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人偶有些意外唐呈的反应，收藏室内按照规则只能进入两人，现在三人占据其中，为什么他们玩家能那么快将自己视作多余的人？
人偶还在负隅顽抗，不信邪道：“唐大哥！他、是他——戴哥被人偶代替了！”
唐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抓皱的衣袖，眉间蹙起弧度，心道你指司白的可信度都比戴祈宵高啊，司白身边站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戴祈宵？
他不耐甩开“项生”的手：“别演了，不尴尬吗？你觉得我们这反应，像是不清楚事情缘由就直接跑过来的蠢货吗？”
人偶愣住，指尖的力道一松，从衣袖上滑落，自己的表演就像一出小丑挑梁，引人发笑。
一瞬间，羞耻感从脚底窜到头顶，人偶脸上出现鲜明的情绪变化：耳廓鲜红充血，牙冠颤抖，脸部肌肉明显僵硬。
就在所有人以为人偶被揭穿，无计可施的时候，低着头的它突然扭着脖子发出两声怪异的笑声，像是在吸气。
谁也没看见人偶的眸光一沉，后而阴恻恻作声：“真是难以想象的团结……那么你进来陪他们一起死吧！”
人偶恼羞成怒，刚收起来的手从腿的两侧迅速抬起去抓唐呈的手臂，就像饥饿的野兽找到了食物，猝不及防间，唐呈就被一把拽到了收藏室内——
杨综与何今夕哪怕是动用了自己最快的反应速度都赶不上唐呈向内倒去的惯性，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收藏室内的三人将被系统抹除时，紧张的脑神经中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的指令。
人偶阴晦的目光渐渐被不可置信替换，为什么？为什么都三个玩家站在收藏室里了还没有出事？！不对不对、这样不对！
唐呈刚被推进来也是被唬了一下，但是在没有系统警告后又反应过来，戴祈宵算玩家，司白不算，人偶不算，这倒霉玩意儿想破罐子破摔一下死仨，可惜一个都没算计上啊。
戴祈宵拉着司白赶紧出去了，别待会儿外面那俩又被人偶拖进来，那可真玩完了。
唐呈趁着人偶还在发懵状态，一把扯开自己的袖子跑出去。
人偶见事情毫无转圜余地，干脆变回原本的样子，带着一身裂缝向玩家离开的方向狂奔。
它要解决掉他们！
“我们现在得找到另一只人偶，只有相同的材质才能击碎对方！分开找！”戴祈宵边跑边分配任务，随机带着司白没入另一道拐口。
剩下三人互相交换眼神，何今夕与唐呈一道，杨综独自去找陆洁，确认一下另一个人偶的去向会不会在内院。
人偶在分岔口微微顿住，果断追击嘲讽它最多的玩家——戴祈宵的方向。
戴祈宵其实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只能在前方有路的地方不停奔跑，尽量扰乱人偶的判断，好能为他们其中一方赢得些机会。
但是一个抽空回头，他才发现这人偶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追了上来，不是、为什么啊？！
他身上是有什么NPC诱捕器吗？！
祸不单行，宅子就这么大，戴祈宵很快就跑到了尽头，迎接他们的只有一面斑驳的墙。
“我去，这么倒霉？”戴祈宵懊恼地想捶墙，在还有一寸之距时收回了手，算了，这一拳下去疼的是自己。
与之焦急相反的，司白面容淡定，对于人偶越来越近的距离不慌不忙。
“来来来小白，你踩我肩膀先翻出去，等会儿别受伤了——”
戴祈宵喊着，就把手放到了司白腰际，想把人托出去。玩家应该不能离开宅子，小白还是可以出去避一避的。
不过少年没有如他愿，躲开戴祈宵的动作就往人偶那里冲，拉都拉不住。
果然就不该心软把身体换回来的！戴祈宵追悔莫及。
少年在打怪之外都是乖巧非常，也许是因为这次戴祈宵瞒着他独自闯关，现在更叛逆了点。
人偶之前是被还在戴祈宵躯体里的司白制服，这下看见个柔弱少年，默默嘲了句自不量力就挥拳而上，带着被捉弄的愤怒，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司白心中冷嘲对方来得正好，身子微微倾斜侧身闪过人偶的攻击，隐藏在阔腿裤下纤细的腿回勾，用巧劲绊过人偶的脚，趁其身形不稳时转身按住人偶的头顶。
“嘭”一声巨响，戴祈宵咳嗽着挥开四起的烟尘，待灰尘散去，看见被司白以一手压制在地上的人偶。
坚硬的水泥地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坑。
戴祈宵吓得立马上前，一膝盖压在人偶后背，将整个人的重心放到上面，后着急捧起司白的手细细端详：“没事吧？伤口有没有裂开？磕着碰着哪儿了吗？”
司白慢了半拍才从对怪物的狠戾中抽出，对着戴祈宵温柔一笑：“没事，放心。”
后者拉起他的袖子将能看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血液渗出，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戴祈宵捏捏少年的手掌：“好了，我们带着人偶去找另一个，解决掉它们。”
……
“清清一个人在里面，杨哥你是来确认另一只人偶的吗？”陆洁收到杨综消息就等在门口了。
杨综点头：“是，另一边被顶替的人是项生，据那只人偶说的，项生的……尸体很可能与另一只人偶在一起。”
“项生他……”陆洁的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了，会和清清再找找的。”
杨综：“好，对了。”他看了陆洁一眼，声音放缓和了些：“都是一家人，没什么矛盾是不能说开的，别怪我多嘴，我们现在可都在鬼门关里呢。”
陆洁低垂着脑袋，似乎在考虑什么，半晌，抬头对杨综笑笑：“放心吧杨哥，我心里有数。”
“别让自己留有遗憾。”说完，杨综就让陆洁进去，自己回去找戴祈宵他们。
——
“没有追过来。”唐呈回头看见空荡荡的灰墙走廊，停下来说。
何今夕也放下了步子：“……项生是什么时候被顶替的呢？”
唐呈摇了摇头：“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一次被戴祈宵发现，接下来如果我们之间又有人被顶替，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
唐呈的担心不是无用功，普通玩家又不是个个都像司白那样属于关卡里的bug，总有疏忽的时候。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两个人偶解决掉，以绝后患。”
这就是目前他们需要做的事情。
“许阳在内院顷刻之间被杀，那时候人偶应该还在内院藏匿，项生的身份是后来被发现出了问题，也许就是在许阳之后的空隙里，不过这些都是推理，人偶的藏身处到底在哪里，还有待推敲。”陆洁靠在游廊柱子的阴影里分析。
陆清清借着一点点从云层里照射下来的阳光看着自己的十指，等了一会儿，懒洋洋道：“还差一只啊……既然可以顶替项生，会不会我们俩之间就已经有一个被替代了？”
陆洁：“别开玩笑了。”
没等到回应，她回过头去看陆清清，在一半阳光一半阴影下的美人就像一只慵懒的猫，但是眯眼盯着自己的爪子看又充满了十足的危险气息，陆洁这才反应过来陆清清是认真的。
毕竟她们中间也分开过。
陆清清敏感，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陆洁也正色起来：“你说的有道理，那么，来互相证明一下？”
人偶模仿玩家，从接触他们开始至现在只有在关卡里的这些时间，它们能模仿的只有玩家的外在神态和探索这些时间里的信息。
所以，谈话得深入一些，就能窥出端倪。
时间过了有好一会儿，阳光都变得朦胧，云朵遮住了太阳，陆清清才慢吞吞开口：
“……小时候我早恋，是不是你去告诉妈妈的。”
陆洁愣了一下，记忆深处的场景拨开迷雾重现眼前。
陆清清初中的时候就展现出她容貌的极大优势，别人的校花都是清纯白月光，陆清清不一样，她是最明艳的那一抹红芍药，天生上扬的眼角哪怕是在发呆都动人心魄。
陆洁高她一个年级，高年级的男生都喜欢在体育课的时候去偷看陆清清。
她的位置靠窗户，又接近操场，那时候她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外面的景色分散，一直撑着下巴看其他学生跑来跑去，一时倒也成了学校著名的风景线。
她们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起，陆清清第一次谈恋爱找了个高中的学长，很多学生都看见他们上下学一起走，包括陆洁。
忘了说，姐妹两人的家庭出身挺一般的，住在一个满是吆喝声的巷子里，旁边还有两间发廊，每周都会有小混混在隔壁广场上约架，甚至她们的妈妈也常常和卖酒的女人撕起来。
至于父亲，她们没有。
在这样没有稳定治安和素质低下的地方，姐妹俩已经算是两股清流了，她们拼命地想离开这这种生活。
陆清清谈恋爱的那段日子成绩下降的厉害，就被不知道是谁告发到妈妈那里去了。
别的东西她都不管，唯独恋爱这件事排斥得很，可能是自己在这上面吃过大亏吧，那天她把陆清清连扯头发带拎书包的扔到巷子口，傍晚昏黄的灯刚亮起来，烧烤摊的油烟一大股一大股往外冒，比天上的云还要多。
陆洁背着书包躲在忽闪的路灯后面，捂着嘴巴不敢出声，道路中间的陆清清也倔，陆洁听到了妈妈打她的声音也没听见陆清清吭一声。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看热闹，只有寥寥几人在看见陆清清脸上紫了一块后上前去拉架。
晚霞消失的时候，妈妈哭骂着回家去做饭，陆洁躲在墙角，长发凌乱的陆清清经过她身边，本以为会停下来质问她，却没想到安安静静地跟在妈妈后面，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从那天起，陆清清就像一只猫一样，眼睛一直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瘆得慌，笑起来的时候又仿佛眼里带钩子，什么人都会乐意停下听她说会儿话。
陆清清免疫了母亲的打骂，陆洁则是一心扑在学习上，二人背道而驰越来越远，一个选择融入进混乱靡丽的小巷子，一个选择投入更高尚干净的大城市。
脑子里陆清清背身离去的背影汇聚成眼前人，陆洁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是。”
“啊~好无聊的把戏，真正的人偶才不会像我们这样主动提出疑惑呢！我们还是老老实实搜查每一个角落吧。”陆清清突然提高音量的话语把陆洁的回答盖了过去，又挂上了明艳的笑容，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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