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计划在稳步进行中,但是出于天赋加成,小姑娘的好感度不太好控制。如果有数据显示的话,这小姑娘的好感度数据就应该是短时间内飞上飞下、长时间内逐步递增的一个情况。

  所以坦白来说,五条悟有点拿她没辙。他逮着空隙躲到家入硝子的治疗室里大倒苦水,顺带自我肯定了一番,然后被烦不甚烦的家入硝子轰了出来。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非常欢快地跟在伏黑镜身后,把人当成了移动的挡箭牌,借以打消天真少女不考虑各种未来的空幻想。

  夏季深山里的阳光并不会因为地理位置的改变而变得富有凉意,该热的时候还是热,也幸亏高专的统一服装料子轻薄,否则大太阳下站一天,学生们非得热中暑过去。

  但即便如此,训练的时候也并不是穿着校服的,短袖短裤的运动服一套,训练场上站着的都是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少年少女。

  而随着太阳逐渐变得热烈,他们训练的场地也从训练场转到了室内,伏黑镜怕室内太闷热了,还找了夜蛾正道在训练室里安了空调。

  这也是五条悟一出完任务回来拎着冰奶茶就往训练室里头瘫的原因。

  八月份气温正高,一群人坐在训练室地上吹。刚结束运动,大家都满头大汗,正对着冷风吹,也不怕感冒。伏黑镜松了撑地的手,往后一倒躺在地上,呈大字型敞开,慢慢地平复心跳。

  边上的十里信扯着衣领让冷风灌进衣服里,他身上缠着绷带,夏天尤其热。

  “我讨厌夏天。”他麻木无神地说,“好热。”

  神代未央蔫头耷脑地说:“附议。”

  桑原茶笑着说:“我倒是还好诶。夏天可以吃冰激凌,还可以去海边,多好啊。”

  伏黑镜对季节没有分明的喜好,如果一定要说有喜欢的,那就只会是冬季,特定的月份是十二月。

  “海边啊。”四之宫琥珀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看看下次的任务吧,如果有去海边的,我们就去海边玩一玩,好久没去了。”

  伏黑镜点了点头。

  可惜他们的下一次任务、下下次任务都没有去海边,几个人一合计,干脆也不等了,逮着一天空隙直接跑了出去。

  但倒霉的是当天五条悟正好来查岗,没在训练室瞧见人,一通电话打过来,十分钟之后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学生们出来玩,里面有个老师怎么也不好吧?”四之宫琥珀双手叉腰,不太满意地看着换了一身泳装的五条悟。

  五条悟扶了扶墨镜,从善如流地说:“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把我当成你的学长,叫前辈就行。”

  四之宫琥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翻了个白眼:“真不要脸。”

  她转过头,冲不远处抱着杯果汁喝得正起劲的伏黑镜招了招手:“阿镜!”

  伏黑镜抬眸看向她,眼睛里是明晃晃的疑惑。四之宫琥珀小跑过去笑着问:“我们来打水仗吧!”

  伏黑镜道:“好啊。”

  于是四之宫琥珀又去问别人,除了十里信大家都加了进来。伏黑镜站在水里,浪起浪伏,带着她的身子也摇摇晃晃,她弯下腰在水里给水枪装水,还没装满就被别人滋了一脸水,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就见四之宫琥珀得意洋洋地吹了一下枪口,好不嘚瑟。

  伏黑镜立马回赠她一水枪的高压水花。

  战争就这么拉开了序幕,伏黑镜打对面的四之宫琥珀和上城然打的正开心,突然后脑勺被人滋了一下,她一扭头就看见五条悟正在往水里钻,两三下靠近了他们,又悄悄抬头,出其不意地喷了上城然一脸。

  伏黑镜:“哦,这里还漏了一个。”

  她抬手开枪,水花溅到五条悟身上,隔了一层虚空,就再也过不去了。她又按了两下,放下水枪,晃晃悠悠地走过去说:“不准作弊!”

  五条悟无辜地说:“没有啊,哪有,这叫合理利用长处。”

  “不管,快关了,不然玩的不尽兴。”

  自家小姑娘难得用耍赖的命令式语气说话,看样子确实心情还不错。五条悟耸了耸肩,取消了术式,下一秒钟就铺天盖地地被人浇了一脑袋水,而罪魁祸首往水里一扎,美人鱼一样地游远了。

  五条悟抹着脸心想,哎,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

  夏季在炎热和冰淇淋当中缓缓而过,秋季接着走了过来,季节的更换之间总有那么一场雨,声势算不上浩大,只是雨前雨后,温度就那么变了起来。

  伏黑镜大半夜睡不踏实,昏着脑袋起来倒水,装了冰水的水杯磕在牙齿上,磕得牙疼。

  不知道是混沌的脑袋自动播放了刚才的梦境,还是恍然间又听到了幻听,她伫立在黑暗当中,在那个瞬间觉得周围的景物都变得遥远而缥缈起来。

  一道声音忽远忽近地说:“……the god of the world……”

  “哗啦”一声脆响从天地之间扯回了她的神思,伏黑镜略显迟钝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

  满地的玻璃碎渣,满手的鲜血淋漓,痛感也慢了一步传达到大脑皮层,刺痛和钝痛交织在一起。

  二楼走下来一个人,就着月光看清了她,又看了一眼一地狼藉,皱起了眉。

  “怎么弄得满手都是血?”青年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动作顿了一下,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颇有些惊讶,“发烧了?”

  伏黑镜“啊”了一声:“这是发烧啊?”

  “是啊。”五条悟很有耐心似的,开了灯,拉着她绕过碎渣走到柜子边上,拿出医药箱,用镊子将她手心里残留的玻璃碎片一点一点地取了出来。

  楼梯上又有一个人走了下来,看着柜子边上的他俩一愣,随即噔噔噔地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伏黑镜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心别吵醒津美纪了……不小心摔了个杯子,吵到你了吗?”

  “没有。”伏黑惠干巴巴地说,“你这是摔了一个杯子吗?我觉得你这更像是徒手捏碎了一个杯子。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红?”

  “发烧了。”五条悟说,“大概是换季太快了,没做准备。”

  伏黑惠看看伏黑镜身上的吊带和短裤,再看看自己的长袖长裤,觉得她不发烧天理难容。

  他拿扫把将碎了的玻璃片都清扫干净,五条悟也正好将伏黑镜伤口里的碎片都挑了出来。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给她上了药,拿纱布包了起来,接着又从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和退烧贴,叫伏黑惠倒了杯水,一起给人用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直起身子,揉了揉明显迷糊的小姑娘的脑袋,道:“先去睡吧,明天再带你去找硝——镜?”

  伏黑镜往前栽进他怀里,没声了。

  伏黑惠皱着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听说发烧能把人烧昏过去啊。

  五条悟揽着她蹲下来。小姑娘坐在他腿上刚刚好,蔫蔫答答地靠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五条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试温度,指使伏黑惠:“把体温计拿来量一下,这温度好像升高了。”

  伏黑惠懊恼地皱了一下眉:“她衣服都没换呢!”

  他从医药箱里抽出体温计递给五条悟,没来得及去看上头的数字,就一溜烟地跑到柜子里把小毯子拿了出来,又飞奔回来盖在了伏黑镜身上。

  往日身体倍儿棒的人一旦倒下就如同山倒,轰轰烈烈,势不可挡。伏黑镜这一发烧就烧到了四十一度,吓得五条悟也不管家入硝子是不是在休息了,抱着人就冲回了高专。

  “硝子!”他连敲医疗室边上的休息室的门,直接把家入硝子吵了起来。

  家入硝子压着脾气看着他,见这人难得严肃地对她道:“镜发烧到四十一度,手上还受了点伤,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

  家入硝子一皱眉:“四十一度?”她敞开门,道,“把她放到床上去。”

  五条悟依言照做,家入硝子从医疗室里拎了医药箱进来,先是拆了纱布治好了伏黑镜手上的伤,随后重新量了体温,把五条悟给轰了出去。

  十分钟后她拿着个单子走了出来,对五条悟说:“病去如抽丝。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开了点药,你先去买了。”

  “退烧了?”

  “退了。但是可能会有复烧的可能性。”

  五条悟“哦”了一声,接过单子认命地在雨夜去买药。

  家入硝子看着他的背影,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她没告诉他这些药其实高专里就有,就当做是这些年被他各种烦的报复。

  至于床上那个睡得昏沉的小姑娘……她合上门,忧愁地叹了一口气。难得生一次病,就这么严重,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大概能算是老天给她的教训,教训她照顾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