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昊在书房里擦着他的琉璃雅竹瓶，夏子末进来的时候他立即停了下来，笑呵呵的双手接过他送的一只青花壁瓶，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的样子，“三皇子果然是是行家呀！这个我喜欢。”说着郑重的把它放到挂在墙壁上上，“以后呀，我这里你常来，用不着带什么礼物。”
“丞相你日理万机，我老是打搅你，有些惶恐。”
殷天昊哈哈大笑，示意他别这么客套，让下人把殷玉旗叫来。
“玉旗现在就知道整天待在卧房里，夫妻俩成天成天的黏糊在一起。”他边说边笑，乐呵得合不拢嘴。
夏子末有些诧异，又十分欣慰，看来齐小宛终于接受了他。
果然，殷玉旗进来时满面春风，夏子末立即调侃他：“难怪最近你都不去找我了，家里藏着美人妻，把朋友全忘了。”
他红着脸，推搡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不要笑我了，我的丑事你可是全知道的。”
“恭喜你，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夏子末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对她的好，她迟早会回报给你。”
殷天昊提到了陵王出山的事，“现在总算一切回到正轨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夏子末点头，然后直截了当的提到了四皇子的事，“不知右丞相怎么看待此事？”
“你这给我出难题了，皇上都没表态你让我怎么说？”他摸着胡须道：“你想让我怎么做不妨直说。”
“皇上一脉，总不能一直流浪在外，特别是如今京城里众人知晓的情况下，再不召回宫中，可能有损父皇颜面，但是鉴于过去的定性，现在没人敢把这事放到台面上来说，所以我想，如果非要有人来做这件事，只有丞相您有资格了。”
“你这是捧杀我呀！”殷天昊转而问殷玉旗：“玉旗你也说说看法。”
“父亲，我觉得三皇子说得对，罗丞相和陵王殿下刚从漩涡中出来，不适合多生事端，现在确实只有你能站出来。既然皇上已经召见了牧长归，还默许太医令给四皇子看病，说明他的态度已经反转，父亲你此时推动一把，说不定还恰巧符合皇上的心意。”
殷天昊微微一笑：“行啊！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你们都看得这么远，分析的头头是道，那我就找个机会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成不成我就没法保证了。不过，最妥当的安排应该是由皇后娘娘出面，这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那就有劳丞相了。”夏子末起身致谢，然后殷玉旗送他出府，“有消息了我会去告诉你。”
夏子末看着他笑道：“按照现在的速度，是不是很快就要做父亲啦？”
“你说什么呢？”他虽否认，却心满意足的说：“反正迟早的事，也不急在这一刻，我现在很满足，就是死也无悔了。”
这话说得夏子末感慨颇深，他记得之前月瑛也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她死了，她真的无悔了吗？
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失落，阿刁上来问他什么结果，他也懒得回答，落寞的说自己要一个人走一会儿，阿刁只得带着人远远的跟着他，马车也空荡荡的跟在后面。
那是一种一瞬间的空洞无力，仿佛一片落下来的树叶都能把自己的心情压扁，失去了生活的一切趣味，麻然不知所措。
带着这样的心情回到宫里面，这可把穗嫔和庆儿吓坏了，倒不是因为关心她，而是，“出什么事了？不会又连累到我们吧？”
夏子末一愣，强作精神，“说什么呢？瞧你们这怂样，能干成什么事？”说着屁股一坐下来，就指着庆儿让她上茶。
要是放在以前，庆儿不甩给他一脸唾沫子就算好的了，可是现在虽然朝穗嫔撇了撇嘴，还是乖乖的把茶端了上来，甚至外加了一碟瓜仁糕。
吃了一块，撅着嘴，又在吃一块，“可以呀！丫头你现在手艺见长了。给我打包一份，等下我带回去。”
“算你识货，这么好的东西你在外面可是买不着的，怎么着你也得——”
她话还没说完，夏子末已经头昂在天上，从兜里拿出一张银票，轻飘飘的放在桌上，“看清楚了丫头，够不够啊？”
庆儿快速的把银票转给穗嫔，还说了声“快收起来。”
穗嫔笑道：“行了，你别被他耍了，指不定他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咱们现在是见过大钱的人了，虽然只是经了趟手就转给了尚宫局，但是绝不能为了这点银子就轻易的听他使唤。”
庆儿连连说“娘娘说的对，他坏得很，我差点忘了。”
“别得瑟了，就你们那点出息我还不知道吗？要不是我压着，那些银子不知道要被你们截留多少呢？”他得意的说道，“现在跟你们说件正事，明天是不是你们向皇后请安的日子？”
“是呀，怎么了？”
“四皇子的事听说了吗？估计你们宫里面也都沉默在议论吧，我就想你在请安的时候把这事正儿八经的提出来，看看她怎么应对。”
“你看吧，庆儿，果然他一来就没好事，给我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皇后正为这事恼怒着呢，我脑子进水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穗嫔立即拒绝道。
“你的胆小如鼠的本性我不是没考虑到，所以替你想了个法子，你不是跟唐妃关系好吗？让她出面，就说现在外面都在传皇上有意让四皇子进宫治病，问她是不是真的？”他看着穗嫔不说话，又补充道：“她本来就是个嘴杂的人，让她做这点事不算过分难为她吧。”
“你这是要拱着四皇子进宫了吧？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别问这么多，老毛病又犯了，问得多对你没好处，你就说这事能不能做。”夏子末停顿一下又说道：“以你的机灵劲儿，这事断然看不出来是你在背后有意为之，况且这事又不算讹传，本来确有其事，父皇现在心里已有所打算，只是他也需要别人来推动，逼着皇后来面对。所以没有人会计较是谁在最背后生事，事情本身已经让皇后头疼了。”
“行吧，答应你便是，我早就知道上了你的贼船，后面的麻烦不会少，算我倒霉。”她说着又嘀咕道：“我知道你那点心思，四皇子那病殃殃的身子，哪有实力来跟太子对抗？”
“这个你就别管了，只管做便是。”
庆儿这时插嘴道：“刘公公昨天还来问了，问咱们还能不能再捐点，估计樱花公主那趟子事还差不少银子呢，本来说好尚宫局周济箱的银子是用来周济各宫的，现在不光要全部转到户部去，每个宫里头月银还要再减两成。”
“你们现在还要操心用度吗？捐，肯定得捐，而且要领头，谁都不能抢在咱们前面。”他不容置疑的说着，又拿出几大张银票，把他俩看的目瞪口呆。
“你在外面不会是杀人越货了吧？”穗嫔质疑道，“不过也好，就算你现在杀人越货，只要把抢来的银子悉数交给皇上，谅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夏子末呵呵一笑，“你总算是觉悟了，这个世道，银子就是权利，权利也是为了银子，所以，跟着我做这些事，还害怕吗？”
在他俩复杂的的眼神中，夏子末迅速的出了宫。到了宫外，不见阿刁，留在宫外的护卫说阿刁刚才有急事去大吕街三号的赌坊了。
心里面存疑，先回到府里再说，不一会儿，北桑过来，说是事情有点眉目了。
夏子末一下振作起来，只听北桑说道：“他府里面有个灶头的伙计，平时爱玩两手牌，也是大吕街三号的常客，这两天，他运气很差，我就顺便借了他不少银子，结果很快被他输光了，现在正被阿刁逼着呢，总归要让他吐出些东西。”
“不错。”夏子末拍手道：“这种事情是要从内部打开突破口，光是监控是没有用的。阿刁处理这事拿手好戏，就看看他能逼出什么好料吧。”
两人坐下来慢慢的品着茶，边喝边等，“有没有觉得最近咱们好像事情顺了很多。”
“是啊，好像确实蛮顺的。”北桑说道：“就是耿爽兄弟俩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
“第一次交给他们俩这么大的事，我心里也是忐忑的。”
“他们俩确实是最好的人选，我觉得你不要太担心了，他俩的忠诚绝对可以保证，西边耿浪可能会顺一点，毕竟穗嫔娘娘都说了，凭她的亲笔信，吴将军肯定会同意的，那应该就是时间问题。我更加担心耿爽，那个黑鸦行踪都不可定，如何完成任务真不可知，幸好有罗川平的名章，要不然连齐家军的军营都进不去。”
“那个名章是假的。”夏子末突然说道。
北桑惊道：“不会吧？完了，你这不是让他——”
“我这也是没办法，为了给他点信心，就看他怎么随机应变了，好在那个名章做得很逼真，一般的士兵不会看出来，真的能看出来的，也都不会把它拒之门外。”
“三皇子呀！你真是兵行险招，干嘛不直接向罗川平借用一下呢，相信他也不一定会拒绝。”
夏子末摇头，“既然他早已表明不想参与此事，我何必为难他呢？”
一顿饭功夫，阿刁回来了，看着他满脸的兴奋，就知道事情成了。
“怎么样？搞定了吗？”
阿刁点头：“交代了不少事情，逢年过节，府上总是络绎不绝，朝官都要供奉不少银子，特别是兵部，要想上位，不来打点，那是绝无可能的。”
夏子末和北桑同时摇头，“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咱们也拿不到实锤，没有用呀！”
阿刁一愣，“他只是个灶头的伙计，再劲爆的料他也不可能知道。”看着夏子末失落的样子，他赶紧又说道：“不过，他交代了管家的一些事，说他经常霸占民女，有时还有女童。”
“这倒是可以突破，对，就以管家为突破口，这次来正经活了。”夏子末激动道：“快速部署吧，不惜一切代价，咱们之前就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