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傻学生被雷劈了的表情，唐呈才反应过来秦观懵了，失笑解释：“让你去掀，是因为万一真是死亡条件，你可以立刻启用积分出去，我相信你不会连这点危险来临前的判断力都没有吧？”
“一旦有不对劲，直接兑换走人，明白？”
秦观长长“啊”了声，满脑子都是“原来是这样”“不是老师不要我了”类似的想法，在唐呈重复喊了他几次后，秦观才彻底回过神，回复“明白”后就撸起袖子朝那一大片布帘走去。
不像去掀布头的，倒像是去掀头盖骨的。
当秦观的手抓到布料的那一刻，门口把关的唐呈就看见了老家仆不知从何处出现在收藏室门前，无声无息，凭空出现。
“你在干什么！快松手！”老家仆突然叫喊起来，眼看想要夺门而入，双手却在接近门框的那一刻骤然缩回，像是被烫了一下。
这一个小动作被门口的唐呈记在心里。
秦观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缩回了要去拉扯布的双手。
唐呈低喝：“听他的听我的？！”
秦观一个激灵，用比刚才缩手还快的速度迅速扯下幕布。
那后面的场景顿时无所遁形——
个个大小不一的陶瓷人偶摆成一排靠在灰扑扑的墙上，身上着装各异，都是不同年龄段的女孩儿。
在这些瓷偶中间，还零零落落散布着损坏分离的瓷偶身体部分。
精致的瓷偶与碎落的部位混杂在一起，有一种怪诞的奇异感。
然而在幕布被落下的那一刻，老家仆的叫声戛然而止，唐呈转过头去看，却见他脸上惊愕的表情好像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你、你们……”老家仆终于反应过来还要喘气，面部逐渐扭曲，离他最近的唐呈甚至感觉到了森然寒意正在窜上身体。
“你们不知道自己放出来了什么东西！”吼完这一句后，老家仆突然冷笑起来：“准备好接受你们自己放出来的孽吧。”
说完，老家仆就拂衣而去，如同来时一样，轻飘飘地离去。
攥住幕布的秦观被老家仆的话说得有些不安，他脸有些白，交了唐呈一声：“……老师。”
唐呈淡定转身，安慰他说：“别怕，有我护着你。”
秦观睁大双眼，血色重新回到脸庞，比原来更甚，有了老师这一句话，NPC的恐吓马上就被抛之脑后。
唐呈走到放置瓷偶的案台前，眼神扫过那些破碎的部分，招来秦观一起清理出来。
——
戴祈宵与兄弟两人分开之后继续留在花园里翻土，就在耕完半块地的时候，一只眼睛前的场景晃了晃，紧接着就出现了自己房间里的背景。
是小白。
“你醒了？”戴祈宵撑在铁锹上直起身子，掩盖不住的笑意与温柔糅杂在一起问候他的少年：“怎么没有多睡一会儿？”
“多睡？睡到你自己闯完关再醒最好是吗？”似乎隐忍着愠怒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从少年口中泄出，戴祈宵一瞬间愣住，小白生气了啊。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
想到少年每次都能找到自己，戴祈宵提前给司白打了个提醒：
“乖啊，不要来找我，我很快就回来，你如果饿了就找找冰箱里合厨房柜子里有没有零食，我记得还有面包和蓝莓果酱，都是新鲜的。”
他笑了笑：“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蓝莓果酱的味道，很甜——”
“戴祈宵。”司白出声打断了他。
明明人不在跟前，戴祈宵还是有些抱歉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啊小白，你别生气。”
“是因为觉得我受伤了会拖后腿吗？我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戴祈宵听着那顿时软下来的声音，已经能想象到在小纸人那端委屈的脸了。
“没有，小白，我只是想让你多休息，然后等我回来，我们就能很快回家了，别伤心……来，给我看看你的脸。”
地府休息处，戴祈宵的房间中，司白蜷缩在床的角落，灰色的被子围在他身边，像是六神无主的兔子呆在陌生的洞穴。
小纸人开始从枕头上站起来蹦跶，没一会儿就翻上了少年的膝盖。
它弯腰，看刘海下司白的脸，用力伸出两只小短手去够。
司白看它努力的样子，还是不忍继续不理睬，将小纸人捧到自己面前，用手轻轻捏了捏它的脸。
听到戴祈宵发出“哎呦”一声，这才解气般松开手。
戴祈宵摸着脸，对于这蚊子叮一样的力气，满面春风道：“解气吗？要不再多捏几下？”
司白微笑着摇头。
戴祈宵放下手，忽的有些心疼，这个小朋友怎么连生气都不会啊。
“好了，你要记得快点回来。”司白平声淡气说完，就听见对面沉默了几秒，随后戴祈宵出声：
“当然，有事可以随时通过小纸人找我。”
二人就这样暂时断开联络。
在小纸人软绵绵落下的瞬间，少年嘴角上一秒还荡起的微笑消失不见，留下金紧抿在一起的唇瓣。
司白掀开被子站起身，赤脚踩在冷冰冰的地砖上来到客厅，找了半天才发现哪个是冰箱。
没办法，一生气就更容易饿了。
按照戴祈宵所说，他拿起了一包切好片的面包，至于哪个是蓝莓酱……排除了生肉和菜品之后，有几个瓶瓶罐罐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的、红的、还有一个黑紫色的东西。
按照颜色分，司白登时找到了正确答案。
司白后来进厨房拿了勺子，照着戴祈宵的话吧蓝莓酱涂抹在面包上，好奇地嗅了嗅之后试探着咬下一小口，顿时瞪大了眼睛，在蓝莓酱触碰到味蕾的时候都忘记了咀嚼。
真的，很好吃。
连看到冰箱里那块生肉在脑海中形成的诱惑都消失不见了！
关卡中，戴祈宵表情十分认真思考着小白答应这么爽快的事。
万一这孩子转性了呢？他这么安慰自己。
收藏室里，唐呈和秦观把碎片全捡出来，放在中间一块空的水泥地上。
这些碎片都是大件，按照某些缝隙边缘，几乎可以肯定它们拼起来也是陶瓷人偶。
当天夜晚，玩家们还是聚在一个房间，大家将今天成果分享汇报。
唐呈：“接着刚刚的话继续，收藏室里出现了弄坏的娃娃，我和秦观拼了拼，共有两个。”
两个坏掉的瓷偶，象征着什么呢？
还没等想出所以然，许阳举起手：“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哈，你们刚刚说到，NPC不让摘下那块布，还放了狠话……那我们真的不会有事吗？”
陆清清撑着下巴百般无聊地说：“一路闯来有事儿的还少这一件吗？不就是即将出现一个死亡条件吗，安啦。”
许阳皱了皱眉：“怎么有点慌呢？”
戴祈宵在泥土下翻到的线索一带而过，陆洁她们三个则是一直在帮小姐做事，目前倒是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陆洁一顿，说：“但是，小姐的枕头下面有一个拨浪鼓，这应该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但也说不定是大小姐童心未泯。”
戴祈宵一愣：“你们之前不是说，在一个有皮影戏的房间里看见一只小鬼吗？”
小鬼和拨浪鼓，连起来了。
“这只小鬼和小姐有什么关系？”
“会不会是她的孩子？”赵海河异想天开道。
“怎么会！她看起来比项生秦观还小！”陆洁立即反驳。
赵海河有理有据说：“也不一定啊，你看看这个背景，这个时代，倒也不是不可能啊。”
戴祈宵在二者的话中想了又想，说：“你们今天看到那个小鬼了吗？”
陆清清抱臂：“没有，就昨天夜里那房间有动静的时候见过一次。”
“那就是说……这小鬼被藏得很好。”他抬头看向三名女玩家：“今晚，你们还能再去看看那个房间吗？”
陆洁点头：“可以。”
陆清清想到了自己的眼睫毛与小鬼相撞的那一刻，不免一阵恶寒。
戴祈宵：“还有，关卡题目中有提到，小姐养在深闺，已定姻亲，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来说，小姐应该是一直被锁在屋子里的，又订了亲，家人看得只会更严，很难冒出来一个孩子，所以如果是孩子的可能性非常小。”
赵海河：“有道理哈，但是电视剧里演得不都是小姐有心仪之人，不愿听嫁，与有情人私奔的吗？”
何子兮撑着下巴冷笑：“你也知道是电视剧啊。”
“嘶——”赵海河不满：“艺术来源于生活懂不懂啊。”
眼看二人要呛起来，何今夕挡在中间伸出双手一边一个给摁了下来。
“好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吧——话说另外两个是真的不考虑与我们联手吗？光他们自己找，得找到猴年马月？”戴祈宵正准备起身休息，突然问了一嘴。
“管他们作什么？一个听了消息还疑神疑鬼，另一个就是没头脑两边倒，有什么好问的……”许阳插兜不满道。
说完几秒后，她自己也愣了，僵在原地不敢去看其他玩家的表情。
陆清清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中满是不耐：“许小姐这番话的意思是，有两位编外玩家，依靠着你共享我们的线索？”
许阳心虚地不敢看她，但是站在房内又不能第一时间跑出去，早知道就不沉迷美色站在离戴祈宵那么近的位置了。
“那、那个……”许阳一咬牙，红着脸大声说：“就是昨天在外面听到的那些、那时候我们还是同盟！今天的没有说嘛！”
她下意识要去看戴祈宵的反应，却见后者什么也不说，盈盈笑着，好像在看着小孩子胡闹一样，脸一下子就爆红，不过幸好有夜色遮掩，倒也不是人人见之。
陆清清是紧追着不放，报今日许阳把自己推出去一仇：“哟～还准备说今天的呢？”
许阳：“我没有！”
戴祈宵故作为难道：“许阳，你现在还和他们在传递信息吗？我们……还能信任你吗？”
“当然可以！”许阳急迫道。
戴祈宵笑：“那就好，我们也不是不乐意分享线索，只是不能接受队伍中有人背叛，还有，既然另外两位信不过你，又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呢？”
许阳垂下了脑袋：“我知道了，不会再把我们的信息泄露出去。”
戴祈宵低声：“那没问题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许阳回头看了他一眼，张嘴欲说还休，最后还是妥协走了出去。
等确认人走远之后，何今夕问戴祈宵：“你是怎么想到这时候试探许阳的立场的？”
虽然昨天所有玩家在私底下不太能信任半道出现的许阳，但是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会站队在他们这边，秉持着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所有人沉默着没有提起。
没成想戴祈宵倒是第一个忍不住试探起来。
他说：“在散场最轻松的时刻不经意提出的问题，比较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反应不过来，恰好我很擅长套话，所以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
“我不太能忍受团队中有不明立场的刺头，那会耽误我的计划顺利进行。”他目不转睛说出这句话，随后又打了个哈欠看向众人：“还不睡？”
“哦哦哦。”
“走了走了……”
“晚安。”
真是个可怕的利己主义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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