他补贴渠道，受影响甚微。所以短期之内，他的这些手段非常有效，左丞相一派的人节节败退，逐渐失微。”
夏子末这时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我现在正好有件事急需你的帮忙，这几个人你帮我暗中调查一下，特别是这个楚云天，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这次就不要上去了。”
“我想想办法，不过我还没有权限查到总兵这个级别的人。”
“量力而为即可，首先是保存你自己。”夏子末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接下来在太子阵营里面可以再活跃一些，该撒钱的地方由我来安排，有机会你就往上爬。”
前后就一壶茶的时间，夏子末先出了门，耿浪在门口担心的说道：“刚才我看到太子跟随近卫属的人急匆匆的往西边去了，不知道何事？”
夏子末一惊，“往西边？具体什么方向？”
“在前面的路口往北边拐过去了。”
“不好，快去看看。”
车马疾行，远远的看到了柳仁巷的清酒馆门口，近卫属的人把店铺团团围了起来。
走近一看，太子正在对站在他面前的徐文昌厉声质问：“刚才店家掌柜不交代了，不要以为人从后门跑掉了，你就可以抵赖。”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连面都没有见到。”徐文昌振振有词，丝毫不显慌乱。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我区区一介吏官，难道连出来喝杯小酒还需要找理由吗？”他已经有些不耐烦。
“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对方是沽娄会要犯，多次往返于罗府，你也在罗府与他都有交集，你们以罗川平为首在做些什么勾当不用我说了吧？简直大逆不道！”太子大声训斥道。
“公道自在人心。”徐文昌不屈不挠的样子，“是非曲折，总有一天，相信历史会清算。”
“放肆，敢做不敢承认的懦夫？你敢说没见过沽娄会的人吗？”
“见过又怎样？夏国何以至此太子殿下难道没有数吗？”徐文昌越说越激动，“沽族人也是人，仇恨蒙蔽了我们的双眼，更加阻碍了我们的强大——”
“哈哈哈。”太子大笑，“你终于说实话了。”他转头朝李卫大声问道：“对于与沽族勾结之人，该当如何处理？”
“斩立诀！”李卫说道。
太子拔出长剑，抵在徐文昌胸口，笑道：“徐大人，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你敢——”
话没有说完，太子已经剑刺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