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23章 行宫

城西的一块工地上,夏子末蹲在离陵王约两丈远的地方,看着那些扛着木头、拿着绳索走来走去的匠人,打桩的、削木的、刨地的,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工部的几人正围着陵王在商讨,一边讨论又一边穿插在几处工地,不断的指指划划,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陵王才过来夏子这边。

“有工部的人在这里监工,你就少操点心呗。”夏子末以他自己的一贯做事风格这样说着。

“我哪能放心,父皇盯得紧,我每天都得禀报进程。”

“皇宫到这里也就十几里路,这么近的地方再建个行宫,有必要吗?这银子花得也不心疼。”

“名义上是父皇的别宫,其实就是为了接待齐将军用的,齐将军劳苦功高,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夏子末拿给他几张银票,惊讶了陵王,“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银子?你千万别给我整事儿呀。”

“放心吧,没做伤天害理的事,要是不给你,我怕过段时间又被我花完了。”

“那我先收着。”陵王拉着他的手走开几步离人群更远一点的地方,轻声说道:“过两天父皇要宴请罗川平,说是正好一同召见京城的青年才俊,这是一次机会,你等我同知,我想办法让你也参加。”

夏子末激动又忐忑的问:“我——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陵王用力却又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可以瞧不起你,但你不能瞧不起自己,父皇这些年对你再怎么不好,至少没有赶尽杀绝,那就说明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这次他肯召见你,便是转机。”

回到月华院门口,发现沈芗正在里面出来,夏子末奇怪,“你最近老往这里跑干什么?不去送你的馒头了?”

“我来给月英道歉不行啊?”她微笑说道:“上次我对她有些无礼,我这几天反思了,她和你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必须向她道歉,我承认自己有时太鲁莽,太自以为是了。”

“好吧,原谅你一次,回去乖乖的继续反省。”夏子末得意的笑出声来。

“我呸——”沈芗厌恶的说道:“我又不是向你道歉,同是皇子,你怎么跟陵王殿下不像是一个爹娘生的呢——欧呦——”她捂嘴笑道:“对不住了,我说错了,你们确实不是一个娘生的。”

夏子末真想踹她两脚,想想还是算了,就是觉得每次和她交锋,自己总是吃亏的多,实在不爽。强压情绪,缓和说道:“罗夫人的事什么时候帮我约好?”

“着什么急呀,什么事还不得有个时机呀,要是好约为什么你一直见不到面呀?”

夏子末不好说什么,提到中午在顺风酒馆下馆子,让她等会一起过去。说完也不等她回应,直接就进了院子。沈芗楞在那里,愈发觉得这真是个无礼的人。

到了房里,看到了桌上的一盒胭脂,“这是沈芗送给你的?”

“你在楼下碰到她啦?这胭脂是个好东西,不过你知道的,我一般不怎么用的。”月英微笑道:“倒是这丫头一片心意还挺好的,是个善良的姑娘。”

夏子末看出来月瑛开心的模样,揶揄她道:“瞧把你乐的,一盒胭脂至于吗?我之前也没少给你买,没看你这么开心。”

“去——去,你不懂女人的心思。”

“是,我是不懂,你去给我打桶水来,我好好洗个澡。”夏子末一边吩咐着,一边不自禁的唱起小曲儿来。

北桑和阿刁本来已经到了顺风酒馆候着了,左等右等的两人想想又出来,干脆到月华院门口来等他。看到夏子末换上的新衣,还有薰衣草的沐浴清香,几人意气风发的走在路上,特别是阿刁,兴奋得活蹦乱跳,要不是北桑拦着,他恨不得驮着夏子末走。

北桑也笑嘻嘻的,又神叨叨的递给夏子末一个小册子。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却全是通篇无聊的情诗词,看也不看就还给他。

“你别呀,你仔细看看当中的门道。”北桑读了出来:“宛,你是我窗前思念的雨,我等待你的浇灌;宛,你是半夜悬挂树梢的月,我看着你入眠;宛,你是凤儿你是仙,你是我日夜追逐的烟——”

“这是谁呀?是写给齐小宛的?”

“你也听出来啦?我就说嘛。”北桑笑道:“你猜猜是谁写的?”

阿刁抢先道:“不都说是殷公子写的吗?满城都知道了,我昨天在赌坊里也看到手抄本了呢。”

夏子末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心想这殷玉旗眼光还真高。

“现在京城的手抄本有上百本,殷公子这下是火了,你说罗川平是不是要跟他决斗了?”阿刁不嫌事小的样子。

北桑道:“决斗什么呀?一个是单相思,另一个已经跟人家齐小宛谈婚论嫁了,据说皇上还要谕旨赐婚呢,能比吗?”

几人一路吵闹着到了顺风酒馆。

既然夏子末已经发了话今天要吃尽兴了,阿刁可使了劲的一顿造,在掌柜的眉开眼笑中,一个个招牌菜轮番的上,炒羊肺、烧肉干脯、玉板鲊、猪羊荷包——

吃到一半,沈芗才过来,看桌子上这么多菜,二话不说,先让小二拿了几个食盒,把几盘菜一起倒到食盒里,甚至是一整只盐焗鸡,阿刁想拦住,被沈芗用筷子狠狠的敲在手背上。

“这么多菜,你们还不够吃吗?真浪费。”

“当然吃得下,点了就是吃的。”阿刁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没吃,你就要往家带呀,罗府没得吃吗?真是的。”

“行了,别闹了。”夏子末说着拿出一个银袋子扔给阿刁。他打开一看,眼睛瞪得铜铃大,“三皇子,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全给你一个人。”

北桑看着阿刁的银袋子,“你这——真的给他一个人?”

“你也有。”夏子末笑着给他和沈芗也各扔一个银袋子。

北桑也立即开心得合不拢嘴,阿刁此时已经热泪盈眶,要不是硬拦着,他此时已要给夏子末跪拜了。

“行了,这也是你们应得的。”夏子末意气风发道:“北桑啊,米店货源的事要尽快搞定,咱们要往大的搞,银子要赶紧挣,你看这米价,正蹭蹭的往上涨,全是银子啊。”

“三皇子尽管放心。”北桑故作神秘的说道:“货源已经搞定,比现在的市价便宜一成,光这一个月就可以多赚好几十两。”

沈芗放下筷子,鄙夷的看着眼前几个男人,“和你们在一起我真是可耻,大米蹭蹭往上涨你们就赚疯了是吧?那老百姓呢?人家还要不要活了?”

“你这就过了。”夏子末不满道:“我们也没干伤天害理的事,这大米我们也没往高处卖,随行就市呗,没对不起谁吧?”说着把钱袋子往她面前挪了挪,“你这一份拿好,姓宋的那事的奖励,你爱给谁给谁,你就全扔给十里岗的流浪汉我们也不管,你做善事不代表每个人都要跟着你做行善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阿刁和北桑连连点头,夏子末真是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沈芗手放在袋子上纠结了一会道:“这次银子我就不收了,你留着帮月瑛赎身吧。”停顿一下又道:“下次约见夫人的事,我要狠狠收你一笔,现在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正在这时,殷玉旗进了门,夏子末赶紧让他过来一起用餐。

“我在窗户外面正巧看到你们了,就顺便进来和你们打个招呼。”殷玉旗憨憨的说道。

沈芗立即拉下脸:“怎么哪都有你呢?净往里凑有意思吗?真的不要脸了是吧?”

不要说殷玉旗被她这一通说得涨红了脸,就是夏子末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这过分了阿!是吃枪药了还是怎么回事?怎么像个疯狗似的呢?”

“是,我是疯狗,那我也是只有尊严的疯狗,不像有些人,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什么德行都没数,尽做些没羞没臊的事。”

夏子末气得正要赶她走,她自己倒识趣的一甩筷子,“都是些什么人呐,真扫兴。”说着就起身往外走,临了不忘拿走食盒。

殷玉旗立即拦住她,“别,沈姑娘,都是我的错,你别走,我走。”

“把你这脏手拿开。”沈芗怒目而视。

这气氛真是尴尬到极点。夏子末目送她出去后,立即拉着殷玉旗坐下来,安抚他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这臭脾气,粪坑里面的气,一点就着。”

殷玉旗倒也不客气,自顾自的拿起阿刁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不瞒你说,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这下可把几人愣住了,他又道:“其实我就不是路过,我是特地来找她的,我就想跟她道个歉,让她别误会。”

夏子末十分惊奇,不知道他把她怎么了。北桑却插嘴道:“殷公子你说的是——那些诗歌吧?”

殷玉旗羞愧的点头:“现在京城里到处在传播,谅你们也都知道了,真的冤枉阿!”

“不是你写的你澄清一下就好了呗。”夏子末哈哈大笑,“本与你无关,何必自忧。”

“写是我写的。”殷玉旗又闷头干了一杯,“大概我是放在桌子上,被府里的师爷看到了,他是个酷爱诗歌之人,竟手抄了一份,流传出来了,哎。”

夏子末怔怔的看着他,冷不丁道:“你是喜欢齐小宛吧?”

“没有那个意思——也不是,要说喜欢,当然——谁不喜欢呢?我只是——自己写着玩玩,从来没想过给人看。”

“那就得了呗。”夏子末拍了拍他肩膀,“有什么呀,喜欢就喜欢呗,又不犯法,干嘛这般自责。”

“不是,人家川平不是马上就要与她成婚了吗?因为我这么——你看这事多不好阿。”殷玉旗愧疚万分,“所以我想,让沈芗帮我去跟川平解释一下,让他们不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