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来的太过突然, 震的人忍不住跟着发慌。
江榆回神看了看已经空了半截的凉水壶，收了回来。
大半夜的，谁会来敲她家的门？
虽然没看点，但现在应该也不早了, 总不会是什么邻居。她跟这栋楼的人都不太熟。
江榆第一个联想到的是程瑶。
大概是因为突然挂了的电话导致程瑶以为出了什么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也会打电话。
就是没料到她睡得太死没接到电话。
“谁啊。”想着江榆走向门边, 一边掏出手机确认一边询问。
客厅和玄关口的距离不远, 用不了两步, 等江榆看清楚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来自谁的时候，已然站到门口处了。
数条来自祁音的未接来电——
她搭在门把上想拧开的手猝然顿住。
与此同时，门外人应声回她：“江榆，开门。”
话音落下，应证了她的猜测, 江榆的大脑如遭雷劈。
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缩, 思绪乱如麻。
祁音不是去出差了吗！
怎么会突然回来，就因为她的那条消息！？？
她怔在原地，一时间什反应都做不出来。
外面的人等了她良久，见迟迟未有人声回应, 又极速敲起门来。
“咚咚咚”的声响正如江榆猛烈跳动的心脏。
她浑身颤栗，抖着将手收回，哑着嗓子回她：“你这样已经影响我的生活了, 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 江榆下意识说出多年前伤过她的那句话。
此话一出,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下来。
随着渐弱的敲门声，江榆呼吸逐渐疼痛起来。
但还不待她深思，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宛如钥匙插拔。
江榆倏地看向发出声响的钥匙孔。
她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祁音那里还有她家的钥匙！！！
想起来后江榆急忙要去反锁，但已经来不及了。
门缝豁然被打开, 祁音伸进一直胳膊卡在门口，一时让江榆进退两难。
祁音浑身湿透，像是冒雨赶来的，那只卡在门缝处的胳膊还嘀嗒着水痕。
玄关失守，江榆不忍心去压祁音的胳膊，一时间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要给她钥匙。除此之外，只有快点跑一个想法。
她对上缝隙里祁音那双阴郁的眼眸，直觉胆战心惊，撒手就要跑回屋里。
但祁音根本不给她机会。
完全可以称得上趁虚而入。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抓住就要跑的江榆，死死控住她的胳膊。
祁音紧紧抿着唇，看向江榆的背影，出声质问。
“江榆……你躲什么。”
用的不是疑问句，明明很清楚她在躲什么。
江榆呼出口气，扭身用力去甩那条被祁音抓着的胳膊。
祁音看着江榆剧烈的反应，心下越是凉了几分，她反手关上还开着的门，将江榆往她要去的反方向拽。
这回江榆来不及躲闪，被祁音摁着肩膀一把贯到门上。
“祁！祁音……”江榆吃痛闷哼一声，抬手去推紧贴在她身上的祁音。
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祁音被雨水打湿□□后的温度。近到能听到她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浸湿的发帘遮住了祁音如夜雨一般冰冷的眼神，她锁住江榆挣扎的手，理智全无，再次看到人脸时有种不顾一切的悲哀。
唇瓣被封住——
瞳孔震颤，反应过来后江榆奋力挣扎：“祁音，祁音！唔——”
蛮横的、如野兽撕咬的。
她狠命压制住江榆的挣动，完全不去理会。如疯了一般啃噬着眼前人的唇瓣，疯狂掠夺仅存的呼吸，不想听到分毫用来推拒的话语。
一直到江榆呼吸渐弱，祁音的动作才缓和下来，她渡了口气给垂死挣扎的人，而后在那人唇角细细密密地吻了起来。
唇齿交缠，本是一个暧昧到极致的行为。
可现下两个人的心中却都是愤恨难平与悲凉。
江榆整个人头昏脑胀，被迷惘包裹。
直到祁音将头缓缓埋进了她的颈窝。
抽噎声在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顺着祁音湿透了的头发流下来的一颗颗圆滚、炽热的水珠。
祁音眼角含着泪珠，第一次狼狈的说道。
“江榆……我爱你。”
这其中的情绪除去苦涩还有其它。
是害怕——
江榆眼中还蔓着被吻出来的泪花，她靠在门板上仰着头，感受着伏在她肩上人颤抖的呼吸，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完了。
祁音抱着她抱了好久，久到两个人都顺着门板滑坐下去，久到江榆几次想回抱过去却被理智压着再次将双手垂落。
等祁音呼吸平稳下去，江榆才终于推开祁音。
她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说出的话却愈发伤人。
“亲也亲了，你是不是该走了？”江榆歪着头靠在门板上，讥笑出声。
“为什么拉黑我……”祁音声音暗哑，迎上江榆的讥讽，直直发问。
“你知道啊，我从前喜欢你你爱搭不理，现在为什么要说什么爱不爱的，我就是在报复你而已……”说话时声音发虚，江榆强忍着难受说着违心的话，撇开头不去看祁音，怕只一眼就会让她破功。
“我之前——”听见这个理由祁音只是愣了两秒，紧接着想要去跟江榆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冷冷的打断。
“我不想听！”她极为无情的说道，“无论如何，我现在只想请你出去，顺便留下我的钥匙，你不是学法的吗，强行闯入别人的家中算什么？如果你再来打扰我，我会离开这里。”
“…………”
祁音想叫江榆把她拉回来，而如今的局面，反倒成了她这边的劣势。
她被江榆这无所谓又坚持的态度架在其中。
被碳烤、被水淹。
那句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的时候，祁音忍不住去想，原来江榆追她的时候，也是这么难熬吗。
或许更艰难点吧……
***
祁音最终还是把钥匙还给江榆了。
既然话已经摊开，江榆也没必要再躲着她了。
修整一天后就来店里了。
她牵着小鱼到店里的时候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淡然。
只有将身心投入进忙碌中才能尽快脱离消极的情绪。
江榆最清楚不过了。
只是最开始把程瑶又给吓着了。
江榆这副模样程瑶在好几年前也曾见过。
程瑶在一旁盯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最后还是江榆先注意到她的为难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
江榆抚了抚小鱼的毛发，轻声叹了口气：“你现在可真是个让我尴尬的存在啊。”
祁音回去出差了。
江榆闲暇之余还是会想祁音连夜赶来的画面。
虽然没有问，但不必问也知道赶任何交通工具那都是中间不停歇的。
江榆还没有拉黑祁音的电话，因为祁音说到时候接小鱼会联系不上。
其实她当时是想拒绝的，想让祁音到时候去联系程瑶。
但看着祁音一退再退卑微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下心。
两人互不打扰了一星期有余，祁音才终于打来电话。
随着电话铃声响起，江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几天不见这名字再看去还是忍不住心中动荡。
江榆盯着来电界面看了两秒，摁下挂断。
她和祁音说过，有什么事情发短信就好。
江榆不傻，明白祁音这是在试探她。
所以她现在必须狠心拒绝。
果不其然，没过两秒祁音的短信发了过来。
她没忘。
【我来接小鱼，快到了。】
江榆盯着这句话良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酸涩吗？
可能是吧。
祁音就好像怕她提前跑了一样，快到了才敢说。
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
但现在又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疼模样。
江榆回了个好，反扣手机，去牵上小鱼出门等人。
这是自那天接吻过后第一次见面。
要换作之前，江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但如今反倒有点像她大学时期了。
可能这就是一种，面对绝望的坦然吧？
她静静的站在分口等着，看小鱼看的出神。
一直等一道声音将她唤醒。
“怎么在外面等着？”祁音疾步上前。
她说着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要搭在江榆身上。
江榆看着这个举动眼眸颤了颤，闪身躲过，出声制止：“不用了，在外面等方便你快点带小鱼走。”
祁音搭衣服的手落空，僵在半空中。
良久，她悻悻然的收回，看向江榆。
嘴角还含着苦笑：“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了吗？”
江榆没由得心痛，却还是看了看店内，又看看祁音，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轻松模样。
她声音冷淡，听不出一点情绪，让祁音想去寻找破绽都寻觅不到。
“没必要吧，坐着一会有什么用呢，况且我这店又破又小的，也不值得你去坐。”一语双关。
她说的没错，坐一会又能怎么样，能代表什么？
但祁音紧紧的盯着她，浑身带着些说不出的执拗：“如果我偏要进去坐会呢？”
江榆沉默，眼帘低垂，没有去看祁音。
过了片刻，她哂笑一声，将小鱼的绳子递给祁音，转身进店里。
“可惜你来的不巧，来晚了，要关门了。”
来晚了。
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