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江榆和祁音去了王刹彼家附近调了监控。
果不其然, 和祁音预想的一样，什么也发现。
王刹彼家住在景城一个老小区里，墙皮积灰，有的甚至已经脱落了。但胜在烟火味特别重, 市井小巷, 每天早上都能围着一堆堆卖吃的的小摊贩。
老小区, 驻扎在这的老人也特别多, 经年积累下来手艺也是出奇的好。
这两天调查的时候祁音还去给她买过点吃的，别说，确实好吃。
至于王刹彼，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的。
老小区监控本来就不太好用，治安也就一般般, 没老化不能用就已经是万幸了。
监控画面和马赛克一样糊的像九零年代。
除此之外, 王刹彼家里每天都拉着那层厚重老掉牙的深咖色窗帘，还是挡光的，想录到什么都没机会。
毫无进展，但祁音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就对这个方案没报太大希望, 所以在幻灭后没做太久思想斗争，就带着江榆去查别的了。
程瑶几个人吵着要一起帮忙，江榆根本磨不过她两分钟十个电话。
就导致现在五个人蹲在一家煎饼店对面, 直勾勾的盯着站在里面买煎饼的王刹彼。
四十多岁已经成了个大秃头了人, 整个人有点发胖, 胡子不理脸不洗，身上随便套了个衬衫短裤，踩着个拖鞋来去。
可以说是把赖歹演绎的淋漓尽致。
祁音静静看着, 一直等到王刹彼付完钱提留着煎饼走了才开口：“这几天看下来王刹彼每天流程两点一线，出门, 买饭，回家，最常来的就是这个煎饼店，是熟客，和店主应该还算熟悉，我去打听一下。”
江榆不置可否，但却对祁音准备的做法不敢苟同。
她摁下祁音起来了半截的身子：“你去？想想你板着个脸问这个问那个的，人家说不定以为你不是什么好人，转头给王刹彼说了不就败露了，还是我去吧我，我嘴皮子溜。”
祁音被江榆拦住，听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却也是不赞同。
“你出去的话太过惹眼了。”
江榆顿住。
祁音这说的也对。
她现在的大头像还在微博上挂着呢，这要是认不出来还好，但要是那店主也是个爱聊八卦的，告诉王刹彼事小，转头就给她哄出店里了。
运气再好点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些烂菜叶子。
思来想去，她们这一堆人能去打听点什么消息的也就只有祁音和林秦了。
祁音冷着个脸不会说话，怎么都不像能去打听事的。
至于，林秦，这穿着也压根不像会出现在这么个地方的人，也是可疑的不行。
江榆愁的不行，最后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彻底豁出去，就被一道听着软软糯糯的声音打断。
“江老板，要不然让我去试试吧。”只见苏环勾着手指头细声细语的说。
江榆听到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环平时看着胆小心细，实在不像是能胜任的样子。
更何况，她们俩加上程瑶那都是榜上有名的，认出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江榆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又被人打断。
苏环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立马说道：“江老板，我能行的，我也想帮忙。我今天化妆了，而且还挺浓的，应该认不出来。”
她说完将一直带在脸上的口罩扯了一下，给江榆看。
江榆看了看她乔装过的脸蛋，彻底没话说了。
这是真认不出来，和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模样，要不是早知道，江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她呆滞的点点头：“那苏环你去试试吧。”
最后苏环成功上阵，江榆她们四个窝在一边观察着敌情。
只见苏环进去后先买了几个饼，又满脸荣光笑着拉过老板的手，大大方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本来苏环刚进去的时候江榆还是有点担心的，现在这个情况是一点也担心不起来了。
里面那个是一向唯唯诺诺的苏环？
她大张着嘴，惊讶的不行，嘀嘀咕咕：“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姑娘反差可真大。”
程瑶她们也是看呆了，直着眼点头。
苏环去的利索，回来的也麻溜，还顺便给大家分了刚刚买的饼。
一回来就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她大喘口气，出声说：“打听到了，王刹彼之前是个洗车的，后来被开了。他隔壁是个杀猪的，就在后面的山下，离得不近，这两天他隔壁出门正好就让王刹彼帮忙去看着了，王刹彼一般每天晚上六点去喂猪，兴致来了就杀上几只，第二天拎回来卖了。”
苏环磕磕绊绊的说完。
江榆听着点点头，认真思考了一会，思考完还不忘问苏环。
“你……怎么打听到的啊？”
苏环本来汇报完都咬了口饼了，本来安静的吃着，让江榆一叫，又浑身紧绷起来不敢咽了。
“就，我说我是说媒的，看王刹彼还不错，想了解了解。”
江榆：“……”
无言片刻，冲着紧张兮兮的苏环竖起一个大拇指。
了解的差不多后祁音决定先带着她们回去。
虽然祁音已经有想法了，但毕竟大家都没有准备，就算是行动也得等明天。
在林秦家住的人多，就当为了方便，最后决定去林秦家商量事。
几个人围在客厅里，林秦抱了瓶果汁上来，挨个倒了个满本。
“咖啡机坏了，就算好着也没空给你们现磨，凑合凑合吧。”说的还挺直白。
程瑶早就见怪不怪了，端起来果汁一口闷了，转头问祁音：“有什么打算吗？”
祁音淡定点头：“明天去蹲王刹彼。”
“我到时候会带着录音笔，刺激王刹彼说出事情，为了保险，需要一个人躲在一旁录下来当时发生的事情。不需要太多人过去，到时候我自己和王刹彼对峙就可以。”
“不行。”祁音话音刚落，江榆就说，“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也要去，他认得我，说不定看到我后效果更好，其他人可以藏在一边，但必须让我更着。”
江榆说的很坚决，祁音眉毛皱了皱，刚想说什么，就又听见江榆出声。
“要么让我一起，要么就换个方案。”
江榆说的不可动摇，即便和祁音对上视线也一点不躲避。
祁音低头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虐待动物，这种案件根本不足以判刑。
所以，只有这一个方案行得通。
这是她没有给江榆说过的。
第二天傍晚，几个人提前去后山跟前蹲守。
祁音也做了不得不妥协的妥协。
后山没什么人，做养猪场再合适不过了。
在王刹彼来之前，江榆围着这块地转了一圈。
在最外面，还摆放着齐全的杀猪工具。
上面还沾着斑驳的血迹。
而除了大猪棚，旁边还有个单间，里面只有一直小猪幼崽，看来今晚就能得到临幸。
她巡视着，没过多久就听见远处传来窸窣的踩草垛的声音。
江榆一个激灵，连忙和祁音躲了起来。
是王刹彼来了。
两人躲在草垛后面，静静的注视着一切。
六点的天，夜色已经半黑不黑了，但看清楚眼前的情况还是足够了。
王刹彼整个人缩缩着肩膀，一步一步的往猪棚前面走。
她摘下口罩和脑袋上的帽子，看着摆在眼前的工具，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像是在挑选趁手的工具，来回扫视着，最后握起一把刀，狠狠地在空中挥舞几下。
没过多久，似乎是觉得热身完了，握着刀走到那个单独的棚里。
或许王刹彼在猪界也是恶名远扬了，小猪看见他吓得直到处乱窜。
到到还是逃不出王刹彼的魔爪，本人按着粗暴的砍了一刀又一刀，没一会就一命呜呼了。
王刹彼双眼腥红，脸上已经溅满了血迹。
他模样近乎癫狂，用的根本不是正常的杀猪手法，而是狠命的直进直出，只是在发泄。
王刹彼痴迷的对着已经死的透透的幼猪一刀进一刀出，知道身后突兀响起一刀女生。
“你应该很喜欢已虐杀弱小为乐吧。”
声音十分冷漠。
王刹彼停了一瞬，缓缓转头。
他眼睛被血液糊住，有些看不清，随手抹了一把。
眼前站这个他全然没有印象的女人。
再一转头，看见了江榆。
“啊——”王刹彼看着江榆嗤笑一声，提着刀起身，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说完还桀桀坏笑两声。
祁音将江榆护到身后，安抚性的握了握她手腕，脸色没有改变分毫。
她厌恶的看着王刹彼，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是江榆的律师，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已经获得了全部证据。监控拍摄到关于你虐杀动物的时拉好窗帘的影像，以及关于相同案件女子自杀，你的账号曾多次在社交平台上发表恶劣发言，涉嫌引导网暴，这些都足以定你的罪。”
祁音说的从容且笃定。
站在她身后的江榆愣了愣，她们明明什么也没查到。她看了看祁音，闭上要张开的嘴。
祁音说的太过自信，以至于原本脸上无暇的王刹彼此时也浮现上了裂痕，开始忍不住回想。
但祁音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接着说道：“到时会真相大白，你会被判刑，而网上的留言会全部倒在我们这边，你会被人唾骂。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像你这种卑微如蝼蚁的人才会做这些事情寻找存在感。”
她眼神冷冽，居高临下的模样是掩盖不住的鄙夷。
王刹彼一愣，像是被戳到了心窝，也不思考了，突然爆起。
“是我做的又怎样！你们就很高大上吗，网上那些人还不是被我忽悠的团团转！”
“那是人们对虐待动物行径的痛恨，而你，很快也会沦落到那个地步。”祁音冷眼一笑。
王刹彼瞪着眼，面部都拧巴在了一块，听完祁音的话彻底丧失了理智。
他挥着刀，向祁音冲过去。
但没想到祁音竟然能接他几招。
只是毕竟王刹彼手里拿着刀，祁音打的吃力。
江榆眸光一凛，心道这样不行，冲出去拾起放在板子上上的棍子，在王刹彼背后给了他一棒子。
程瑶几人躲在远处，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内容担心的不行。
苏环面色焦急：“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啊！”
林秦本也有些急躁，这会倒是镇定下来了，她摇摇头。
“不行，不知道现在王刹彼有没有说出来，看我们人多他可能会跑，先报警，一会见势不对我们再上！”
她盯着画面内容，沉声道。
王刹彼跟江榆两人扭打在一起，打的有来有回。
出奇的，祁音竟然还能应对下来。
但江榆到底不是个经常运动的主，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她咬咬牙，有些恨自己拖后腿。
江榆挥舞着棒子，却不想因为举着东西被王刹彼得了空，一拳锤到江榆腹上。
一时间头脑俱麻，手中的棍棒脱手落地，疼的往后踉跄两步。
只是这两步就让局面骤转，王刹彼大张着嘴，双手握着手中的刀冲着江榆捅过去。
光面凛冽，江榆看着刀面上一闪而过的寒光瞳孔骤缩，动弹不得。
刀挥了下来，但江榆没有感到分毫疼痛。
“噗嗤——”一声，她脸上洒满了血迹。
祁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她身前！
刀穿过祁音身躯，她口中呕出一口鲜血，却是挑唇笑了起来。
可王刹彼还不罢休，又冲上来要掐祁音。
江榆看着眼前的景象浑身发冷，想大叫出声，但却还不能松懈。
她拾起地上的棍棒，狠狠冲着王刹彼脑袋抡了过去。
疼痛让王刹彼送开掐住祁音脖子的手，跌到了地上。
祁音喊着血振动胸腔艰难的喘出口气，晃晃悠悠的抹了吧唇。
紧接着，竟然硬生生拔出插在胸口处的刀，跪跌下，扬手，插进王刹彼的掌心。
“啊啊啊啊——”
“还你的。”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但不出一秒，祁音胸前就哗啦啦的流出鲜血，晕了过去。
“祁音！！！”江榆脑门犯冲，双眼大睁，震惊到了极致。
同时，警笛声响起——
她伴着令人仿徨的警笛声跌跌撞撞跑向倒在血泊中的祁音。
程瑶几人飞速上前制住双眼充血疼的嗷嗷直叫的王刹彼。
***
江榆的出庭律师不是祁音。
是祁音早就找好的人，而报警电话不光程瑶她们，祁音也早就打过。
江榆坐在法庭原告人的座位上，想明白了一切。
祁音算计她。
她说只有她能做到。
对，只有她能做到。没有人会为了她拼命至此了。
祁音从来不像外表一般沉稳内敛。
她疯狂张扬。
只是她懂得隐忍。
最终王刹彼因证据确凿以故意杀人未遂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沉冤昭雪，林秦配合着判决书将王刹彼所做的一切行径昭告天下。
连同枉死学姐的旧案冤屈一并冲刷。
风向骤变。
胜利的曙光照向她们。
江榆的任务彻底完成。
但江榆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医生说那一刀距离心脏只有不到10cm的距离，只要再近一点，就可能抢救不过来了。
最后一次从法庭下来后江榆狂奔进第一人民医院某一角落病房。
她含着泪，抱向嘴角噙着笑，冲她张开双臂的祁音。
祁音说：“恭喜你，大获全胜。”
江榆又哭又笑，最后庆幸地低喃。
“祁音，你吓死我了。”
祁音轻咳，紧紧回抱回去。
或许她们的爱太过曲折，可坎坷之后，是通往“永生”的天梯。
而江榆如今，终于能回答自己往日对爱的疑问了。
爱，是怯懦之人重获新生的开端。
人生就如同枯木。
我与你相知相交，我遇你枯木逢春。
自此，阳光普照，万物复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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