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121章 兵临城下

许青携带五千骑兵从北边边境长驱而入,很快挺进了京城外围五十里的警戒区,一道道烽火令传到兵部,大臣们都十分紧张,不清楚许青的这一动向究竟是要发出何种信息。张明浦和牧长归一直赖在包公府,让包营生务必给个说法,包营生也急得团团转,“你们不要问我呀,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要带着骑兵南下。我比你们更不希望看到纷争升级。”

巡防营的钱明壮拍马赶到包公馆,禀报殷天昊, 许青已到五里之外,马上进城,是否需要打开城门?

殷天昊一愣,发现他还算机灵,知道自己奉旨负责本案,不去禀报太子却直接向自己请示,于是微笑着说道:“怎么着?难道你想等着许将军攻破城门?别愣着了!快去把城门打开好生迎接吧!”

一旁的包营生听到这话,才放下紧张的神情,“丞相说的对,丞相高瞻远瞩。”

许青却迟疑道:“要不要禀报圣上,万一——”

殷天昊立即脸色大变:“要不,你去禀报?”

“属下不敢。”钱明壮自知失言,赶紧奉命而去。

“蠢货,也不知道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殷天昊跟包营生嘀咕着,然后把牧长归叫到自己面前,语重心长的说,“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让你来参与此事?”

“属下不敢妄言,还望丞相明示。”

他微笑着说:“我可知道他是个暴脾气,也是个六亲不认的人,这次来到京城,如果他要给谁面子的话,只能是你,你可是照顾过许将军爹娘的人。”

牧长归正要谦虚两句,被他制止了,他转头对包营生说道:“包大人,以我之拙见,这可是咱们的一个突破口,如果能够动之以情的话,或许事情就没有那么困难。”

“当然当然。”包营生连连说道:“我会跟许青将军禀报此事,只不过,他爹之前入狱的那一节怕是不好交代,你们得先有个心理准备呀!”

“这个事情是这样,他爹当年贪污一节是被人陷害,后来我们查清了之后就把他放了,那个陷害之人,加上三审之官都已经被处死了。”

“不是昨天才处决的吗?会不会太——”

“态度,这就是咱们应有的的态度,知错就改,永不晚矣。”

夏子末在府上也是翘首以盼,不管是祸是福,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与其煎熬的等待,还不如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五千骑兵在长阳大街上驰骋,刮起的灰尘把道路都埋没在烟雾缭绕之中,骑兵阵营从城门口一直排到包公馆。

他骑在大棕马上,直到公馆里面所有夏国人被请出来之后,才下马进去,自始至终,没有看殷天昊和陵王他们一眼。

这是漫长的两个小时,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那个身材魁梧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发出他的声音。

殷天昊和陵王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公馆外面候着,出来的是包营生,脸色颇为难看,走到殷天昊身前低声道:“事情不好办了,说是要让太子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殷天昊急道:“皇上给我的旨意,只要能保住太子,其他什么都可以谈。”

“这就不好弄了。” 包营生叹口气又回到府里。

夜晚,御书房灯火通明,思量着各种对策。

第二天,京城里的百姓已经传出来,这次邯国人铁了心要太子的人头。

所幸的是,到了中午时刻,将军终于同意见人,点名牧长归。

既然开了这个谈判的头,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立刻把这个消息传进了御书房。

果不其然,接下来陵王和殷天昊相继进去,大家纷纷猜测,谈判应该是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

本来以为就要取得成果,却呈现出了异常的胶着状态,张明浦在御书房跟包公馆之间来回奔波不停,皇上给了他旨意,强令殷天昊他们必须谈出成果,一天谈不妥,一天不许出包公府。

又已经两天过去了,连大部分朝官对谈判的进展也毫不知情,只知道这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至少是本朝以来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几天。

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总算在这一天的傍晚,传出来一件匪夷所思的消息,邯国方面提出来太子妃要改嫁至邯国,封赏给他们的上将军谭宗候。

引起的震动还没有平复,紧接着又嗯传出来,夏国将要出兵八千人进入东北之角的黑羽国,帮助他们的朝廷平叛国内车牙党的叛乱。

震动之后,总算迎来了一个平静的夜,看来,许青在欲推还迎中,终于一步步亮出了他的底牌。

大方向谈好,接下来该谈的就只剩下银子了。户部已经安排人手连夜扒拉着算盘,将所有代价折算成要付出的银子,再对比着空空如也的国库,硬着头皮上报至御书房。

有人算来算去,发现太子妃这一笔账是最划算的,不禁在想,要是他们只要女人有多好!夏国不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光是太子府中,还有二房、三房,个个都是绝色。实在不行,说不定宫里的妃子也是可以选的。

再难也要咬紧牙关,这是皇上的旨意。如此大定之后,许青才从包公馆出来,让牧长归陪他去他那刚刚花两天时间修缮一新的老宅,又去了刚刚修得高高的祖坟祭拜。

太子妃在府上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拿了根白绫威胁要了断这屈辱的一生。太子却拿了板凳说要帮她一把,直接把她憋屈得要撞墙。直到太子提醒他自戕可是要诛九族之后,她才不再以死相逼,改为温柔的哀求和哄骗,太子却赞美谭宗候是邯国的大人物,不知道多少人撞破门楣的要嫁给他呢。

阿刁带着一队人,冲进了良莠巷的一个小旅馆里,掌柜的立马吓得躲在桌子底下,好几个住客都吓得跑了出去,其中有两个甚至连裤子都还没穿好。

阿刁推开一扇门,满屋酒气扑鼻而来,床上趴着一个衣衫不整,长发凌乱的男人。上前翻开他的身子,他一下呕吐出来,喷得满床都是。

“来几个人,给他洗个澡,醒醒酒。”说完退了出来,跟掌柜打探,“这人在这里几天了?”

“好几天了,成天喝酒,赶也赶不走。”他委屈道:“你们总算来了,他的房费还欠着呢。”

阿刁皱了皱眉头,勉为其难的帮着付清了房费,交代这事不许对任何人说。

两个时辰之后,夏子末才过来,“醒了吗?”

“醒了。”阿刁说道:“刚才帮他洗了个澡,还特地又让他补了一会觉,现在已经清醒了。”

轻轻的推开门,嫌弃的捂住鼻子,“好潇洒呀,郭大人,快把京城翻遍了,没想到你一直近在咫尺。”

里面的是郭士飞,并没有作出回应,懒洋洋的躺下去又想再睡。

夏子末退出来,“换个房间吧,把他押过来。”

掌柜的随即在对面开了个大房间,上了店里最好的茶水。

“放开我。”郭士飞怒吼着推开两名护卫,但还是不甚情愿的跟着阿刁来到对面。

夏子末给他斟上一杯热茶,“先喝两杯吧,醒醒酒。”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了?”他问。

“你指哪一方面?”

“包公府那边的事,朝廷是不是跟许青谈妥了?”郭士飞难掩疲惫的说道。

“原来你知道啊?我以为你一直在死睡的呢,”夏子末冷冷道:“外面天翻地覆,你却在这里躲清闲。”

“我能做什么?对于一切我都无能为力。”他大声道,“我哪里会想到他们对太子竟然没有丝毫惩罚,更没有想到会逼迫咱们出兵,车牙国的叛乱与咱们有何关系?它只是满足了邯国对他们的控制而已,却让咱们出力出银子,朝廷竟然都答应了。”

“那你本来以为是什么结局?”

“我——我以为太子这次至少要被废掉的。”他沮丧道。

“你以为?”夏子末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在这里面究竟参与了多少事?”

郭士飞一愣,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什么——参与?”

“别装了,樱花公主的死你敢说没有参与?那个逃跑的侍卫是怎么回事?与你有关系吗?”

“你怀疑是我要杀樱花公主?她对我那么好,把我当成了她的陪伴,当成倾诉的对象,我们成了知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梦。”他大声的吼着,泪水直流。

夏子末将信将疑,纳闷的看着他,“那你这些天为什么要消失?藏在这个脏兮兮的小旅馆,都没去包公府祭奠一下,是躲避还是自责?”

“我只是难受,想发泄,不想被人看到我这副熊样,更不想看任何人,包括你。”

“我看之前一段日子,你一直跟樱花公主黏在一起,难道不是你鼓动她刺杀太子的?至于最后侍卫杀了樱花,有没有可能是一次意外?”夏子末拉着他的臂膀,“你抬头,看着我说。”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巡防营探查侍卫的屋子,得出他是有预谋的行动,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人又是何动机要刺杀樱花公主,太子是可以排除的,因为他受损最大。”夏子末缓缓的说着,一边说,一边瞪着郭士飞,“如果按照这个颠婆不变的道理来推测的话,既然太子也是受害者,那必然得益的是站在他对面的人,很抱歉,我只能想到你,那个侍卫是不是你安插到太子身边的?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能不能跟我讲实话。当然,我也绝不相信你会杀樱花公主,我认识的郭大人,还不至于这般冷血。”

“我再说一遍,与我无关。”他毅然道:“当然,要说与太子的对立,我承认,而且,我与他的仇不共戴天,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誓死也要与他周旋。”

夏子末皱着眉,“说实话,我现在没法相信你了,仇国亲王那边的事也是,你怎么会跟他有联系的?这个铁器生意不是你能玩的,你是代表着某人呢还是说你在中间一环谋了点什么事?我真的想不通。”他叹一口气,“四皇子的事也是,你把我鼓动进去,自己却反而不闻不问了,搞得我一个人在忙活,银子也是大笔的投下去。你就告诉我一句,还跟我是不是一条线上的,咱们还要合作下去吗?你瞒了我这么多事,让我很不踏实。”

郭士飞迟疑着慢慢说道:“亲王的事,确实我对你隐瞒了一些,那是我不看好你能做成这件事,所以没想到要去为你助力。”

“你上次跟我打探樱花公主带来的灵岩膏,就是为了为这个铁器生意吧?是不是打听到之后就立即告诉了那位仇国的潘内瓷?当时我是藏了一手,没告诉你,你肯定后来从樱花公主那里搞到了这个消息。”

“没错。”这次他承认得很爽快,“他们的皇太后患病多年,仇庭燕亲王是个大孝子,到处求医问药不得进展,后来便把目光放到沽族的巴玄子神医身上,碰到他正游历四方。而得此消息的邢国人希望借机接近仇国人,目的是获得他们的精品铁矿,想以此改变北方战场的不利局面。因此迫不急待的帮着寻找巴玄子,后来终于在邯国发现踪迹,由潜伏在邯国的细作拜到了药方。”

“这么说就通了,看来这细作就是樱花公主的爱恋对象了吧?”没等郭士飞回答,他又问:“樱花公主当时还说了一个地址,是什么意思?”

“是绘制的邯国地形图,邢国人一直在筹划大反攻的机会,先后派了不少人潜入邯国绘制地形地貌,听说已经成功了,只是地图没送出来便被抓住了。”

“邢国与仇国多少年来水火不容,没想到,现在也能合作。”

郭士飞苦笑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只有不断的权衡得失而已。当然,他们也不敢放到台面上,维持在暗箱操作的层面,所以才会绕道咱们这里。”

“这么说来,在这段关系里,邢国其实是有所求的一方,仇国人是有银子赚白不赚。”

“那当然,现在没有哪个国家是富裕的,本来北方两国国库最充裕,这场战争打到现在,也已经消耗了太多。”

“不说这么多了,你跟亲王潘内瓷究竟是什么关系?”见他不答话,又继续道:“你就直说这一次能不能帮我吧?现在是我跟姚老头抢生意的关键时期,能不能帮我跟亲王——”

“不能。”他斩钉截铁道,“即使你搞定亲王,还能搞定邢国人吗?你连他们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吧?邢国人怎么会选择跟你合作?不可能的呀!”

夏子末气得摇头,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