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事实是我走进了多年没再到过的宇智波富岳家, 坐在他家的会客室里,我左边是宇智波鼬,右边是我自己的尸体。

  正対面坐着的是宇智波富岳, 美琴大人正在给我们泡茶, 而小佐助跑过来好奇地抓着我红色的发尾。

  还扯的有点疼。

  看在他还是个小孩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但还是不自在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好软。

  在美琴大人一如既往地往每个茶杯里加糖的时候, 我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

  “抱歉……我不喜欢甜的。”

  这个世界的美琴大人就放下手,把那杯茶递给我,她的声音很温柔:“我也觉得往茶里加糖不好, 以后富岳也不要喝甜茶了吧。”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宇智波富岳的表情, 原本云淡风轻的他现在有点绷不住脸上的严肃,我没有想笑,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怜。

  毕竟在这个家里, 美琴大人才是掌握着日常生活细节的人。

  然后她又看着我。

  她在看什么?

  我慢吞吞地把围巾扯下来,没敢去看小鼬的表情,然后端着那杯茶看倒映的我自己。

  不一样, 我跟这边的宇智波止水完全不一样, 除了那张还算相似可也并不相同的脸之外,彻彻底底是不同的人。

  “……问我也不会回答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低声说。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再看到光明的时候已经不是原本的世界。

  事实上, 我已经做好了刚死不久就被他们复活出来的打算, 対他们来说这件事并不是很难。生命已经变成计量单位一样的存在, 死去的人还能轻易地复活, 不管怎么说我的世界都已经坏掉了, 当所有人开始漠视生命,整个忍界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这点我也早有预料, 甚至做过准备,但现在我自己不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能确定计划还能不能进行下去。

  ——但是,无论如何,在这边的世界里,复活绝不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所以我可以跟他们说:“能不能不要看我了,我真的不是他。”

  宇智波佐助这个不睡觉的小孩就来拆我的台,他眨眨眼:“可你跟他长得一样,你们是双胞胎吗?”

  不,不是,我没有兄弟。

  我干脆把小孩从我身后拎过来,拯救我的头发同时也拯救一下我已经不存在的身份:“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还是有很多,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发现你跟建村之前的某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宇智波佐助跟宇智波泉奈的相似度已经有点过分了。

  宇智波富岳终于喝掉了那杯并不甜的茶,停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向我问:“那你是谁?”

  他已经尽量减少字数了。

  茶里不加糖带来的心理阴影有这么大吗?

  “四代的直系下属,隐部的成员……反正四代和隐部都不在了,怎么理解都可以。我本来不打算回木叶,但是出了一点意外,你们不用太在意,我很快就会走。”

  我也没喝,还是把那杯茶放下了。

  宇智波富岳就问:“你的名字?”

  空气静寂了那么一瞬间,我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不是很重要的事,你在族谱上也找不到我的。”

  族谱上还有他找不到的族人,这无疑是挑战族长的权威。但我总不能马上推翻我刚才的说法,这个世界的宇智波止水总不是我。

  宇智波富岳用一种非常无奈的眼神看我,然后他重新找回了被一杯茶丢掉的气势:“宇智波一族不会抛下任何族人,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我就知道。

  刚才就应该飞雷神走的。

  把原本打算说的“其实我姓漩涡……”这句话咽回去,我摸着一直被袖子遮住了飞雷神苦无,思考要不要待会说我是宇智波带土然后逃之夭夭。

  最后还是自我放弃地揉了一把宇智波佐助的脑袋,対宇智波富岳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回木叶过了,而且我身上还有任务……”

  “你先是水门的人,然后才是宇智波,対吗?”

  美琴大人忽然开口,声调柔和,她一直看着宇智波佐助,也是在防备我做什么。

  我只好点点头,说:“是啊。”

  宇智波一族早就把我逐出去了,这边的漩涡一族也灭亡到只剩下漩涡鸣人半个族人,反正水门前辈也不在这个世界上,在他被复活出来之前我还能用这个身份兴风作浪一会儿。

  “水门去世五年了。”她说,“这个任务有这么重要,以至于你要继续执行到现在吗?”

  我摇摇头,又看看那边的小鼬,艰难地说:“这很难解释,我刚知道四代大人过世的事,在这之前我都……”

  在这之前,水门前辈还在战场上跟我打过招呼,虽然不至于全然敌対,但演还是要演的。他一个飞雷神来到我身边,脸盆大的螺旋丸就往我怀里扔,要不是我反应快早就跟那边被糊脸的宇智波带土一个下场。

  但这不是重点。

  “你们为什么不怀疑我的话?”

  我会还是多问了这一句。不管我说什么也好,他们都不是先持怀疑的态度,反而全盘接受了这一切,就好像我一直是宇智波的一员一样。

  但这不対,现在的我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忍者,说出来的事情也全凭我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

  宇智波鼬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现在他却开口了:“因为你也是宇智波啊。”

  我不解地看着这屋子里的几个人。

  直到宇智波富岳趁美琴大人不注意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往自己杯子里加糖,又端着他的茶杯,心情很好地说:“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你先是宇智波的一员。就算你做错了什么,也先由宇智波一族承担。”

  我一开始还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当我的僵硬的思维重新流动的时候,我用力握紧了手里的那个苦无,让带来的刺痛给我自己一点清醒。

  一个家族。

  没有互相内斗、也没有到自我消亡程度的宇智波一族,到现在为止还是包容着他们的每一个族人。我最开始的时候想错了,即使再怎么相似,这两个世界也完全不一样。

  “抱歉……”我说,“但是死去的人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您也清楚才対。”

  我站起来,下一秒就发动飞雷神之术离开。

  算得上落荒而逃,也说不准只是打算静一静。当我在满是灰尘的角落里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纯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来。

  这里是水门前辈过去的家。

  没关系,没人会来的,这里早就被封存起来,还有一些他们没有打开的封印术。那应该是玖辛奈大人的封印术,也许是尊敬,也有可能就是打不开,一直放在那里。

  四代火影不过去世了五年,他的存在被人记住,他的故居被人遗忘,他的孩子活得像个笑话。

  我已经抓不住那样的未来了。

  “宇智波止水,你真软弱。”

  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但事情总不那么如人意。每个世界都有它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我却不能完全接纳一切。

  这片灰尘和黑暗的角落,我坐在这里直到黎明。

  也许中途睡着了。

  又或许没有。但是我走到水门前辈家的柜子前,我还记得哪里是他存放飞雷神苦无的地方;我也知道这里有着层层叠叠的封印,但好在这些封印我都知道破解的方式。

  我从里面拿走了一个。

  早上的时候我通过时空间忍术来到了那个同辈的家,他头上绑着一圈绷带,神采奕奕,看到我来之后就跟早已料到了一样跳下来。

  他说:“想不到吧,昨天我硬说我是修屋顶的时候掉下来磕的!”

  我本来还想跟他道个歉,现在已经全无歉意,只打算把他拖出去做个劳动改造。

  “帮我送个信。”我把一封信交给他,“交给族长就行。如果他问起是谁让你送的,你就……”

  让他实话实说也不会说吧。

  这么怕死还不想出门的人真的存在吗?

  我顿了顿,说:“你随便说吧。”

  我在他惊恐的目光里把他的绷带给拆了,用我粗浅的医疗忍术和作弊模式的手段给他治了一下。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找不到伤口,眼神变得更加惊恐。

  他指着从我身后冒出来的那段红色枝蔓问:“这是什么?”

  我干脆地把那段枝条掐断,它立刻就缩回去不见,而我拿着那段红色的枝条叹了口气:“没什么,一种生长在火之国的珍稀植物,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做医疗忍术的材料很方便。”

  看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我就再次离开了这里。

  写信是写信,但我也不知道应该写什么东西才算交代。他们这样的态度让我没法算计进去,考虑到最后我还是在里面写:“我在追查另一个宇智波,他也是不应该存在的人。”

  宇智波带土,宇智波斑,管他是谁。

  我决定再去找鸣人,看看这孩子有没有改变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出门,可能就来不及写这么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