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游戏?
直到随从们拆开礼盒, 把大张地图铺展到榻上,她才哭笑不得地答应:自己刚送的礼物,算是自作自受吗?
没想到太阳王还没拆就知道是棋盘游戏。不知道是直觉,还是消息泄露。
这张地图新簇簇的, 四个角镶嵌着金属小三角, 表面涂抹一层防虫防潮的染料, 接着才用勾线笔细密勾画出大致的行走路线与主要建筑物。
太阳王的卧室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 陈设中虽然用了很多金子,样式却称得上大气简朴。
除了立柜,没有太多额外的家具。
一张堆满毛皮的单人卧榻看上去十分舒适,正好容得下一位强壮的勇士。承羽与姗姗先后躺了上去。
地图铺好,随从们从盒中取出金属与宝石制作的棋子, 还有一片片充当随机事件与筹码的竹牌、石牌。
作为礼物, 这套游戏棋在细节方面做到了极致。
拿出一卷卷记载小故事的毛皮,内部裹着代表各种道具与角色的小木雕。甚至还提供了可以拼接成建筑物的硬木板。
看着有趣的东西陈列在面前,太阳王的眼睛逐渐点亮,她真诚地鼓起掌:“我非常——满意, 真是难以置信的礼物。”
姗姗骄傲地拿起宝石骰子,骨碌碌丢出一个6点:“那当然,谁不喜欢?”
这可是全世界第一套豪华版桌游, 如果保存到几千年后, 即使不考虑宝石与金属, 价值也难以估量吧?
“呵,只有我配得上它。”
太阳王顺势躺到榻上,挤在姗姗和承羽中间。
“你让一让——”姗姗用力推动某只电灯泡, 然而这张卧榻对三个人来说实在太窄,承羽和太阳王总有一个会掉下去。
在互不相让的僵持中, 承羽啪地变回雪豹,姗姗和太阳王一人一边靠着豹枕,勉强在榻上保持平衡。
“你别压着承羽的尾巴!”
“那我们换个位置?”
“你、你下去啦。”
“这是我的榻啊。”
姗姗憋住火气,对,他说得对。总不能让承羽躺到他踩过的地毯或者睡过的床上,还是挤着吧。
随从们无声地摆好棋子,接着全部退出卧室,只留下洗牌的三人与一位不省人事的刺客公主。
太阳王眼疾手快地拿走纯金棋子,姗姗把蓝宝石塞给承羽,自己留了一块琥珀。
在游戏开始之前,她对着地上的月努了努嘴:“你女儿怎么办?”
“哦,对,她还在啊。”
太阳王的语气很淡漠,他起身走到月面前,忽然踢了一脚。
承羽与姗姗同时瞪大眼睛,看着他踢球一样把昏迷的月踢到地毯上。
姗姗迷惑地让开腿:“你真想让承羽杀了她?”
“怎么会,好歹是我女儿。”太阳王笑眯眯地看向承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吧?”
“姗姗…”承羽一脸纠结,她是很想杀了月,这家伙两次袭击姗姗了,但月又是太阳王的女儿。牵涉到母亲还有羽族的事情,实在太乱了。
看到承羽的态度,姗姗也有所明悟。太阳王肯定不会杀死自己的独生女,留着这个人情更有用。
她大度地拍了拍桌子:“先玩游戏吧,教育孩子的事情,你应该挺擅长的。”
“那是~”
太阳王笑着点头,顺手把月丢到姗姗脚底下,在她惊恐的表情中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舒服地靠住豹枕。
豹枕、床榻和月完美充当了原始人体工学椅,身高过人的太阳王用表情给予好评。
他还大方地敲了敲月的背:“试试看吗,人皮果然舒服。”
无数吐槽闪过姗姗的脑海。
这是你女儿
这是你肩胛骨粉碎的女儿
粉碎性骨折还是你打的
你生她出来是为了当凳子的吗……
如果太阳王和月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父辞女笑简直太靠谱了。
姗姗将三人的棋子摆好,试图用游戏去冲淡狂乱的心情。她挑了一下洗好的卡牌,只选了竹片做的一堆,又从毛皮卷中随机抽出一张做开头。
“等一下。”太阳王拦住她的手,掀开最上面的竹片看了一眼:“为什么不用石片?”
“随机事件太多啦,就一个晚上,玩不了多少的。”
“那就多玩几天。”
“不行,我们还得回去。”姗姗果断拒绝,她可不想表演一千零一夜。
太阳王倒也没强迫,从旁边拿出一只酒杯自顾自倒酒:“我记得羽族卖过很多不同的游戏棋,其中有几个故事关于家庭。”
“对,你喜欢?”
“很喜欢。”
不信,姗姗打心底里不信。
她来自现代,写故事的时候再怎么本土化也会带有现代思维。当然,关于家庭她算是夹带了一点私货:两位恋人不论是什么性别,都能结婚并组成家庭。
要说太阳王喜欢这些关于家庭的故事,她是一万个不相信。月这种扭曲狡猾的大混蛋,怎么看都是先天后天一起坏!
“你不信?”
“不信。”姗姗一边堆卡片,一边看了一眼脚底下的月。
太阳王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爽朗地笑了:“啊,她啊…确实废物。”
“她的父母难道没有责任?”
“有。”他轻松地承认:“她的母亲头脑很简单,还死得太早。”
“她父亲死得也早?”
太阳王被噎地一笑“你的小脑袋倒是灵光,要不要和我生个孩子?”他和神女的孩子想想都很有趣,会继承女神的力量么?就算不继承,聪明的脑袋或者漂亮的翅膀也很不错。
“下你的棋吧!”
姗姗懒得和他计较,把骰子丢了过去。
骨碌碌,朱红色的圆点转到正上方,雪豹打了个哈欠,一股瞌睡的气息弥漫在卧室里。
是酒喝多了么?太阳王揉了揉眉心的金色印记,瞌睡感反而愈加强烈。他的双眼明明可以看清黑暗里的细节,现在却感觉置身于浓雾中。
少女的声音在雾气中响起,羊皮卷徐徐展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名为罗马的城邦。这座城邦中最为宏伟的建筑,不是神庙,而是中心角斗场……”
啪莎,是羊皮卷坠落地面的声音…太阳王勉强看清少女的轮廓,却再没听到悦耳的朗诵。
才创造出一个开头就消失了?可真是…不称职啊…
……
柒炎在黑暗中睁开眼,没有火把,她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只好试着摸索。
嘶…好疼。
指尖擦过一段类似铁锈的东西,破了一个口子。
她抬起手吮了吮,一股血腥味充斥口腔。
对了,昨天晚上犯了错,今天才会被锁在水牢里…
【开什么玩笑!】
炸雷般的想法划过脑海,太阳王的人格与记忆顿时苏醒,夜视随之恢复。
他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根本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醒是醒了,但这里是哪?!
他好奇地摸了摸悬挂在墙壁上的枷锁,又跑到牢门前晃荡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种建筑物和里面的摆设闻所未闻,这是幻境的力量,还是类似血池的地方?
柒炎笑了笑,伸手按住铁锁,用力一拉——锁门纹丝不动。
天赐的力量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力气小得可怜。太阳王从未注意过一个普通人会有多大的力气,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甚至不能踢碎石块!
“怎么回事!?这是哪?神女你给我出来!”他更加用力地晃动铁门。好家伙,眼球好歹没夺走他的力量,神女这是想把他塞到羸弱的身体里先辱再杀?!
“吵什么吵!”一个不耐烦的男人走了过来:“别他娘的瞎闹,等等就带你去洗衣服。”
“洗什么衣服…?”
“你被打傻了?”男人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刚来这里的新人要洗三个月的衣裤!”
铁门的晃动瞬间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