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新八正在屋子里拖地。

  神乐盘坐在沙发上,听到门铃声后就拖着声音喊道,“新八几,快去开门。如果是朝日新闻就告诉他我们订了日经。”

  “知道啦,如果是日经就告诉他我们订了朝日是吧?真是的,这个月的房租又要交不上了怎么还没有委托上门……”这么无意义地抱怨着,新八放下拖把走向房门,摆出客套的寒暄表情拉开了门,“抱歉久等了,我们……”

  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少年后立马收起过分亲切的嘴脸,完全习惯般地说着,“佐助啊,又来找银桑么?银桑又宿醉了现在还没起床呢。”

  不同于之前一进门就熟门熟路直奔银时卧室的表现,佐助这次的表情略有些凝重,他认真地看着新八说道,“我是来提出委托的。”

  新八立马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神乐略带不满的声音传来,“新八几,是谁啊?不都说了如果是……”这么说着的神乐走到门口看到佐助后立马阴沉了脸,“切,又是你这个小鬼,以为倒贴就可以得到银酱的青睐了么别甜了简直比当牛做马供男友上大学最后还被甩的怨妇还要可悲……”

  佐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重复了一遍,“我是来委托的。”

  然后神乐也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万事屋的接待室内,佐助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茶杯不说话。

  神乐和新八咬着耳朵嘀嘀咕咕着。神乐的语气里全是责备,“我就说了没断奶的小破孩儿绝对不会喜欢喝茶这种略带大人成熟韵味的东西,你看冷场了吧?!”

  新八一脸苦闷地说着,“那怎么办我听说他不喜欢甜食又觉得咖啡喝多了小孩子会睡不着觉才上茶的啊。”

  神乐继续教训着新八,“没听说过茶里面也含有咖啡因小孩子喝多了照样睡不着么新八几你就是因为不爱看书才考不上大学的。”

  “Kuso考不上大学的设定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的角色不应该是为了补贴家用追随憧憬的人成长起来这种励志设定么?”新八语速飞快地吐着槽。

  “不,你想多了。你纯粹就只是一副眼镜而已。”神乐挖着鼻孔语气冷淡地插刀。

  “为什么又是眼镜说好的不再吐槽眼镜呢我真的会黑化的哦像某个JUMP路人角色一样最终黑化成BOSS的哟!”新八一脸的抓狂。

  神乐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的极限也就是个摔坏了的眼镜啦,这是由你的脑容量决定的所以不要挣扎了下辈子记得在麻麻肚子里多吸收点营养~”

  就在新八还要反驳的时候,银时卧室的纸门终于唰地一下拉开了。

  “一大清早地吵死了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不知道吵醒宿醉的人是一种犯罪么?”死鱼眼的银时一脸头痛的表情抓着自己的乱毛走了出来。

  听到银时的声音,佐助立马不再沉默,站起来叫道,“银酱!”

  神乐拉着新八阴暗脸的在旁边吐槽,“这小子刚才绝对是在无视我们总有一天我要……”

  新八和神乐又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佐助显然确实完全无视了他们,直接拉着银时坐下,然后把最近遇到的麻烦说给了他听。

  听完之后,银时掏着耳朵慢腾腾地说道,“也就是说,你们星球上又、有一个叫止水的混蛋,为了拉着你哥闹、革、命,千里迢迢地从团扇星来到了地球么?”

  虽然不明白为何银时的语气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但佐助还是老老实实点头道,“是我那天晚上偷偷听到的,因为不想爸爸和妈妈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们。”顿了顿,他略带失落地接着说道,“我们家就是为了不参与动乱才从团扇星搬来的,爸爸一直反对止水哥哥做的事,但哥哥好像有点赞成,所以爸爸独断专行搬到地球来了之后,哥哥和爸爸的关系就一直有些僵硬。”

  熟悉的展开让银时有些忍不住暗地里磨牙,特别是他对某个日记本君的怨念可谓罄竹难书,最后被那个家伙阴了一把让银时到现在都还难以释怀。

  看到银时阴沉的表情,佐助还以为他不愿意碰这样的麻烦事,有些为难地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只存钱小猪,“委托费的话,我可能没有多少……”

  还没等佐助把话说完,银时已经迫不及待地抢过小猪直接摔到了地上,然后从破碎的瓷片当中捡起了零钱放入怀中。

  新八立马大惊失色地惊叫起来,“真的摔了!毫不犹豫地就摔了一个小孩子的珍藏还恬不知耻地收下了一点点攒起来的零钱!总觉得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也一起被摔碎了的样子!”

  银时一脸不耐地掏着耳朵,“不要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新八几,就是因为小才要教导他有付出才会有回报的道理,小孩子的钱就不能收什么的你是在看不起小孩子么?!你就是因为这样优柔寡断才会沦为眼镜角色的。”

  “说好的不吐槽眼镜呢?!!”新八扭曲着一张脸完完全全地暴走了。

  佐助在一旁听了银时的话,非常高兴地点了点头,“嗯,就是这样!银酱果然最温柔了!”

  银时伸出大手一把盖住了他的小脸,“你这熊孩子以为没到青春期就可以说出这么没羞耻心的话么?赶快中二傲娇起来吧拜托了!”

  佐助还在手舞足蹈地挣扎着,神乐一副看好戏地样子添油加醋,“他就是这么寡廉鲜耻的家伙银酱你赶快认清他的真面目吧否则你乡下的麻麻也会为你哭泣的~”

  被完全无视的新八已经失意体前屈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异次元世界。

  *

  月黑风高的夜里,在地球通往太空的港口。

  黑暗中一个人影动了动,然后沉声道,“来了么?那么走吧。船快开了。”这么说着的人已经先行迈步。

  另一个人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在快要登船时,他突然犹豫地停止了脚步,“止水,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高处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不好意思,离家出走的游戏结束了。”

  被唤作止水的男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站在船库的吊桥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鼬,是你认识的人?”止水转过头去看着另一个少年。

  鼬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止水见他没有多言,也并不多问,正准备无视银时继续登船,却被凌空跳下来的银时拦住了去路。

  止水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银时,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然后收敛了表情冷声问道,“有何贵干?”

  银时提着洞爷湖一句解释也没有直接冲了上来,“揍你!”

  虽然团扇星的人不会忍术,但显然打架的技术都还不错,身手有点像小猿和月华那样的忍者的感觉。

  止水的手下把银时团团围了起来。银时仿佛撒气般毫无章法地挥砍着,因为并非为了伤人而出手,所以银时的挥刀有所收敛,一时还占不到上风。

  鼬看着银时以寡敌众,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止水说道,“我刚刚就想告诉你,我决定不跟你回去了。”

  止水观察着战局,也不回头地接话道,“可你在犹豫不是么?”

  “不,现在已经不需要犹豫了。”

  “为什么?因为他么?”

  “是。”

  “果然还是受到了影响呢……”止水感慨般说了一句。

  “你不也是么?”鼬意有所指地回道。

  “可我终究是我,不是梦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么说着的止水,反手握着苦无也加入了战局。

  见状鼬的手中突然也滑出了苦无,冲进战局架住了止水的武器。

  止水深深地看着鼬,“原来如此,你也被梦境侵蚀了么?跟那些日复一日地做着扇子的老家伙们一样,已经完全被别的世界吸引住了目光。”

  “不是那样的。”鼬平静地反驳了他一句,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沉默地战斗了起来。

  数分钟后,团扇星其他人全部被银时打趴下,止水和鼬也互有受伤地对峙着。

  银时看了止水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的日记本扔了过去,“虽然可能不是你写的,但说不定你俩有什么关联所以还是还你了。以后别擅自拜托银桑一些麻烦事。”

  止水下意识地接过,看了看封面,呆了一下,然后没有说什么地收入了怀中。

  留下了鼬,止水没有多言地独自走了。

  银时把洞爷湖重新插在腰间,然后走到鼬的面前自然而然地蹲下来了身,“上来吧小子。”

  鼬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才爬上了他的背,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刚刚在跟止水的战斗中他的腿上受了伤,尽管想要掩饰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对方看出来了。

  银时背着鼬走在月光洒满的宁静码头,两个人都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突然,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但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到非常熟悉。”

  “啊,平行世界之间的同源存在可以互相感应之类的?”银时毫不意外地说着科幻系小说漫画里用烂了的设定。

  “大概算是如此吧。我们家乡每一个人在青春期开了写轮眼后,就会频繁梦到其他世界的自己,并不连贯,也不确定到底会有几个或者会是哪个世界。这算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苦恼吧。天赋越好的族人,会梦到越多越详尽的世界,获得不同世界的知识。凭借此我们家乡曾辉煌过一段时间。但时间久了,总会沉迷在其他世界之中,使自身的人格崩毁。”鼬很耐心地解说了起来。

  “喂喂,怎么好像真的冒出了什么可疑的设定不是说你们星球的革命就是团扇与风扇之争这种程度的么?”银时一脸受不了地嚷了起来。

  鼬抿嘴笑了笑,“团扇就是要完全开发梦见能力,风扇就是要完全封印梦见能力。因为怕引来外族的觊觎所以族内几百年来一直使用的是暗语。”

  “所以说既然是暗语的话,这么轻易地说出来没关系么?总感觉你们过得也挺不容易的样子啊。”银时的语气突然有些感慨。

  “比动不动就灭族什么的还是好多了。”鼬毫无压力地说出了这样的惊人之语。

  银时脚步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是么?原来你梦到了。”

  “嗯,在见到了你之后开始的。”

  “之前还梦到过什么?”

  “在有的世界是间谍,有的世界是黑道分子,有的世界是反思文学的作家,有的世界是演技精湛的演员。但总的来说,每个世界都过得不太如意的样子,总是喜欢走极端把自己逼到很蛮绝望的立场。”仿佛诉述着一个有趣的故事般,鼬略带兴致地这样说着。

  “我想这大概还是本身性格的问题。想太多,不知道补充钙质。”

  “这么想来,大概还真是性格缺陷也说不定。没事总是喜欢想一些什么是虚幻啊什么是真实啊之类的关于意识和物质的究极问题。前两年的时候还觉得这样的自己蛮有深度来着。”

  “社会上统称这种现象为中二病。”银时毫不犹豫地论断道。

  鼬丝毫不在意银时的吐槽,继续说着,“后来做了两个相似的梦,同样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结局,一个非常悲伤,一个却非常温暖。引起这个区别的过程仅仅是有一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告诉他不要胡思乱想,多喝牛奶,多笑一笑。”

  银时没有接话,鼬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后来想,这世间的道理,大概没人能够想得清楚,想得越多,反而容易把自己套住。那么多的哲学家,争了几百年都没争清楚物质在前,还是意识在前,在没有吞枪的觉悟前,我觉得还是不要再思考这个问题为好。”

  “非常明智的选择。人只需要思考明早喝草莓牛奶好还是咖啡牛奶好就可以了。”

  “确实如此呢。”鼬感慨般说了一句,然后突然提出,“如果有办法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他传递一些信息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了。”银时飞快地回道。

  “原来你也有别扭的时候。”鼬轻笑,不过并没有拆穿他的窘迫,转而说道,“说起来过两年佐助说不定也会觉醒这种能力。现在都这么黏你了,如果真梦到那个世界的你,不知道还会黏成什么样子。”

  “怎么,当哥哥的寂寞了?”

  “有点呢。有天晚上他的梦话是长大了要嫁给银酱呢。”鼬的声音里莫名有股危险的味道。

  银时一脑门冷汗,“你们家怎么教孩子的……”

  “母亲有段时间把佐助当女孩子带来着。”

  “我怎么不知道她原来有这诡异的爱好……”银时的声音都有些抖。

  “毕竟会受不同世界的风气影响。”鼬非常淡定地说着。

  “我总觉得你是在吐槽这个世界的节操和下限……”

  “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节操和下限的么?”

  “……”

  接近家门的时候,已经等在那里的佐助飞快地跑了过来,银时果断地结束了这个危险的话题,把鼬放下来又用手抵住了想要扑过来的佐助。

  这天的月亮是满月,大而明亮地低垂在天空。

  告别的时候,鼬突然毫无预兆地给了银时一个拥抱,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谢谢。”

  银时愣了一下,看到鼬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个拥抱,传递了整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