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二人也没有傻到直接冲人家面前去。
趁那几个村民进屋的时间,二人在外墙搞起了小动作。
戴祈宵在之前被薄月推着走的位置重新返回,转身将井迪也拉了上去。
看着脚下的危墙,井迪心里还是没底:“戴祈宵,你是想上房揭瓦吗?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戴祈宵双手扒住墙边,尽可能的减小落地的声音,后把井迪接下来,低声解释说:“正门风险有些大,怕撞上,从这边走的话,可以大概率避开被发现,而且不耽误我们看到里面的情况,从这儿绕过去,可以从旁边的小窗看。”
井迪也不熟悉这里的布局,只好跟着戴祈宵走。
湿滑的苔藓从阴暗的角落一路长到断裂的石缝,像是蜿蜒而下的绿色溪流,屋檐边上隔十几秒就落下水滴,浸润至苔藓中。
两双脚轻悄避开那些容易摔跤的植物,来到边长只有青少年手臂长度的小窗口。
戴祈宵拨开有些碍事的爬山虎,蹲下来,只露出来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
井迪也有样学样,弯下腰朝里面张望。
这个阴暗的角落空间不是很大,而且没有什么光源,从里面很难看见两人不太安分的目光。
薄月进去后就躲在了角落里,听见外面村民的声音也是身体一怔,随后跑到之前出来的门前用身体虚掩着通往地窖的入口。
在别的不知情的人眼里,她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躲藏,但只有戴祈宵知道,那里一定藏着秘密。
必须找机会进去看看。
“刚才进来的人呢?”带头的一看见薄月就质问道。
薄月惶恐摇头,对戴祈宵的行踪闭口不谈。
壮汉高高挥起手中棍棒,薄月顿时都如筛糠,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被恐吓了。
“喂,这可不能真下去啊,打死了怎么和村长交代?”后面的一个女人劝住了他,壮汉才没有把棍子落下。
“哼!要不是这娘们儿长得好,被村长选中当祭品,我早就把她办了,还等得着她把孩子生下来?他娘的还把生出来的崽子弄死了,我们这里人本来就不多。”壮汉嚷嚷着。
戴祈宵眸光微沉,他从壮汉口中捕捉到不少细节:
薄月被选中当祭品;薄月生出来的孩子被自己弄死,这在之前就有听说;这里的人很看重新生的生命,因为深山人烟稀少。
“她现在这模样已经够磕碜了,得养着。”那女人表情有些无奈,转而看向薄月:
“妹子,你就招了吧,刚刚在外面我们都听到有别的男人的声音了。”
薄月颤抖的瞳孔扫过女人的脸庞,继而瞥向不耐的男人,半天,才凄凄抖落出一点声音:“是有个男人,翻墙进来,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她话里提到的男人是井迪,描述模糊的很,但是由于薄月在NPC眼里一直是痴傻的模样,所以她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信度。
就像那个领头的男人立刻提着棍子就出去了。
井迪:“这是拿我当靶子呢?”
戴祈宵有些哭笑不得:“放心,一时半会儿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不过我们现在该走了,不然被当场抓住,就不一定能善终了。”
井迪后背发毛,立即跟在戴祈宵后面无声息的逃了出去,与到处找人的壮汉擦肩而过。
——
关于薄月的信息,戴祈宵井迪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透露出去。
毕竟他们的任务与别人不同,得保密。
“既然是同一战线,那我这里也还有个消息,早上村长带我去了个地方,那里有棵巨大的古树,树干上长满了人脸,我怀疑与之前失踪的人有关,以及,我们玩家也有可能遇到这种危险。”戴祈宵接着讲:
“林深处似乎有能令人致幻的东西。”
井迪一点就通:“那些玩家逐步将NPC误认为亲人是否也与这幻觉有关?”
戴祈宵点头:“多半跑不了关系。”
“这里的时间流速一天就是一年,不过是对我们这些外来者来讲。”戴祈宵略一思索,又说:“薄月也包括在内,所以我想,所有不是这里原住民的身份都会随着这规则改变。”
井迪:“嗯,按照这么说的话,我们在关卡里的时间才说得过去。不过接下来,我们的重点是不是要放到他们说的祭品上面了?”
“有祭品就有祭祀,而且这里的村民还是用活人祭祀,如果不出我的意料,玩家应该也是作为祭品的一部分……”戴祈宵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经开始在心中将一条条信息连接起来。
那棵长着人脸的树,还有让大多数玩家受到影响的幻觉,将外来者作为祭品……
戴祈宵眸底暗淡——
确认薄月暂时不会受到村民伤害,二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离开回去的路上,他们沉默不语。
没有任何提示的关卡只给予任务,且还将玩家分为两个阵营,真的像是一群登山客走入了迷雾,捉摸不透方向。
而且目前时间限制不明,所有玩家都在等待一颗定时炸弹。
戴祈宵再次回到村落中央,他明显感觉到氛围要比先前更加热闹,几乎有一半玩家与NPC谈笑风生。
他的眉毛皱了起来。
当一个人的心防被打开,攻略下这个人的难度就低了许多,几乎可以算是吹弹可破。
再找不到这其中缘由,会有越来越多意志不坚定的玩家迷失在这片“桃花源”中。
自己先前好像在那棵古树前恍惚的较为严重,后来又在屋内发现村民的样貌开始神似自己母亲,难道是那棵树?
看来还得去一趟。
戴祈宵将这个想法告诉井迪,后者比较不赞成:
“你自己也说了在那里受到的影响最大,万一此行你一去不回呢?我到哪儿再去找一个有脑子的合作方?”
戴祈宵想了想,微笑着说:“不会,我会出来的。”
他有不得不从幻觉中脱离出来的理由,有人还在等他。
凭着这一点,他可以从所有虚幻中脱离,回到现实。
井迪见他去意已决,也没有多说,还能怎么办?只能试着相信戴祈宵了。
“那行,你带我过去吧。”井迪叹了口气,摊手妥协。
戴祈宵领着他朝古树的方向走去,但是在外围就把他拦了下来:
“我自己进去就行,我有把握出来,但是你进去沉迷了,我可就拉不回来了。”
他笑眯眯的,充满了对自己的信心。
井迪在这一刻觉得,这人应该是没受过什么挫折的那一种,家庭幸福美满,得到过很多爱,才会养出这么个自信热忱的性子。
“知道了,抓紧时间。”井迪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淡声道。
戴祈宵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井迪的视线中,深入到林子中,独自前往探寻。
下午转凉,不同于晨间的新生气息,林子里都是熟透果子的清甜气息,地上已经有了金黄的落叶,踩下去沙沙作响。
周围景色的变幻并没有混淆戴祈宵记忆中的路线,他很快看见了那棵古树——
丰饶的果实一个个挂在半空中,散发异常的香甜,不同于那热烈鲜红的花朵,果实是一种淡淡的米色,是戴祈宵从未见过的品种。
静待几秒,他试着走近几步,熟悉的眩晕感果然悄悄地攀附上来。
戴祈宵用力摇了摇头,甩去不清醒的感觉,硬着头皮接近那棵树——人脸浮现在面前,好像出窍的灵魂萦绕身边。
越是盛放繁丽的植物,其根系下的土壤营养成分就越高,最原始且适合的肥料往往是腐败的尸体。
戴祈宵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母亲有时会买来血淋淋的鱼头,埋在院子里月季的下面,到了合适的季节,油光水滑的绿叶中间就会盛放出艳丽饱满的花朵。
凤眸在一瞬间清明无比,戴祈宵屏住呼吸,从系统中兑换出来一把铲子,二话不说就奋力向粗壮的根系下掘去。
也许是注意力全在地下的东西上,又或者是出了一身汗将不好的东西也排出,戴祈宵渐渐的没有那种恍惚感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那庞大根系下的一角处于崭露出来,空气中的香甜被打破,一股腐烂的臭味弥散在鼻尖。
戴祈宵扔掉铲子捂住口鼻,忍耐不住皱起眉头——
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腐烂的血肉散发腥臭味,白骨上面不停有虫蚁爬过,那竟然是人的尸体。
从破败烂掉多时的衣服布料来看,这里埋葬的应该就是那些没有回去的“登山客”。
能为这棵参天巨树提供那么多源源不断的养分,戴祈宵不敢想象这下面还掩埋了多少尸体,才能开出这么惊艳的花与果。
顺着这些泥土与尸体后方看去,在树的后面似乎有松动过的土壤痕迹。
戴祈宵绕到后面去,蹲下才确定,确实与其他平整的土壤表面不同,是翻新过不久的样子。
是新鲜的尸体吗?但是好像没有听说有玩家失踪的……
戴祈宵拿着铲子站起来,又开始掀起了土。
没一会儿就有熟悉的衣服粘着土出现在他面前——
戴祈宵瞳孔骤缩,甚至来不及用上铲子,直接跪倒在地用双手去扒开那层土,已经被染脏的白发露出,那是司恩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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